第三章 片刻激情

晚宴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入口站滿了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季北然輕按住安鯨落的肩膀，阻止她下車的動作：「請給紳士一個表現的機會吧，拜託。」

他的眼神誠懇真摯，就差沒有雙手合十了，鯨落被逗得眉眼彎彎，緩解了心中的緊張和焦慮。

從車裡出來，她下意識地低頭跟在他後面，就像之前無數次跟江離出席紅毯一樣。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即使很久沒出現，可遇到相似的場景也會下意識重複動作。

季北然見她走在後面，側身抬起左臂，目光溫柔，安鯨落見他停住疑惑抬頭，隨即瞭然，把手放在他臂彎兩人並肩前行。

斜後方的黑色車中，江離定定地看著前面兩人相偎相依的背影，覺得格外刺眼：安鯨落，是時候讓你為之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

「不是說晚宴嗎？為什麼有面具？」安鯨落疑惑的看著季北然手中的兔子面具，「還有為什麼你的是面具，我的卻是白紗，還這麼窄？」

季北然也是一臉懵，聳聳肩：「先戴上進去再說。」

安鯨落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用白紗遮住眼睛，再睜開眼前白蒙蒙的一片，看東西影影綽綽的不真切，所以她全程挽著季北然的左臂，亦步亦趨地跟隨，心中默默吐槽了八百遍晚宴的主人。

推開宴會廳的大門，裡面戴著各式各樣面具的人齊刷刷的看過來，一時間鴉雀無聲。

安鯨落著一席暗紅色天鵝絨長裙，合身的剪裁凸出玲瓏的身體曲線。一頭柔順泛著光澤的大波浪捲髮披在身後,單側寬肩帶配露手臂長袖，另一側裸肩，露出精緻小巧的鎖骨和瑩白的手臂，右側的大開叉隨著步伐若隱若現露出纖細小腿，綁帶細跟高跟鞋說不出的優雅。

天鵝絨長裙在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淡淡的珍珠般光芒，配上覆在眼睛的白紗，復古夢幻中又增添了些許神秘俏皮，讓人忍不住好奇被白紗遮住的是怎樣一雙美目。

美的像幅中世紀油畫！

安鯨落被季北然帶著打招呼，她掛起營業的微笑，點頭致意，一下子近距離感受別人的目光，她心裡有點慌，也只能硬著頭皮陪著。

「季總，艷福不淺啊，這位小姐看著面生，不介紹一下？」一個戴著海盜眼罩大腹便便的人靠近。

「陳總說笑了，這位是公司新來的視覺總監安鯨落，鯨落，這位是華天娛樂的陳總。」

「陳總好，很高興認識你。」安鯨落模糊分辨著眼前的人，伸出手。

「原來是安總監，不愧是視覺總監，名副其實，哈哈，以後有的是機會合作。」陳總握上面前的手，果然是素手纖纖，一時間竟捨不得鬆開。

季北然微不可聞地皺下眉頭，輕扯開鯨落的手：「陳總，我們去那邊見見張總，等會再聊。」還未等他說話便帶著安鯨落提步離開。

江離和張倩一同進來，正巧看到他們的背影，在看清安鯨落身上那件禮服時撇嘴抱怨：「這女人什麼來頭，居然穿著季家還未發行的限量新款，我向季北然要了這麼久都沒有，哼，居然穿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江離眯了眯眼睛，拿酒杯的手暗暗緊了緊。

晚宴的主人從小在國外長大，回國無聊久了，就隨便找了個由頭邀請同行業的人聚聚。邀請函上寫的是專業交流，實際上是偽假面舞會的party。都是處在同一個圈子，無論哪種形式，只要能拓展人脈就沒有人不給面子。

安鯨落之前不是沒參加過這種場合，但那時江離是主角，她只是個毫無存在感的小透明，這次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那種緊張和不適汗濕了手掌，絞痛了胃。

季北然見她臉色不對，忙中斷寒暄拉著她坐下，問她又沒事。她只是太緊張了，再加上中午吃的已經消化完了，現在有點餓了，就讓季北然去忙，自己找點東西吃。

季北然再三確認她沒事後才隨身邊人離開。

安鯨落剛剛就瞄到了擺放在角落的小蛋糕，現在正好能墊墊胃，這種宴會肯定是吃不飽的，估計晚上回去要吃泡麵了。

她緩緩靠近小蛋糕，為了看清楚還偷偷掀開一道縫，正準備大快朵頤的時候，身後一聲江總把她嚇得定在原地。

江總，不會是江離吧？應該不是吧？可不遠處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幻想。她慌忙放下白紗，僵直著身體向門口走去。

「鯨落，你要去哪？吃東西了嗎？」要巧不巧的季北然回來了。

「嗯，吃了，想去外面透透氣。」

「等會我陪你去，舞會要開始了，不知是否有榮幸邀請安大美女共舞一曲啊？」他彎下腰伸出右手。

「我不太會跳舞。」

「沒事，跟著我的腳步就行。」

安鯨落把手放在他掌心，去往舞池的路上和江離打了照面。

「江總，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季北然好像跟江離很熟。

「謝季總挂念，這位是？」江離的眼神淡淡地落在安鯨落身上。

「這位是安鯨落，我們公司新來的視覺總監，鯨落，這位是淮西娛樂的江離，江總，以前可是超火的大明星。」季北然沖鯨落眨眨眼。

「…江總好。」安鯨落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可還是有些顫抖，手悄悄從季北然掌中抽出。

