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壞人是他

第11章 壞人是他

解憂拽著錦囊,說不出話,想著也沒用了,經過蓮花池時,順手扔到了池水中。

「衍兒,我恨死你了,再也不要見你!」

想想,每天聽課還得見,於是又喊了句,「再也不要和你說話!」

這個深宮裡,她唯一認為的朋友,也不理她了,她一遍遍的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是不是,就如那些宮婢說的,她是個晦氣的人,沾不得的。

所以,他也要離她遠遠的,是不是?

所以,連他也不要她了,是不是?

那以前的那些,又算什麼?

又能算什麼?

解憂是一路哭著回去的。

噗通一聲,漣水池邊,落入一個人,寒水沒入腰肢,冷的顫抖。

小心翼翼,游過去,凍紅的手,撿起了那錦囊。

琉璃聽到水聲之時,已隔了很遠,不知是誰落了水,心下只惦記公主還在哭,管不了太多,追了公主而去。

琉璃不知公主與七皇子發生了什麼,只知他們之間似是有了嫌隙,從今夜開始,變得很深很深。

躍過時間長河,經歷流年風雨,問君是否,還能憶起,今夜梅軒,錦囊之語。

春初一過,解憂已十二歲,琉璃說她,真的有點像個大人,或許處於深宮之中的孩子,極容易成熟。

琪妃經常失寵,經常得寵,似乎是一個規律,七皇子連帶著也是起起落落,從雲端跌倒谷底,這對母子依舊安心度日,從谷底升上雲端,他們也便做好了跌落的準備,以至於不會讓自己頭破血流。

宮裡失寵的多,得過寵的也多,解憂逼迫自己,再也不要去聽皇甫衍的事情,他如何,與她無關。

聽說,七皇子近日偶感風寒,她知道,因為聽課時,他的案桌是空的。

聽說,七皇子被皇上罵了,她知道,因為皇帝問了學習上的問題,七皇子的回答不僅比不上剛解了禁足的太子,而且皇帝還非常的不喜他的回答。

聽說,淑妃又被寵了一回,她知道,因為皇城的禁衛軍大統領之一,換成了西陵臻,她見過他一次巡視,他眸光淡淡,似乎比起未然宮第一次見他,他多了一份深沉,少了一點正直。

嗯,因為他明白,他效忠的,是皇帝,而不是所謂的剛正不阿,那次,為她解圍,是個意外,若是他知道皇帝不想他如此做,他一定不會多此一舉,壞了皇帝的事。

聽說,除了龍海王,其他五位藩王有蠢蠢欲動的趨勢,她知……不,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皇帝隱隱有要削蕃的意思,而藩王一定不同意,一旦不同意,便有可能強硬帶兵反叛,而且,皇帝沒有足夠削蕃的理由,他需要自己去造出一個理由。

她不知道,朝堂中,曾經有她很多熟悉的面孔都不見了,取代的是一張張陌生的臉,皇帝做事,比之前順暢了些許,他若要以一個理由削蕃,朝廷眾臣一定會同意,即便是右相藺平。

聽說,七皇子……

解憂又摔了筆,鈴木一愣,住了嘴,以後決定不再提這人。

時光轉眼而逝,十月的夜風,也是有些冷意的,解憂批了披風,出了長樂宮,也不知道往哪走,但她知道,今日,是他十二歲生辰。

未然宮有些許熱鬧,琪妃請了她,她沒去。

仔細算起來,她其實也只長了他八個月,同一年生,若論虛算,便摺合成一歲。

她掛了個錦囊在梅樹上,寫了四個字,沒有署名,沒有落筆,簡簡單單。

生辰快樂。

她想了很多,想他,很瘋狂的想。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她與他一起長大,到如今已有七個年頭多,她一直以為她是把他當弟弟看待。

可心裡卻莫名多出另一種情感,她說不清,道不出。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可他還是一直不跟她說話,彷彿當她是空氣,離那件事已過去一年多,他卻還是從未給她半個字,哪怕一個眼神。

