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紅鸞閣

追夫紅鸞閣

輾轉反側一夜,蕭遙都浸在焦躁中無法入眠,翻來覆去一晚上,思緒都沒法從蘇熾身上剝離。

煎熬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了五更,晨幕尚未擺脫夜沉,蕭遙卻早已捺不住心的起了床,卻也不敢出屋,就扒在自己屋門裡,緊張留意著鄰屋的動靜,尋思著只等蘇熾一出門他就立馬蹦出去,迎撞照面逮人。

約莫耗到了卯時,鄰屋終於響起了開門聲,蕭遙躥了一身慌亂,立馬就要推門追去。

「喲,公子起的可真早啊。」

卻不知今日刮的哪向祥風,一大早的竟然把蕭大將軍給刮來了。

蕭遙才將門推開了條縫,冷不防的就被他爹一嗓子給澆涼了心,於屋中單手捂了大半臉,活跟吞了刀子似的咬牙切齒。

「晨間無夢,不如起來活動活動——蕭將軍一早是來找雲涯的吧?」

「嗯,我正好找那小子有點事。公子這麼早就要出門嗎?」

蕭遙在屋裡心急火燎,便竊著門縫偷望蘇熾,候了他半個凌晨,唯恐他溜了。

「今日天氣不錯,正好小花佣和孟啟也跟著我勞累了許久,我就趁此機會帶他們出去轉轉。」

蕭遙半躬著身扒著門縫,十指都快掐進木痕里了。

蕭大將軍笑著拍了蘇熾的肩,「公子還真是愛護下屬啊。」

蕭遙扯著門板都快跪了,糾想了一晚上,愣是沒想到他這萬無一失的守株待兔居然會被親爹給坑敗了。

蕭大將軍放走了他心心念念一晚上的公子,便負手揚著笑沖他這屋走了過來。

「你也醒了?正好……」

沒等他爹把話說完,蕭遙「嘩」的將門一閉,亮晃晃的送了一記閉門羹。

「開門!」

蕭遠鶴重巴掌拍著門,蕭遙在屋裡死壓著門板。

不想也知道,他爹肯定又是來跟他掰扯昨晚那事的。

「再不開我踹門了啊!」

蕭大將軍氣勢洶洶的一吼,屋門立馬開了。

這種土匪事他爹還真幹得出來……

蕭遙讓了門便怏怏的往桌旁一坐,擺明了不樂意搭理他這兇悍的爹。

這要是擱在平時吃了這閉門羹,蕭遠鶴早連吼帶揍的上手收拾了,奈何此番乃是扛著夫人強令哄好這小崽子的任務來的,這要再給這小崽子惹毛點,他這條老命回頭也不保了。

於是蕭大將軍到底還是能屈能伸了一身君子風度,心平氣和、皮笑肉不笑的在蕭遙身邊坐好。

「雲涯,昨晚呢,爹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其實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昨晚的話到底哪句有毛病。

「但這事總得商討個結果不是,你這正題不談,光給我耍賴也不抵什麼用啊。」

「不耍賴也沒什麼用……」

「那你覺得怎麼有用?」

蕭遙心灰意冷,「都沒用,別管了。」

蕭遠鶴好不容易壓下去的一腔邪火又讓這不識好歹的小崽子給招了個騰騰冒燃,便切齒低喃道:「要不是你娘逼的,你以為老子耐煩管你!」

蕭遙敏銳的嗅到了點殺意,立馬順了毛,乖乖坐正,老實了一臉順從。

蕭大將軍見他老實了,便清了清嗓子,「反正今天我是照你娘的意思來的,回頭你也給我正常點,不然你要是害我被你娘收拾,當心我抽你。」

蕭遙咽了一口苦澀,「是……」

「乖。」蕭遠鶴心滿意足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立馬又回了一臉面具似的仁慈,「所以爹還是得問問你到底為什麼不樂意娶公主?」

「……」蕭遙抿了抿唇,難以開口。

蕭遠鶴看懂了他這表情,也陷了糾結片刻,湊近了些,「那這樣吧,我問,你答?」

「嗯……」

雖然蕭遙不覺得他爹會問出什麼好東西,但也總比光逼著他開口要強。

蕭大將軍苦思冥想了半天,莫名掛起一臉為難之色,「那個、有些事,你娘的確不是很好問,還是爹來比較合適——你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蕭遙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爹,「啊?」