「安小姐看著有些面熟，不知之前我們是否見過？」江離的聲音平淡疏離。

「江總，你的搭訕套路太老了，鯨落剛從美國回來，你們肯定沒見過。」季北然笑著解釋。

「哦，是我誤會了，為了表達歉意，等下是否可以邀請安小姐跳支舞？」嘴裡說著抱歉的話，臉上卻一點歉意都沒有。

「不好意思，我不會跳舞，江總太客氣了。」安鯨落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安總監既然這麼不給面子，那接下來的合作我看也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告辭。」江離說完舉了舉杯中酒打算轉身離開。

江離，你對我的報復已經開始了嗎？

安鯨落咬咬牙，她上午整理資料的時候有看到和淮西娛樂的合作案，已經談的差不多了，要是真毀在自己身上，後果她承擔不起，不就是跳舞嘛？！

「江總請留步，我…我答應你。」隔著白紗安鯨落都能感受到江離桃花眼中的冷冽，她低下頭悄悄握起拳頭，一定不可以退縮。

華爾茲的音樂響起，季北然重新牽起鯨落的手，兩人跟著音樂起舞。

「鯨落，你之前認識江離嗎？我感覺你們怪怪的。」他緊了緊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他以前從沒表現對哪個女生感興趣，如果不是他身邊有了張倩，我都要以為他看上你了。」

「呵呵，你想太多了，我以前聽過他的歌，很好聽。」安鯨落滿腦子都是等下和江離跳舞的場景，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管他做什麼她都不能失態。

一首華爾茲過後，江離邀請安鯨落跳接下來的探戈，手落在他手掌的那一刻，身體本能地抖了一下。

「呃，江總，我不太會挑探戈，要是不小心沒跟上您別介意。」

「安小姐太謙虛。」江離左手握緊她的手，右手扶著她左肩群骨下方，動作自然的彷彿經常做一樣。

兩人隨著音樂起舞，安鯨落把手搭在他肩膀，刻意拉開距離。時至今日，她最不想承認的是：他仍對她有吸引力。

中段的一個小高潮，江離把安鯨落的身體擁向自己，兩人身體相貼的那一瞬間，安鯨落繃緊了身體，連舞步都忘了邁。

「安鯨落，躲了三年，你終於捨得回來了。」江離湊近她耳朵，明明是輕聲耳語，說出的話卻像無數根綿密的針把她的心扎的千瘡百孔，「之前的向榆，現在的季北然，看來你過得真不錯。」

「不過你引誘男人的本領一點都沒有長進，之前對向榆是跳探戈，現在對季北然也是探戈。哦，不對，還是有一點長進，最起碼現在學會用神秘感了，看來這幾年在國外沒少學習。」他的熱氣噴洒在她的耳邊，說話時甚至還惡趣味地向她耳朵里吹氣。

「這首《PorUnaCabeza》是不是也很熟悉？現在是不是感覺很可惜，特意選了你拿手的曲目卻不是和他跳？我破壞了你的計劃，惱我嗎？」江離越說越近，嘴唇甚至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耳廓。

安鯨落使勁咬著后槽牙，手被他抓著，背被他摟著，耳朵里的熱氣隨著血液噼里啪啦流向身體各處，最後全部湧向心臟。

她微微偏頭錯開他的嘴唇，再忍忍，這支舞馬上就要結束了，她在心中不停地默念：小不忍則亂大謀。

「怎麼，我說的不對？你躲什麼，以前你不是最喜歡我對你耳語？嗯？」江離似被她躲避的動作激怒了，說話不顧分寸，連動作都不知輕重。

安鯨落被他使勁一拉，下巴撞到他鎖骨，頓時疼的淚光閃閃，一下子委屈憤怒湧上來，掙扎著抬頭瞪了他一眼。

因為離的極近，江離隔著白紗看到了她的眼神和眼眶中蓄起的水霧，心頭一動，剛要開口，舞曲結束了，安鯨落猛地推開他磕磕絆絆地向外走去。

走廊里的鯨落扯掉礙眼的白紗，全身發抖，直到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才有了些許緩和。努力仰起頭把眼淚逼回去，哭妝會花，晚宴還沒結束，不能給宸安丟臉，更不能在江離面前丟臉。

大學時期校慶的那支探戈江離只知道她是和向榆一起跳的，但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和向榆一起跳舞。

那時她暗戀江離，向榆暗戀她，就是那種捂住嘴巴會從眼睛里跑出來的喜歡。她一直當向榆是哥們，偶然在菲菲的提醒下揭開他的感情，兩人說開后，向榆提出想要鯨落陪他跳支舞，為自己的還未開始就結束的初戀畫上句號。

那支探戈安鯨落不僅是為向榆跳，也為自己跳，沉浸在小提琴和口琴編織的音樂中能忘記那個患得患失的自己和卑微青澀的單戀。

假如那時的自己知道後來發生的事，還會繼續喜歡江離嗎？

「你還會傷心？」身後突然靠近的身體嚇得她一激靈，江離緩緩圈住她，雙手撐著大理石檯面，「校慶之後的事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安鯨落使勁掙扎，雙手拚命地想推開他，可還未等她轉過身，雙手被他一隻手鉗住困在身側，另一隻手壓著她不停亂動的腰。

安鯨落掙扎不開，冷聲說道：「江離，鬆開我，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

江離輕哼了一下表達了自己態度，隨後像研究她的裙子一樣細細打量她的肩膀：「安鯨落，你還是穿弔帶好看，這次遮這麼多不怕季北然對你沒興趣？」

安鯨落與他在鏡中對視數秒，隨後別開臉，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江離瞄到她肩帶下的一抹黛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身體比大腦誠實且快速，左手用力一扯，安鯨落慌忙去攔時已經晚了，肩帶一分為二輕飄飄地盪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