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我不明

回到家中，明婭第一時間就是打開遊戲。

這讓葉曳有點意外。

雖然明婭一直以來每天都會打一點的。

「明天就是『戰役』了，早點休息比較好吧？」葉曳說。

「就還剩最後一關了，打完就去休息。」明婭說著。

聽到關鍵詞「最後一關」，葉曳也不由得暗嘆明婭還真是厲害。

像她，連過前十關都特別難，十關之後，葉曳覺得自己壓根就過不去。

葉曳坐在了明婭身後的沙發上，看著她是怎麼通過的。

可僅僅花了十多分鐘，明婭就過關了。

投影出來一個很耀眼的金色字眼。

百分之百的關卡都打完了。

這像素橫版闖關遊戲，怎麼說也有一百來關。

沒想到明婭還真就全部打完全部通關了。

葉曳的眼中閃著什麼。

這簡直就像是在預示著勝利——

她攬住明婭的脖子：「好厲害！」

而明婭毫無波瀾的雙眼亮了幾分，眼中滿是投影出來的金色字樣。

完全就忽視了葉曳所誇她的話。

這一晚，葉曳難以入眠。

彷彿又回到了姚悅他們上「戰役」的前一天。

莫名的壓迫感，讓她難以呼吸，輾轉反側。

明婭也是躺在床上許久都沒有睡下，幾乎都是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后雙手拽緊被子，似強迫性地讓自己合眼。

至於有沒有真正睡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鬧鐘的聲音，讓葉曳微微睜眼，點開終端看了看時間。

起身，感覺到了渾身的疲憊感。

她覺得自己頂多也就睡了幾個小時而已。

看著時間的前面有兩個很小的中文字——清晨。

葉曳便回想起了真正的清晨是什麼樣的。

「戰役」勝利之後，這個世界也能夠重新迎接溫暖的太陽吧？

她拉開陽台的帘子，推開玻璃門，遙望著一片漆黑不見底的天空。

一開始，黑暗降臨的時候，她還特別不習慣。

早上起床總是覺得天還沒亮，嶄新的一天也還未開始。

但是，「最後一次戰役」勝利的話，一定可以迎接黎明吧？

腦海中，儘是太陽普照在這個世間的模樣。

漸漸地，葉曳露出了笑容。

自信心也在這一刻不斷攀升到一個節點處。

迅速轉身換衣服。

然而此時此刻，明婭已經換好了衣服，槍、子彈統統添置在身上，十分地方便。

她視線落在桌子上的劍，提起。

重量與木劍別無二致。

明婭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睜眼，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目光銳利而冰冷，不掩一絲的決然。

與平時沒什麼情緒的她判若兩人。

新的一年的鐘聲敲響。

人們似乎分不清，這到底是死亡的喪鐘還是迎接嶄新一年象徵美好的鐘。

勝利就在眼前，人們能夠再次迎來光明也只看這一次。

在網上，也有為即將前往「戰役」的人的宣傳海報。

評論之下也儘是加油鼓勵的話。

若是誰在這個時候發言不當，賬號都會被封一年，並且還要住看守所一個月。

所以，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觸這個霉頭。

所有人懷揣著希望。

即將上「戰役」的人也都是如此，與以往參加「戰役」的人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他們是知道真相，仍然選擇參加「戰役」的勇士。

或緊張或不安，但沒有一個人是怯懦的。

「第一隊」的到來，更是讓所有人看到活的希望一樣。

他們讓開一條道路給「第一隊」的人。

周圍的呼聲也都是「第一隊」。

這是實力的象徵，是所有人的希望。

這份希望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縷金光一樣耀眼，同時像是分叉路口的指示標杆。

葉童和季龍振看著這十人從他們面前迭過。

「他們的方向是……最前面吧？」季龍振問。

葉童沒有回答。

大概是的。

猛然覺得自己和季龍振跟「第一隊」的人比起來，天壤地別，亦或者說更本就不能夠相提並論。

「第一隊」的人帶著責任、承載著希望站在了最前面。

而她和季龍振卻是想著什麼樣的下手段，才能在「戰役」上獲得自己想要的。

「被他們這麼喊著，突然感覺壓力好大。」左小亦小聲地說，甚至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深呼吸，試圖用這種方法來緩解壓力。

