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林中遇刺
解憂一路哭一路跑,實在累了,便趴在地上,軟軟起不來。
忽然一陣殺氣的風捲起,十個人唰唰落地。
解憂抬頭一驚,看著執劍不相識的十個黑黑的人,帶著黑紗巾的面孔,她是瞧不出來的,她得罪誰了嗎?
她慌張爬起來,步步後退,「你們……」
解憂一路往邊上逃,可她怎麼可能快得過會武功的人,一把劍很快抵在她眼皮子底下,鎖住她的腳步,她只聽得那人說道,「解憂公主,只要你跟我們走,我們保證不動你。」
「你們是誰?」解憂心驚,一瞬猜想是不是皇甫劦要殺她到這個可能,可這十人還能客客氣氣的與她說話,面上也沒有要殺人的意思,一時之間也猜不出他們是誰,又問道,「你們抓我做什麼?」
其中領頭人似是料到她不會乖乖與他們走,只道一句,「解憂公主,得罪了。」
劈手便要過去將她打暈。
不知怎的,解憂剛一跑,腳下一痛,跌倒而下,躲過那一招。
解憂又暗罵,怎麼這般熟悉,上次焦堰要殺她,也是不知怎的腳一拐,躲過那一殺招,如今,又來同樣一招。
領頭人還想再來一次,卻見一把長劍突然遞在眼皮子底下,劍花繚亂,逼得領頭人後退得好幾步,解憂看著那長劍主人,一瞬驚呼,「閆大哥!」
一回頭,十一也過來護在她身後。
黑衣人中領頭微楞,一瞬迷茫之意閃過,隨之殺招略顯,朝閆可帆衝擊而去,另幾個人便往解憂身上衝去,十一抵擋著略微不敵。
閆可帆拉起她,將她護在身後,不讓任何人傷她,在一片刀光劍影之中,她已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忙亂的躲在閆可帆身後。
領頭人只尋著一點空隙便要去奪解憂。
此刻,閆可帆已將眼前一黑衣人打翻在地,甚至黑衣人胸口之處中了不輕的一劍,拿劍指著解憂的領頭人一驚鄂,略微失神,卻見閆可帆以非常快的速度衝來,劍鋒輕輕從他手腕間劃過,若再前進,會斷了手筋!
這個青衣少年看似儒雅,武功確實不錯,一旦狠起來,更是兇猛得什麼人都不認!
而他此刻的兇猛,是因為這個解憂公主。
該死!
領頭人狠狠瞪了閆可帆一眼,眼瞧著手腕處的划痕,抖漏的劍,眼見抵不過這青年,便竄逃了回去。
不過眨眼一瞬,方才的十人,連帶受重傷的那個,也被拖著不見了蹤跡,彷彿在這林子,從未發生過戰鬥一般。
解憂還處於驚愕之中,奇怪,他們是誰派來的?又為什麼抓她?
「又來?」
聽得十一疑惑一聲,解憂抬頭,又突然見三十多個蒙面黑衣將三人包圍了個徹底,目中漏出的狠意,比方才那一撥更甚。
而矛頭,還是她。
如若方才那撥人還能客客氣氣的說句話,而這撥只想要人命,見閆可帆打走了那批人,體力必定不支,這才有把握現身出來。
「糟糕!」閆可帆咬牙,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手指彎曲,一聲口哨響起,不遠處的兩匹馬狂奔而來,趁這時機,解決了一個小缺口。
「十一,帶公主先走!」
話完,身體龍躍翻轉,避開幾把刀鋒,將那些人一個個踢翻。
十一見狀,迎面避過一劍,急道,「公子先走!」
黑衣人糾纏不休,卻是一刀刀狠裂,要取人性命,在閆可帆的護航下,解憂躲過好幾招殺招。
對方人數太多,且武功皆是不賴之輩,十一身上已是受了多處傷痕,閆可帆為護她,也受了幾劍,還不算致命。
到底誰要殺她?
