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油上船(求推薦求收藏)
夜幕降臨,河畔被各式花燈照耀得五顏六色,遠處的河面上飄著無數只大大小小的花船,陣陣琴音從河中花船上飄散向四周,散入到這茫茫長河中。
花船來自周邊各省府,舉凡是青樓妓館知名清倌人紛紛來到這裡,為的是參與這次的花魁大賽。
所謂花魁大賽,就是青樓女子比拼才藝一決勝負,說白了跟現代選秀差不多,就是大家各出才藝,最後排個排名,通過這樣的方式增加自己身價,提高知名度而已。一旦勝出,身價那就是數倍的增長。
水面上飄蕩著數不清的花船,最大的一艘花船像是海上堡壘一樣橫跨水面,遠遠望去足足有三層樓那麼高,它的名字叫樊樓,又稱「千金一笑樓」,是本次花魁蘇淺兒的花船。
船上燈火通明,此時樓中逐層已經掌燈,燈光從紙窗中透出,從外面看去,此刻在燭光掩映下,身姿妙曼婀娜多姿的身影在樓中穿行不止,鶯鶯燕燕的喧鬧聲透過甲板傳入了花船的地下一層。
忽明忽暗的地下一層的角落中窩著一個人,與房間中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隱入黑暗中的身體蜷縮著,臉上的表情一陣喜一陣悲的,喜的是自己竟然重生了,悲的是自己離開了原來所在的世界,所有的親人都離開了自己。這個人就是張秉用,重生后叫張璁,浙江溫州府永嘉縣人,七次會試科考落榜,可謂是命運弄人。
噔噔噔噔,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砰的一聲,底層船工休息倉的門被大力推開,門口站著兩個身穿黑衣的漢子。
「眾人聽著,等會有批貨物送來,馬上去甲板候著,事做得好,爺有賞」船工馬老大一腳踢開底倉的門朝著裡面的船工大喊道。
眾船工一聽有賞,立馬一窩蜂地往外走,頃刻間走得就剩一個人了,馬老大一看在角落中還剩一個人窩著沒動,眼神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咒罵道:「窩著的那個誰,還不滾出來。」
另一個黑衣漢子王全咳了一下打圓場說道「馬爺,這位是張璁張公子,恐怕幹不了咱們的活。」
馬老大聽后不耐煩地說道「哦。我當是誰呢,是張璁這個廢物啊,上次沒死便宜他了。怎麼現在不圍著蘇姑娘的屁股轉了?哈哈哈」說完囂張無比地大聲笑道,嘲諷的語氣滿滿地溢了出來。
馬老大就是之前將張璁扔下水的馬臉漢子,他記恨張璁也僅僅是因為他調戲小姑娘時被張璁罵了句「禽獸。」
望著張璁心想要不是蘇淺兒橫插一手,自己早就整死這個廢物玩意了。說罷把手伸入懷裡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吊錢,朝著張璁晃了晃說道「來啊廢物,你不是沒錢了嗎,摸到了就送給你。」
王全實在看不下這馬老大囂張的勁,只得好言相勸道:「馬爺,咱要事要緊,甭跟他費勁了,還是去看看貨來了沒有。」
馬老大見張璁無動於衷理都不理自己,於是怒氣更甚,抽出自己隨身帶著的鞭子隔著老遠朝著張璁甩了過去。
鞭子來勢頗凶,張璁本不想搭理他,但是看鞭勢破空聲所發出的力道,知道倘若自己不躲的話就要皮開肉綻了。
「既然有賞錢,那自然不能錯過。」張璁懶洋洋的站起身來,下意識的伸個懶腰,上身微微後仰,鞭梢擦著鼻尖繞了過去。
馬老大驚異萬分,心中詫異,心中一疑,難道這小子扮豬吃老虎?