「沒事的，等面對怪物的時候，你壓力就會消減，隨之替代的就是想要勝利的決心，身體也會本能地做出反應，這就是一直以來訓練的成功。」張辭龍笑著說。

話中很有力量。

左小亦嘟嚷著：「怎麼說得好像你參加過『戰役』一樣。」

張辭龍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他本來就是參加過「戰役」的人啊。

不過，沒有什麼美好的記憶就是了，除了恩人救了他這件事情之外。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隊友們都很好，不會背叛他的。

而且，這場「戰役」必定會迎來勝利！

張辭龍如此想著，視線落在走在最前面的明婭身上。

雖然看起來是一個瘦小的背影，但是隱隱地覺得這樣的背影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讓人去信服，去追隨。

要是能夠活著回來的話，也能夠說出以前參加過「戰役」吧？

真正地生活在陽光的底下。

這是張辭龍一直以來所期望的。

最前方的風景是什麼樣的？

「第一隊」所有人都有這樣的疑惑。

等他們走到最前面，看著一扇龐大無比的門時，他們的感覺是良好的。

像是要由他們來推開大門，讓金色而溫暖的光縷照射起來。

「所有人，按照排名的順序來排位！」

「排名高的在前面，排名低的在後面！」

廣播響起了一段不容辯解的命令。

沒有一個人有怨言或者不滿之類的。

亦或者是說早就預料到了。

他們都認為實力強的人站在最前面是必然的。

實力越強，能力也就越大。

殊不知，以前的「戰役」都是排名靠後的在最前面。

為的就是消耗一波，讓後面厲害的人獲取勝利。

也相當於是一種保底。

「真的……變了。」葉童喃喃。

季龍振應了一聲，若有所思。

*

張辭龍仰頭看著不斷往外擴張的彩色似有點透明的小三角，微微散發的亮光，看起來神聖絢麗。

「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宏偉壯觀。」他小聲喃喃著。

走在他周圍的周南、林進、葉曳若有所思。

腦海中，滿地的屍體還有漫空的血雨，而腳下還流動著溫熱的鮮血。

死前最後的光景嗎……

而在解決了怪物之後，許願的時候，就會再次見到陽光。

驟然想起了當時躺在地上的他看到彷彿從光中而來的明婭。

張辭龍收回視線，看著走在他前方的明婭。

嘴角勾起。

有這樣強大的人在，還有什麼贏不了的？

血色混黑的圓月散發出來的光芒讓這片地方顯得可怖。

前方的不遠處，一攤黑色的水從地面上驟起，像是被燒開的水一樣咕嚕咕嚕地氣泡。

在最前方的「第一隊」的人停下了腳步，後面的人也都紛紛停了下來，由於有人提早把「停下」這樣的話傳下去，再沒造成擁擠在一塊的情況。

黑色的水緩緩上升，慢慢形狀開始顯現龐大的手伸出，遮擋住了大部分的紅色月光，有種遮天蔽日的壓迫感。

葉曳握緊手中的劍，警惕地看著。

怪物圓圓的頭顯現出了人的腦袋，嘴巴、鼻子、眼睛都有，就是沒有耳朵。

但是眼睛里密密麻麻的像是有無數個人頭一樣。

怪物只有上半身，並沒有下半身。

葉曳卻是驟然想起了「第一戰役」的時候所看到的怪物。

像是只有下半身一樣，而頭像是強行化出來的。

她愣住的片刻，身後就有無數的人略過了她沖向怪物。

茫茫的人群中她看到了明婭的身影，心也定了下來。

拔劍，也沖了過去。

偌大的齒輪被怪物招出，朝他們滾動而來。

在這龐大的齒輪面前，人渺小地就跟螻蟻一樣。

沒躲開的人，全部都被碾死了。

滾動的齒輪一直往後滾動。

直侵後方的人。

葉曳咬牙。

她就知道！

「最後一次戰役」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這一個齒輪滾過來，少說也得死個幾百人了。