即便一個眼神,她也可以開心,可是,沒有。

心裡空得厲害,可又裝下了整整的一個他,放不下,也拿不起。

夜裡有些冷,她摩擦雙臂。

在梅軒長廊又坐了一會兒,覺得腿有些麻了,便提起宮燈,往長樂宮回。

路過一條石子道,宮燈不知道怎麼滅了,看了一眼漆黑四周,解憂有些許擔心,不由加快了步子。

才走出一步,腰肢上卻突然多了一雙手,拖著她便往旁側草地上去。

解憂死命掙扎,可來人力道太重,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

想喊,脖子上被人一觸,喊出的話沒有音,在掙扎中一路拖了很遠。

到了一處隱秘的地方,腰上力道一松,後背砸到地面。

人影撲了過來,扯她的衣衫。

解憂害怕,朝那人又抓又打,但只是對那人撓癢,反而更加重了那人眸子的烈色。

那人死死的抓著她的兩手,固定在頭頂,另一隻手便去撕她的衣衫。

林子太黑,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那人的這種眼神,解憂見過。

是了,當她和皇甫衍躲在被窩裡看螢火蟲的時候,皇甫衍當時看她,也是這種眼神。

只是,衍兒當時是發熱跑了出去,沒有對她怎樣,而眼前這個人,對她做出了實際行動。

衣衫又被拉開了一片,解憂哭得厲害,整個人都被那人禁錮得死死的。

那人本渾身火熱,急不可耐,卻突然瞳孔一縮,倒在了解憂身上,一動不動。

解憂哭得更用力了些,可是沒有聲。

但是,耳側傳來另一個聲音。

「唉,壞人被我打死了,你還哭啥呢?」

是個男音。

身上重量一除,是被那男音一腳踢開的。

解憂慌張的爬退了幾步,看著眼前站著離自己很近的人。

那人提著宮燈,她看得清楚,這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哦,不,這是一個太監,他拿著木棍子擺了個好看的姿勢,應該就是那跟棍子把方才那人給打暈的。

而且,他身上的太監衣服,很是顯眼。

解憂看清了他的臉,容貌還算清秀,解憂忽然想去看躺在地上的人是誰,太監忽然又一腳把那人翻過身,燈罩籠在那人面上。

看清面容,解憂吃了一驚。

那是,三皇子,皇甫禎。

「嘿,不會真死了吧?」小太監試著踢了皇甫禎,沒反應,又在他鼻子下探了探,才放了心,輕聲念了句,「皇宮裡居然也有這樣的人渣,連小女孩都不放過。」

解憂想說話,咳嗽了兩聲,還是沒音。

燈又罩在了她臉上,太監量了她一番,「嘿,穿的這麼好,你不會是個公主吧?你怎麼被人欺負也不喊,連哭都沒有聲音。」

她看著他,說不了話。

可既然沒音,他怎麼知道她哭了?

太監也看著她,喃喃道,「被點啞穴了?」

說著想摸摸她,解憂恐慌退後一步,將被皇甫禎扯亂的衣衫整理好,抱著雙臂。

她怕,這個太監也會像方才皇甫禎一樣對她。

她知皇甫禎不會無緣無故想對她……看樣子,跟上次衍兒一樣,似乎是被下了葯,至於這其中有何緣故,她不知。

可眼前這個太監,她吃不准他會做什麼。

太監見她害怕模樣,上前一步,笑嘻嘻道,「正好,給小爺撿個便宜,公主的滋味,小爺還沒嘗過呢。」

說著又上前,解憂又退後,一點點的挪,太監一點點的跟進。

他蹲了下來,正要考慮從那邊下手,卻見解憂哭的兇猛,心下也不忍了。

「你,你別哭,我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你們一哭,我就沒法子,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你別哭了,行不?」

解憂還是哭。

「那這樣吧,我替你解開穴道,我保證我不是壞人,壞人是他。」太監指了指後邊躺地上的人,極重強調,又轉身哄著解憂,「我替你解穴,你也保證,你不哭,也不準喊出聲,好不好?咱拉勾?」

看著他伸出的手指,解憂不知道什麼意思,見他似乎真的沒有壞心,摸了摸臉上的淚珠,點了點頭。

太監很是高興,伸出手指,在她脖子上量了量,點了下去。

解憂覺得能說話了,猛的大喊了一句,扯了一嗓子,響徹了林子。

「救——」

太監一急,趕緊捂了她嘴巴,沒讓她說完。

她咬了他一口,太監無奈吃痛,瞬即又把她穴給點上,這次,她已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侍衛軍聽到林子里的喊聲,以為有賊,火急火燎的趕過去,其中一個差點被地上的人絆倒。

侍衛一看,吃驚。

這,這不是三皇子嗎?