他深知自己手中鞭子威力如何,怎麼可能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能書生輕輕鬆鬆躲過,難道是自己許久沒練習手法生疏了?,不,一定不是這樣的,分明是湊巧而已。
王全此刻心中也是震驚不已,心想馬老大的鞭子即便是自己也不能如此輕易地躲過,張璁只是一名普通的書生,弱不禁風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練家子,何況他被蘇淺兒迷得五迷三道,整日圍著蘇淺兒鞍前馬後,是個十足的敗家玩意,哪裡可能是馬老大這樣的老江湖的對手。
張璁大踏步的從馬老大身邊走過,手輕輕一晃就把馬老大的手裡的錢抓在了手裡,掂了掂分量搖頭晃腦的說道:「酒錢有了。」說著身子一側就從馬老大和王全中間穿過走向了甲板上面。
「卡擦的!」馬老大低聲咒罵道,盯著張璁遠去的背影陰狠地罵道:「別落老子手裡,遲早整死你。」,說完也跟著走了出去。王全看馬老大走出去,看了一眼張璁的背影又看了看馬老大,頓了頓足也跟著走了上去。
張璁剛走上甲板,就看見很多船工都聚在甲板邊上,正三三兩兩地聊著天。看到張璁上來后船工們都停止了聊天,咬牙切齒地盯著張璁。
「這不是張公子嗎,你也干這臟活啊,可別閃了腰啊。」一個船工說道。
「張公子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人家是來體驗生活的嘛。」另一個嘲諷著說道
「哎呀。張公子可要小心啊,萬一要是站不穩落水了,可還得請人通知蘇姑娘呢,就是不知道蘇姑娘還救不救你了,哈哈哈。」
「張公子與蘇姑娘的關係可是不一般啊,畢竟也是有過英雄救美的,啊不,是美女酒英雄,英雄也不對,應該是狗熊,嘿,大夥看看,這猛一瞧張公子是不是還真有點像個狗熊。」眾人本就七嘴八舌地嘲笑張璁,此人這一話一出眾人頓時哈哈大笑不止。
「要我說啊,這張公子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蘇姑娘是他這樣的人配得上的嗎?」
「張璁是癩蛤蟆是毋庸置疑的,這蘇姑娘是天鵝肉還是野雞肉就不得而知啦。」又一個人淫笑道。
眾人嘴裡可勁地嘲諷著張璁,他們還以為現在的張璁還是以前那個任人欺侮的軟弱書生,殊不知此刻的張璁已經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窩囊無能的張璁了。
想起以前的那個張璁,張秉用也是苦笑不已。
原來這張璁是浙江溫州嘉定大族張家的子弟,父親張升狀元出身官至禮部尚書,少時張璁好經學,博學多才,少年成名,人人稱讚,是一個少年成名的典型案例。
因為張升做官剛正不阿,做官期間得罪了不少的奸佞小人,張家在本地也受到不少的打壓,張家家族內部人員對此多有微詞。張升后因病辭官后回到老家,沒兩年就去世了,張升生前家族內雖然多有責難但還是有所顧忌,張升死後家族內部再也安奈不住開始對張璁母子橫鼻子豎眼睛冷嘲熱諷瘋狂打壓,沒兩年張氏也散手人寰,張璁此時沒有了管束,開始荒廢學業沉迷酒色,也幸好張家有個家僕有情有義,張璁母親去世后將張家打理的有條有理,也算是個富庶人家。
會試放榜后張璁得知自己又一次落榜,這已經是第七次落榜了,意志消沉下來到這六朝古都的秦淮河畔,在見過了蘇淺兒的驚世面容后竟然不能自拔,沉迷其中。
此時蘇淺兒的花船「千金一笑樓」正好從南京出發,經鎮江江陰,順長江而下到杭州,張璁心想正好順路便登上了蘇淺兒這「千金一笑樓」。
花船又稱畫舫,是裝飾漂亮、美麗的遊船,專供遊人乘坐的船,後來演變成了青樓女子專有花船的代稱,普通畫舫一般是只有一層,稍微大點的也就是二層而已,但是蘇淺兒的畫舫足足有三層,底層是船工雜工貨物所用,二層主要為書生學子等文人,三層則是一些達官顯貴之人,張璁上船后開始住在二層,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蘇淺兒的畫舫可不像表面那麼精緻美艷,那真的是銷金窟,不到兩天就已經餘額不足了,三天後再也拿不出錢的張璁被秦媽媽和馬老大等人扔下了水裡,等給救上來時原來的張璁已經變成了張秉用,張秉用替身復活后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兩天,終於想通了所有事情。
張秉用一個人站在和船工不同的一邊,此時的他覺得自己既然借屍還魂,以張璁的身份重活於這個世間,必然有其自有的命數,自己當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就在他暗下決心的時候,畫舫傳來輕輕的一顫,他下意識的扶住船舷,對面那群船工低呼一聲「來了」。
只見船工們將船上的繩子放下,過了一會兒傳來一聲「好了」,眾人們拉著繩子將腰粗的木桶拉上船來。
「哎吆」一聲,一個瘦小漢子一下子沒站穩,摔了一跤,正好一腳蹬在了旁邊的一個木桶上,想來木桶裡面東西也不輕,被蹬了一下只是晃了晃並沒有倒。