對方來勢太凶,閆可帆武功再高,也決計不能以一抵擋所有人。
閆可帆再度破開一個小口,將解憂推上迎面而來的黑馬背上,自己也坐了上去,十一破開幾人招式,也衝上另一匹馬。
黑馬一路賓士,後方黑衣人一直追逐不斷,甚至還有人用鎖鏈鐮鉤飛速旋轉而去,鉤住馬兒的後腿,一拉,血肉橫飛。
從馬上翻滾而下,解憂沒有受傷,閆可帆一直緊緊護著她,翻轉了幾圈,一起身,便又是與迎來的兩人打鬥,十一也被拉下了馬,卻是一個很完美的落地,眸子撩起星星之火。
還未起身,幾人過來,沒有給十一任何放鬆的機會,均是朝他致命之處砍去。
十一翻滾著身體,避開那些刀鋒,正想起來還想再拚死戰鬥一回。
此時,卻見一抹飄飄白色輕旋落地。
他只看得出白衣女子的側影,蒙著白色面紗,殺招更顯,那出手的快劍已迅速了了一人。
十一頓時已是目瞪口呆。
白衣女子又轉身打退了閆可帆身邊幾人,冷冷道,「你們走,我擋著!」
閆可帆回頭一看,也更是驚訝不已。
這個白衣女子的武功,太恐怖,幾乎是不見血不收劍,顯然讓他見識了武學上真正的高手,只是,面對這剩餘的二十幾個人,白衣女子應付的過來么?
十一也是不可置信般,這個女子,出手太狠毒。
「還不快滾!」白衣女子已是不耐煩,又朝閆可帆吼道,「她若死了,我定讓你陪葬!」
這種語氣,這種眼神,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閆可帆立刻點頭,便拉起解憂,用最快的速度離去。
十一想留下來幫忙,見白衣女子冷冷一瞪,明白自己留下來是她的累贅,只得追了公子去。
沒了那三個人的束縛,尤像一種解脫,白衣女子更是施展更快,只聽得她喃喃道,「很久沒練手,拿你們解解癢。」
一把銀針,飛掃而出。
一路逃竄,閆可帆自認為自己武功已是不錯,放眼天下,若是單打獨鬥,他自信能贏過他的人,最多不超過二十個,顯然這個女子,已是強中之強。
而解憂見到白衣女子那一眼,已是懵楞了許久,這個白衣女子……
她也見過,記得那女子第一次出現,是在三年前,相國寺那一夜,也是因為在她處於危機關頭便會現身。
她犯迷糊了,難道只要自己在宮外有危險,白衣女子便會出來幫她么?難道那兩個搶她錢財的人也是白衣女子殺的,更甚至她的傷口能好的如此快,也是白衣女子給弄的?
可是,為什麼?
她並不認識她。
被帶到安全空曠的地方,閆可帆才放開她,抱手歉意道,「公主,在下冒犯了。」
看著他倆似是被血洗過的衣衫,解憂才更內疚,碰著他身上被劍鋒割傷的口子,「閆大哥,你受傷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們才……」
指尖擦過衣衫的溫度猶存,閆可帆心內一慌,退後了一步,「護衛公主是在下職責,這點傷無礙。」
「別說這些了,你們受了傷,要處理才行,先去鎮子藥鋪幫你們治傷,然後我們再回桃花堂。」解憂提議道。
「桃花堂?」
「桃花堂是藺哥哥的地方,應該沒人敢在那兒殺人,所以那些相對安全。」解憂對兩人解釋道。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樣,她雖然有些擔心那白衣女子應不應付得了,可是若要讓閆可帆再為她冒險,她更過意不去,何況他們都受了傷,若是再來一次,也保護不了她。
閆可帆思慮了一瞬,公主到哪他自是護衛到哪,只是,方要點頭應允,東邊突然擦出一道火紅的煙花信號。
閆可帆驚道,「不好!太子遇險!」
太子離去不過片刻,公主遭遇刺殺,太子此刻放出那信號,怕是不敵,接連的刺殺令他匪夷所思。
想到那白衣女子,又料定黑衣人不會去而復返,他吩咐十一道,「十一,你護著公主,我去助援太子。」
十一點頭,閆可帆牽來一匹僅剩的馬,跨上馬便要走,韁繩卻被人扯著,閆可帆啞了音,「公主?」
解憂肯求似的望著他。