空氣中瀰漫開來一股血腥的氣味，讓她的胃部有些不適。

齒輪像是有意識一般，滾到了後方，還會轉彎滾回來。

加上齒輪不止一個，不過這麼一會，就死了幾千人了。

不規則地滾動又不互相撞擊到。

完全就把隊伍全部打亂了，什麼合作成了狗屁。

鄭以東翻滾了一下身體，躲過一個齒輪，滾到了某個人的腳邊。

他正要抬頭跟那人說「對不起」的時候，看到那人的臉立即改口了：「隊長！」

忽然，他覺得安心地很，臉上綻開笑顏。

有這麼厲害的人在身邊——

想法頓住。

他看到的是手持著□□的明婭用槍口指著自己的腦袋。

瞳孔微縮，整個人僵住了。

他略過槍看著明婭。

黑色的眼睛冰冷，俯視著他顯得高高在上。

眼裡，沒有任何人——

掰下扳機，嘭地一聲子彈穿過了腦袋。

后明婭迅速地持槍橫向移動，再次掰下扳機。

被「力量」包裹的子彈穿過正往明婭來的巨大齒輪。

巨大的齒輪便化為了黑的水似混雜著鮮血融入了地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左小亦驚愕地看著這一切，難以置信地看著明婭。

眼中儘是恐懼。

他不明白……不明白隊長為什麼要這麼做……

明婭緩緩轉過身，冰冷的視線落在左小亦的身上，讓左小亦毛骨悚然。

他的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讓他快跑。

左小亦轉身想要逃走，但是礙事的齒輪讓他不這麼順利。

一顆子彈朝他飛來，左小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做出反應拿手中的劍去劈開。

事實上也成功了。

剛劈開的瞬間，明婭持著劍就來了。

兩人交戰，時而因為齒輪的到來分開，每次左小亦以為抓住了機會可以逃走的時候，明婭卻又追上來了。

而這一次，明婭使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勁也隨之越來越強。

他倒在地上，快速的一劍朝他正面而來。

想要生存的想法迫使他再次舉起劍抵擋住了這一擊。

映入他瞳孔中的是散發著殺氣的明婭，神情卻如平常一樣波瀾不驚，黑色的秀髮滑過雙肩垂下。

「為什麼？」

「隊長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不是為了『戰役』的勝利而來的嗎？！」

左小亦幾乎是吼著的。

但是明婭並沒有回答他，空出的另一隻手開槍，擊中了心臟。

明婭收劍，撤開，一個巨大的齒輪便把左小亦給碾扁了。

劍在她的手上轉動了一下，收回至劍鞘。

從容不迫地從系在大腿上的小包里拿出幾顆子彈，裝在□□上。

動作行雲流水。

就算是齒輪滾動而來，也能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

在別人眼中可怕的齒輪，在她這邊什麼都不是。

她側身，看向靠近怪物的那群人。

「隊長呢，你有看到隊長嗎？」齊明略問在自己身邊的黃濤。

「沒有。」

按道理來說，隊長應該在最前面才是。

可是他們看了看前面和後面，都沒有看到明婭的身影。

不會死了吧？

怎麼可能？！

隊長可是比他們還要強的存在。

就在齊明略這麼想的時候，明婭一手拉住他的衣服躲過了齒輪。

心有餘悸的齊明略回頭看去，面色一喜，但下一瞬笑容卻是僵住了。

劍直直地穿過了他的腹部。

喉嚨發不出聲來，雙眼瞪大地看著明婭。

隨著明婭把劍拔出，他整個人也就倒地了。

黃濤沒注意看這邊的情況，只知道隊長來了安心了不少。

但是眼角餘光處看到了倒地的齊明略，不由得心頭一緊。

剛躲過齒輪騰在半空中的黃濤看見明婭抬起□□，按下扳機。

子彈便沒入了他的腦門上。

整個人墜在地上。

瞧見這一切的張辭龍怔住。

表情獃獃地看著明婭。

那個救了他的人……在他心中宛若神明的人……似乎在這一瞬崩塌了。

他開始不明白，當時恩人救他的意義在哪裡、許願讓他的「力量」變強的意義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