馬老大立刻一鞭子下去怒不可遏地罵道「都他娘的小心點」。
瘦小漢子立馬一驚,趕緊起身道歉,點頭哈腰忙不迭地說道「馬爺您消消氣,消消氣,小人一定小心,一定小心」。
馬老大火氣很大還想發作,王全立馬勸道「消消氣,消消氣」說完朝著瘦小漢子怒罵道「還不幹活。」
瘦小漢子聽后又是一頓點頭哈腰,然後趕忙去幫眾人。
張璁雖然站在另一邊的船邊,假裝看著對面,但是卻用餘光盯著眾人這邊,他始終覺得哪裡不對,但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眾人不一會功夫將十幾個半人高的大桶拉上甲板,擺在那裡甚是顯眼,馬老大低聲喝道「一會兩人一組,將這些鹹菜罈子搬到底下,都他娘的小心點,磕了碰了的少不了一頓鞭子。」
眾船工連連稱是,然後兩人一組開始搬運木桶。張璁此時也假意轉過身來,此時就剩瘦小漢子一個人左看看右看看竟然只剩單獨他一人了,許是剛剛得罪馬老大,眾船工怕受連累,竟然沒人幫他,張璁識得此人叫鄧良才。
鄧良才看了看木桶,轉頭看看馬王二人,只見二人臉色陰沉如水,隨時可能發怒,正自苦惱不已之時,忽聽得一個聲音道:「我來幫你吧。」,然後就看見一雙手扶上了自己眼前的木桶上。
鄧良才高興得一驚,口中連連道謝,說道「多謝張公子,多謝張公子,小的身體雖瘦但力氣卻不小,您只需幫著別讓晃蕩就行。」說完身體往下一蹲,雙手往桶上一箍,然後就將桶抱了起來。
張璁一手拖著桶底,一手扶著桶身子,後背朝著底層的門走去,見鄧良才一臉吃驚地看著他時忽然驚醒,張璁原本只是一名普通書生,斷然沒有什麼氣力,可不像自己做警察時那麼龍精虎猛,當下裝作精疲力盡的模樣。
假裝沒走幾步手臂酸了,全然使不上力氣,只是咬牙堅持著,一步一步挪到了底層倉庫里,張璁癱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
「擦擦汗,張公子別嫌棄」說著一塊烏漆墨黑的破爛布,一股腥味十足的汗臭味直衝張璁的天靈蓋,張璁擺了擺手拒絕了。
張璁搖擺著的手在空中停了下來,「什麼味道?」,看著手上沾著的黑色液體,放到鼻子下一聞,一股刺激的味道進入他的鼻尖,手指在黑色液體上搓了搓,是油非油的,「火油,這是火油。」的念頭一下子湧上心頭,張璁頓時嚇得冷汗直流,臉色刷的一下變白,冷汗瞬間遍布全身。
「張公子,該走了該走了,再不走馬老大要發火了。」鄧良才忙著催促道,張璁裝作累的全身虛脫,說道「拉我一下」,鄧良才聞言將他拉了起來,此時馬老大和王全也來到倉庫,帶著把鎖把倉庫門上了鎖,看著累的氣喘吁吁的張璁冷哼「廢物」,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鄧良才扶著張璁,準備扶他回到他們住的那個房間,張璁指了指甲板的路,說道:「我想去透透氣,你先回去吧。」說完放開鄧良才,自己步履蹣跚地走向二層的樓梯口,然後上了甲板。
「哎哎哎,你們看,那個癩蛤蟆又活過來了,還站在那裡呢」
「就他呀,聽說是什麼張家少爺,哼,就他還張家少爺,我還張家少奶奶呢」一個青樓女子說道。
哈哈哈,眾多青樓女子轟然大笑,完全不在乎張璁的感受。
此時站在三樓的一個女子,聽著二樓的青樓女子們肆無忌憚的嘲諷著張璁,眉頭微微皺了下,扶著欄杆的手摸了摸,看著站在甲板上的張璁嘆了口氣,說道:「小蠻,一會拿點銀錢給張璁張公子送去,就說」女子遲疑了下,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就說公子天資聰穎,只要努力肯定能飛黃騰達的,以後還是少來這等地方為好。」
「小姐,你還搭理他幹什麼,還給他送銀兩,要送你送我不送。」小蠻氣鼓鼓的說道。
心裡咒罵要不是這傢伙死而復活把我嚇得半死,我能連著好幾天不敢一個人睡覺嗎,小蠻對張璁是沒有一點好感,相反還非常討厭他,偏偏自己小姐好像還對他另眼相看似的。
原來這張璁上船后一直纏著蘇淺兒,就是後世那種舔狗一樣,一天幾次的拜訪,又是寫詩又是對對聯的,幾次三番的騷擾蘇淺兒,蘇淺兒雖然對這個張璁沒啥意思,但是也算是記得有他這麼一個狂熱的追求者。
其實張璁不知道的是,要不是蘇淺兒,他恐怕已經在江里餵魚了,當天張璁付不起船錢被扔下船,蘇淺兒知道后立刻威脅秦媽媽找人將他撈了起來,救了張璁的命。
「小蠻,人家是讀書人,怎麼能這麼沒禮貌。」蘇淺兒算是訓斥小蠻了一句,然後又說道:「你要不去,我只能自己去了啊」然後眼珠一轉換了個曖昧的語氣說道:「也不知道是誰最開始說咱們船上來了個漂亮公子呢。」蘇淺兒揶揄道。
「哼,只是長得漂亮的木頭。」小蠻假裝生氣的哼道,然後轉頭出去準備銀錢了。
蘇淺兒站在三層樓上,迎著晚風,手上拿著一塊手帕,所有所思的捻了捻,忽地臉色一片煞白,心裡暗道糟糕。
「那份名單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