閆可帆心念動了動,她怕是擔心太子安危,手一動,便把她拉上馬放到自己身前,交代十一隨後趕到,便與她同騎往東方離去。
兩人趕到那方,只剩下幾個便衣人在清理現場黑衣人的屍體,閆可帆即刻下馬與其中一人道,「勾弋,發生了何事?」
那叫勾弋的黑衣青年正要回答,卻方好撇見解憂,臉色一變,「她怎在這?主子呢?」
閆可帆皺眉,「我們一路過來,未見過太子。」
「該死!」勾弋忽然冷一聲,輕功微點,已離去數米遠,不見蹤影。
閆可帆暗知太子折返回去未見到公主,應該會再次折返,這個時候還未有信稟告,怕是又遭遇了什麼,念及此,又不能丟下解憂,只得再與她同騎順著勾弋追過去。
另一側,另一個便衣侍衛也看了解憂一眼,起身上馬,飛騰的駿馬,聲音在空中與閆可帆交匯,「太子本讓我與喻憷先行一步,哪知才走一刻便見到信號,折返回來便見數十人圍殺太子,太子留我與勾弋解決這些人,又怕她也有危險,便帶著喻憷幾人,折返回去找她。」
解憂插不上嘴,只奢求快點見到他,他怎麼能出事。
再次回到破廟,並沒有什麼影子,也沒什麼打鬥的痕迹,也不見勾弋往哪個方向追了去,解憂當下更急,閆可帆在這時呢喃,「會不會……」
一念才出,閆可帆便調轉方向,解憂驚了驚,這是她方才逃離破廟的方向,沒逃多遠還碰到兩批黑衣人,便衣青年不知方向,只得跟了閆可帆過去。
果不其然,三人兩騎過去,便見那方空曠的地方,站了兩個人,旁側有兩個便衣侍衛捂著些傷口。
這方空地,躺著三十多個人的屍體,是第二撥要殺解憂的黑衣人。
見到這幅場景,閆可帆別提多驚訝,想那白衣女子竟真的能把這些人都全部解決,那方空地中央,紫衣少年低沉著眸子,看那屍體,似是察覺出不對,眉色一沉,低身看一黑衣屍體的痕迹,眉色鎖的越發深意。
身旁一玄色青年道,「太子?」
「那白衣女子,你看見了?」
玄色青年回道,「她走的太快,屬下未能看清。」
「的確,太快。」皇甫衍眉色一深,想起自己方趕到這邊時的那一幕,最後一個黑衣人剛好被白衣女子絞殺,白衣女子便消了蹤跡,只是,這群黑衣人,也非簡單的人,卻能被一個女子屠殺乾淨。
那個女子,他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皇甫衍不再深究,要起身,胸口處傳來一陣疼痛,讓他感覺不好的,可不止一個白衣女子。
在白衣女子殺人離開后,另九個黑衣現身,那領頭人只是笑,「想不到堂堂晉國太子竟然還真能為一個女人折回來受死!」
除去喻憷,他只帶了兩個侍衛,四個人對九個人,數量上有差距,實力也有差距,尤其那領頭人,能與他過百招,若不是絕地一搏,他傷不了那領頭人,只是,他同樣也被領頭人還了一劍。
方才沒察覺,以為只是尋常傷勢,現下才感覺傷口處的嚴重,玄衣青年一看皇甫衍紫衣下的血,微驚出口,「那劍怕是有毒!」
「衍兒!」
聽到這聲音,皇甫衍哪還管什麼毒,一轉身望去,卻是她獃獃的站在那看著他發紫的傷口,一想到若是自己沒在她身邊放人,她怕是早已出了事,見到她又還敢跑回這死人的地方,當下便走過去訓斥,「解憂,你怎——」
許是當下怒氣微盛,毒性蔓延較快,一大口氣提出來,話還未說完,人已一頭栽了下去。
同時,多道驚呼響起。
「衍兒!」
「太子!」
「主子!」
解憂並不頭昏腦熱,另外幾個她不認識的自然更知道此刻該怎麼做,幾人之中沒有行醫之人,無法解毒,解憂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桃花堂離這近,藺哥哥在帝都,怕是趕不過來。
一行人去到桃花堂,為他找人解毒,可無奈桃花堂是個醫館,對毒物解法尤不熟悉,怕是幫不到,這時,沅以素提出,祖上對解毒有幾分研究,或許她可以試試,幾人先是不肯相信,太子性命尤關重要,怎能交到一個小姑娘手裡,閆可帆已飛鴿傳書,最快明日,藺大夫便能到達,最後由解憂與閆可帆出面,才肯讓勾弋願意冒險一試。