但是四周,卻沒有其他人。

「喂,你住哪個宮,我送你回去。」

太監看著她,他本該一個人跑的,但一想到,若是讓侍衛看見那啥,指不定壞了她名聲,再三思慮,回頭也把她拐走了。

解憂死拽著他的衣服不放,都快弄破了。

太監無奈,摟著她,輕輕落地。

終於見到久違的地面,解憂恨不得剁幾腳,以顯示地面的真實,顧不得剛才是不是傳說中的飛天遁地,推開太監,與太監拉開了距離。

太監卻是傻眼,「你,你怎麼能動了?」

不對呀,他的手法很准,不可能有偏差,她被點了穴,居然還能動彈。

解憂不知道,只知道在他帶走她的那一瞬,忽然有一個力道落在身上,像是石子打在身上。

然後,她便能動了。

解憂看著他,吞吞吐吐,「你,你是誰?」

「我?」太監看了自己身上衣服一眼,嘿嘿笑道,「你先告訴我你是誰,然後我再告訴你我是誰,你要是敢說假話,嘿嘿,我對你可就不客氣啦。」

太監搓了搓手掌。

解憂被他一嚇,身體一顫,又退了一步,「我,我是長公主。」

「長公主?」太監眼睛上下一劃,略微點頭,「那你聽好了,小爺我就是人稱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勇猛無雙,神腿無敵……的,蘇麻子!」

他每說一個四字詞,她便配合的點一下頭,到最後聽到他名時,終於噗嗤一聲破涕給笑了出來,他的名字與那些詞,一點也不搭。

「呀,你還笑,不怕我蘇子把你給辦了?」

解憂不笑了,頓時覺得這個人有趣不少,想了想,問道,「你不是叫蘇麻子嗎?怎麼又是蘇子了?」

「我喜歡,麻子麻子多不好聽,蘇子才好聽呢。」蘇子收了臉,「長公主,你哪個宮的?」

「你不知道?」

解憂看著他,這還用問嗎?雖然宮裡公主是有幾個,但皇甫劦沒有姐妹,宮裡就她一個長公主,宮人都該知道的。

這個太監,不知道?

蘇子低頭,似乎覺得有些被撞破的尷尬,還是被一個小孩,遂說道,「其實我呢,是御膳房的,你知道,御膳房很無聊的,每天都是燉啊,煮啊,炒啊,所以不知道很正常。」

解憂點頭,蘇子也認為自己這謊編的不錯。

蘇子把她送回宮,便不見了蹤影。

即便第二****讓琉璃去御膳房問過,沒有蘇子這個人,也沒有蘇麻子。

不過,解憂並不想去計較他是誰,皇宮如此大,他不願說,興許有顧慮。

她奇怪的,還是那顆打在自己身上的石子,會是誰?

又是幾個月頭過去,解憂過完生辰,已是十三歲的年紀,這一日,解憂正在寫字,琉璃忽然湊過來。

「公主,聽說今日皇子們,有武賽。」

「噢,你要看便去吧。」解憂頭也沒抬,專註寫字。

「公主,奴婢是想問,公主您,想不想學武?其他的公主都學了,甩鞭子的,甩鏈子的,還有舞劍的,公主,您要不要選個武器,若是以後她們欺負你,你好還手啊。」

琉璃知道,只要公主什麼都不提,皇帝皇后是什麼機會也不會給,他們確實忌憚公主,琉璃也不知為何忌憚。

解憂想了一瞬,終還是搖了搖頭。

既然都說忌憚了,那若她學了武,不是更忌憚么?

這麼多年,她待在長樂宮,在他面前,雖然小事惹過不少,但在人前還是挺為低調,但那些大事,她不想沾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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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語歌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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