「呃……怎麼說呢,你、是不是身上哪個關鍵部件不太好用?」

「……」蕭遙被噎了一口氣悶,「我……」

蕭遠鶴曲意半解的嘆了口氣,痛心疾首的一胳膊輕輕搭了蕭遙的肩,「你該早點跟爹說的,就算是這種事也未必就……」

「沒有,我很好!」

「……」蕭大將軍略有尷尬的收回手去,「沒毛病?」

「沒有!」

「那我再想想……」蕭遠鶴又苦思冥想了片刻,一眼詭異過來,「難道你想出家?」

「……不想。」

「那到底是什麼?」

才兩個問題,蕭遙就已經被他爹噎沒了半條命,卻也勉強淡定了,料定他下一個問題鐵定也沒啥好話。

蕭遙倒了杯水,趁他爹還沒琢磨出新問題時平下火。

蕭大將軍焦惱拍了桌板,嚷問:「你總不會是喜歡男人吧!」

蕭遙半杯水才入口,便讓他爹一句精準給嚇得全噴了出來。

「我想也不可能……」然而蕭大將軍又不等蕭遙作答便兀自否了答案。

「……」蕭遙的心又涼了半截。

「你該不會……」

蕭遙真怕了他爹了,不容蕭大將軍將話說完,已然鬼叫著落荒而逃,「我不跟你說了!」

「你又跑什麼?回來!」

然那小子又沒影了……

蕭大將軍一步追到門邊,卻是抓耳撓腮的死活也琢磨不明白這小崽子到底犯的什麼毛病。

被老爹耗了這麼半天,蘇熾早都不知走哪去了,分明蕭遙今天有話非要同他說不可——雖然蕭遙自己都還沒琢磨好要說什麼。

蕭遙在府中狂奔,臨將過穿堂時,打大門那方向正好過來一個家丁。

「少爺,公主殿下來找您了!」家丁喜奔而來。

蕭遙倉皇一步剎住,不待身定,扭頭便往反向落跑,「說我不在!」

「誒,少爺……?」

猶如招了惡鬼追身一般,蕭遙一路逃命似的竄去後院,活似炸了毛的野貓□□出逃。

公主在前門落駕,那家丁還愣在原地瞅著蕭遙落荒而逃的方向。

「雲涯哥哥呢?這麼早肯定還沒跑吧?」公主殿下對蕭遙那路子雖也摸了個透,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少爺他、剛走……」

直到溜上了車水馬龍的大街,蕭遙才終於鬆了些神,賊兮兮的回頭張望了一番,確定沒人追來后才終於放心的緩下了步子。

「少爺!」

人群里突然乍出一聲響亮,又嚇得蕭遙險如驚弓之鳥一般原地躥起。

定睛一看,原來是目前而言比較安全的李承安。

「少爺,公主殿下沒去找你嗎?我剛剛都看見她的馬車過去了。」

眼下提起這位公主殿下蕭遙便心驚膽戰。

「我剛跑出來。」

「不會吧!」李承安打小和蕭遙養在一塊兒,還真沒見過他家少爺如此狼狽過,「合著你這是在逃婚?」

「……」

「至於嗎?公主殿下又不會吃了你。」

這傢伙的話匣子一開就沒完了,於是蕭遙連忙趕在他滔滔不絕前堵了他的話頭。

「我問你,你有沒有見到墨寒?」

「見到了,我還說你怎麼沒跟他一塊出來,剛還打算邀我一塊呢……」

「行行行,別扯廢話,他去哪了?」

「女媧廟。我剛剛碰上他就順嘴跟他說今兒女媧廟裡紅鸞閣降願,他好像還挺有興趣的——誒,少爺!」

那傢伙居然去了女媧廟?!

一提起女媧廟,蕭遙便想起裡頭那些水靈靈的姑娘們上回見到蘇熾是何等花痴的模樣。

關鍵蘇熾也是個死不正經的傢伙!

今日恰逢女媧廟裡紅鸞閣降願,便聚了半城青年男女入廟求紅繩。

上一次來,蘇熾沒見到如此人山人海的擁擠,他平日里也不算是喜愛熱鬧的人,今天卻對此頗有興緻。

「墨寒公子?!」

上次見過稍有些眼熟的小巫女遠遠見了蘇熾便穿離人群迎了過來,手上掛著一隻盛滿了紅繩的竹籃。

蘇熾天生一張甚招桃花的禍水臉,叫人一見難忘,故上次只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巫女今日遠遠一眼便能自紛雜中認出他來。

「公子今日也來求願嗎?」

「閑來無事過來看看而已。」

「嚇死我了……」小巫女揶揄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蘇熾眉梢一挑,笑問:「什麼嚇到你了?」

「我還以為公子今日是來請因緣結的。」

在南方供奉女媧神廟的地域里,請因緣結便是心有所屬,贈因緣結即可視作求婚之意。

「莫非我請因緣結會遭天譴嗎?」

「只是會讓人傷心而已。」

這小姑娘坦率得可愛,蘇熾與之交流也甚感愉悅,便同這小巫女說笑著進了紅鸞閣的前院。

一年不見,紅鸞閣前那棵紅鸞樹似又添了不少紅彩,艷烈了滿樹灼目。

蕭遙跑斷氣的趕到女媧廟門前,方才遇河都直接御劍過,就生怕女媧廟又將蘇熾放跑。

先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眼下居然要讓他如此追趕而唯恐不能見到,驀然反應過來這前後的落差,蕭遙心裡只堵得慌。

今日女媧廟裡往來人絡繹不絕,進的欣喜,出的亦多半攥著紅繩愉悅。

蕭遙費力擠進了紅鸞閣前的庭院,然而院中亦是人頭攢動,晃得他視線繚亂,半天也沒能找見蘇熾的身影。

「嗯?你想掛在哪一枝?」

紛亂中忽聞熟悉的嗓音,蕭遙慌錯了一瞬,連忙循聲找去。

紅鸞樹下,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姑娘坐在蘇熾臂彎里,手裡拎著一條祈福的紅綢,指著沐在陽光中的一枝,「那裡!」

蘇熾柔笑著幫她將樹枝拉低,明陽映入眸中,居然是蕭遙不曾見過的格外溫柔的顏色。

掛在紅鸞樹上的紅綢都是為了結緣,卻也未必都是為了結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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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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