勾弋還是不大願意的,出房門前,瞪了解憂幾眼,「主子若出了事,我唯你是問!」
解憂被他有點嚇到,房間里,只留下沅以素為床榻上的人解毒。
此刻,已是幕色降臨,出了房門,閆可帆便對她解釋道,「聽說,勾弋從跟著先帝已有幾年,他便是這性子,除了自己的主子,對誰都不會半分客氣,公主莫放心上。」
「先帝?」解憂問,「哪個先帝?」
「自然是太子的父皇……」閆可帆更是一驚,「公主竟不知?」
「衍兒父皇?」解憂身下踉蹌半步,「你是說,他死了?」
閆可帆正色道,「公主出宮那日,皇上已經駕崩。」
解憂有些受不住這個消息,身子連連震晃了幾下,「他竟然……竟然死了。」
這樣一個消息,她到底是高興還是該不高興,高興的是,這個給她下毒處處害她的人終於自取滅亡了,她應該拍手叫好才對,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是否誰還想害她,可不高興的是,她曾經那麼親切的喊過他,皇甫哥哥。
那日碧霄殿一見,是永別了。
難怪他會說,給她選擇的機會,離宮還是留宮。
他怕是在這生命最後關頭,想通了什麼,想給她一次機會,照以前皇甫劦的態度,是必殺她無疑的。
他最終,還是對她仁慈了一點么?
「不對!」她神色茫然,「既然皇上已死,理應當昭告天下,可我出宮,從未聽說皇上駕崩,閆大哥,這到底怎麼回事?」
閆可帆目光隱隱,回道,「在下以為公主知道,是因為皇上駕崩才離宮,太子那日急趕著回宮,便是要見皇上最後一眼,哪知,被公主攔下,錯過了最後一眼,皇上一去,太子本該昭告朝廷上下,只是,當時有個叫蝶蘭的婢子說公主您一氣之下已離宮,太子著急公主,來不及處理這變故,便只能壓下了皇上去世這一消息,帶人出來尋找公主,一連幾日,太子才在長壽鎮發現公主的一絲蹤跡,是以,除了皇上身邊的吳公公,怕是還沒人知道皇上已去。」
「原來又是因為我,衍兒他真不該……」何必出來找她,皇上逝世一事昭告天下,他是太子,便能繼承大統,登上帝位,這是他要的,為什麼到頭來還要出來尋她。
閆可帆見她如此,面色極為複雜,又道,「在下看得出來,公主擔心太子,既然擔心,公主之前為何不從太子回宮?」
「我怎麼會不想……我只是……」只是什麼,她此刻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是怕皇甫劦么?或許是真的太怕吧,以至於她也怕那個皇宮。
如今,皇甫劦一死,她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不會再有任何人有想要害她。
她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怎麼可以這樣骯髒,以他父皇的死來安慰自己可以回去,好像她是天底下最希望他父皇死的那一個。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她沒有那想法,她只是想離皇宮遠一點,離皇甫劦遠一點,也不想再把衍兒牽扯入一些事中,上次那皇甫禎的死……
她打斷了自己的思緒,又想起今日的殺手,會是要殺她?
還有衍兒,誰也要殺他?
她給自己分析了一下,第一撥人只是想帶走她,第二撥人才是真正想要她命,至於那白衣女子暫不去管。
要殺衍兒也有兩撥,第一撥已經被勾弋等人解決掉,第二撥便是在要殺她的第二撥人的屍體旁邊,聽那玄衣青年喻憷提起,非常難纏,似也是恨之入骨,還不惜在劍上放葯,傷了衍兒一劍。
這些盤根錯節,解憂腦力不夠,也無法探知為什麼,除了皇甫劦,她真不知自己還得罪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