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物

遺物

結果施鶯鶯這個受害者還沒說話呢,十四班的班主任倒先她一步地發怒了:

「你一個學生,竟然帶這麼貴重的東西來學校?要是弄丟怎麼辦,你讓誰負責任?」

很明顯,他打的是這樣的注意:

通過先發制人來譴責施鶯鶯,讓她產生愧疚感從而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不該把貴重物品帶來學校」上,這樣不管是疏於管教學生的他,還是偷東西的十四班的學生們,都能輕鬆逃脫處罰。

畢竟《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審理盜竊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還有這樣一條,這也是他們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已滿十六周歲不滿十八周歲的未成年人作案且情節輕微的,或被害人諒解的,可不作為犯罪處理,不起訴或者免予刑事處罰。

但施鶯鶯完全沒有接這個話茬的意思。

十四班班主任試圖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來打壓她,那她就能更進一步,站在道德的珠穆朗瑪峰上。

於是施鶯鶯的臉上便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色來,眼裡也瞬間便噙了淚。

她握著掌心裡已經被捂得微微暖起來的戒指,抬頭看向她面前的人,目光柔軟又悲傷,宛如一樹開到正好處的桃花,微風過處,搖落亂紅如雨,沉入水底后,在淙淙的、清澈的水中,便愈發能顯出這無可比擬的風情來了:

「因為這是我爸爸媽媽的遺物,把它帶在身邊的話……就好像他們從來沒離開過我一樣。」

十四班班主任瞬間卡殼了。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謝成芳一錘定音:

「這已經不是區區學生之間的矛盾事件了。我建議報警,這是偷竊未遂。」

——報警?!

——這不行!!!

她這話一說出口,頓時一整個教室里的竊竊私語和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個個都表現得五雷轟頂,六神無主:

別說還沒離開象牙塔的學生了,就算是成年人,沒事也不太想和警察打交道,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連拘留所長什麼樣都不清楚……

結果這幫學生馬上就要被送去了。

讓一幫只會在學校里作威作福的小混混們真正去面對無可違抗的公權力,真正讓他們去受罪,說一句他們的天都塌了也不為過。

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欺負過施鶯鶯,但法律中對校園暴力的界定很模糊,這才讓家境良好的他們有在邊緣來回試探的可能:

反正就算翻車,也有十四班的班主任給他們兜著,在這種界定模糊的灰色地帶,還有什麼比金錢和權力更無往不利?

可誰知道施鶯鶯把她爸媽的遺物帶到學校里了,還這麼放心地放在了教室里,硬生生把發生在灰色地帶的事情拽到了太陽底下接受曝晒!

謝成芳報警的動作很快,警車沒一會兒就開進了聖三一中學,把被抓了個現行的這幫學生們全都帶走了。

他們垂頭喪氣地被帶出走廊的時候,不少學生都在從自己的班級里伸長脖子往外看呢,簡直就像動物園裡看到投食車路過於是個個都翹首以望的土撥鼠一樣。

這樣施鶯鶯又生起了一點惡作劇的心思,於是她柔聲開口道:

「請等一下。」

——這句話就像落進了油鍋里的一滴冷水一樣,威力程度是爆炸級別的,不少人都滿懷希冀地回過頭來看著施鶯鶯,心想,難不成施鶯鶯要幫他們求情?

——這也不是沒可能,她一個孤兒,哪裡有多餘的閑錢和時間和他們打官司?就這樣私了也不是不行……

連他們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們那種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想放手的姿態又多醜陋。

然後施鶯鶯就把所有的救命稻草都燒了,真正做到了一句話之間就讓人如臨天堂如墜地獄。

系統已經將剛才所有的錄像都傳到了施鶯鶯的手機上,於是她很靦腆地笑了笑:

「我這裡還有他們偷我東西的錄像證據,請問什麼時候可以提交呢?」

這註定是十四班裡的這幫小混混們人生中最值得銘記的一天:

他們一大早的就在走廊上站著寫了三節課的檢討,腰酸背痛得甚至連一口水都沒喝上;剛怒氣上頭想要報復一下施鶯鶯,結果就又被逮了個現行,無縫銜接地送進了拘留所——

然後在拘留所里看到了顧城。

真是他鄉遇故知的負面典型。

不過顧城受到的待遇可明顯比他們要好多了,幾個穿著西裝的人正畢恭畢敬地將他帶離拘留所,看來這根顧家數代單傳的獨苗果然金貴。

顧城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在拘留所里蹲了幾天,出來后就發現整個世界都變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幫垂頭喪氣的同學,問道:

「你們這是怎麼了?」

他這一問,就像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似的,趁著還沒被正式塞進拘留所,一個個都可勁兒扒著顧城訴苦,個個都冤得活像被剖了心的比干似的,而施鶯鶯就是那迷惑人心的妲己狐妖:

「我們只不過想拿施鶯鶯的作業撒氣,可誰知道她把鑽石戒指放在書包里了?」

「就放了個假回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不好對付!」

「顧哥,這次你可一定要幫兄弟們啊,這不是你之前跟我們說過,你想要這個戒指?我們才幫你拿的,要不兄弟幾個,誰看得上這點小破東西,連個FL凈度都沒有。」

顧城還是覺得很難以置信,按照十四班班主任膽小貪財怕事的性子,他不該把所有的黑鍋都堆到施鶯鶯身上嗎,怎麼突然行事作風大變:「老師沒管得住她?」

不提老師還好,一提起來,個個都咬牙切齒得更甚:

「管了,但一班新來的那個班主任保下了施鶯鶯,還讓她去一班聽課了。」

「這次也是她報的警,要不我們怎麼至於被真的送進來?」

「顧哥,這個老師你應該聽說過,叫謝成芳,你有印象沒?能不能動一下她?」

「就是就是,有這麼個傢伙在道上橫著太麻煩了,她軟硬不吃一心只想當好人,我就納悶得很,這種人不在H大附屬學院繼續當她的高級教師,來聖三一幹什麼?太煩了!」

顧城漫不經心地揮揮手:「好,我知道了,等我出去就把她送走,把你們接回去。」

他只在心裡略微回想了一下,H市本地有沒有什麼不能得罪的姓謝的高門大戶,在得到了「沒有」的答案后,就單方面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通過活動家中關係送走謝成芳,再把施鶯鶯堵在廁所一次,讓她回到十四班來就可以了,反正這次是高三最後一次分班考試,一考定乾坤,只要讓施鶯鶯在自己眼皮底下呆住了,她本事再大,還能飛得到哪兒去?

得到了顧城許諾的小混混們放心地進了拘留所,而一身狼狽的顧城也被顧家人接了出來,施鶯鶯自然也接到了系統的提示:

「他這麼快就被放出來了?」

系統解釋道:「H市是顧家的地盤。」

「顧家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可謂一手遮天,哪怕你真的把他定罪送進監獄,他們也能把人撈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系統一直建議施鶯鶯走「和顧城解除誤會談戀愛」和「利用自身美色去抱別人大腿」的路線:

因為顧家實在太難以靠一己之力難扳倒了。

這個日益腐朽的家族在H市盤根錯節,但凡想讓原主的願望真正實現,就必然繞不開這塊攔路巨石——不,按照這個攔路的程度,已經不是巨石了,是大山。

不過比起顧家來,眼下還有個更重要的問題需要考慮:

明天就是分班考試了,而這最後一次的分班考試將直接決定未來一整年所在的班級。

施鶯鶯對一班的位置勢在必得。

她仔細查閱了一下原劇情,在發現《虐戀情深:總裁的校花白月光》里對聖三一中學的一班、甚至國外的一切都沒有提及之後,就確定了一個目標:

她必須考進一班,然後去愛爾蘭真正的聖三一。

因為這是原劇情的盲區,而系統也說過,但凡是原劇情的盲區,就要按照現實世界的邏輯補全。

於是施鶯鶯對系統叮囑道:「我需要這次的出國名額。」

「明白。」系統立刻就覺得自己get到了施鶯鶯的意思:「不管你最後考得多稀巴爛,我都會黑進後台給你改分把你保送進去的——」

「……不,等一下,我沒讓你這麼做。」施鶯鶯立刻叫停了系統的舉動:

「如果只是改分的話,我們和篡改了原主高考分數的顧城有什麼區別?」

系統:???別開玩笑了,你難道真的打算自己去考試???

在發覺施鶯鶯並不是它想要的那種「戀愛高手」之後,系統再怎麼悔不當初,也只有認下自己無意中從輪迴世界里撈出來的這個小殺胚——

問題就在這裡。

輪迴世界可不是慈善學校。

能從這種世界里活著出來的人,肯定能磨鍊出一身的本事,殺人放火毀屍滅跡,勾心鬥角笑裡藏刀無所不通,總歸不會是真正字面意義上的那個學習高手。

結果施鶯鶯竟然真的打算自己去考試?這就像獅子突然說要吃素了一樣不可思議!

很明顯它忘記了一點,只要面對的人是施鶯鶯,那麼接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就還多著呢。

施鶯鶯和系統憂心忡忡的方向完全跑向了兩個極端。她從一旁的筆筒里抽了支筆,飛速在紙上用清麗婉約的簪花小楷開始默《全唐詩》,一氣呵成半點猶豫都不帶。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國家級書法大師現場教學,誰能想到她只是要找回太久沒握筆的手感呢:

「把這個世界高三生的知識上限整理給我。」

「萬一我在解數學題的時候不小心用到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在寫語文作文的時候不小心寫了駢四儷六的古文,在化學實操的時候習慣性做出來了砒/霜怎麼辦?」

「就算原主成績很優秀,但也不至於在短短一個暑假內拔高到這個地步吧?我們不能露餡,快,和我一起核對正常學生的上限然後壓縮知識面。」

系統目瞪口呆:我悟了,這才是真正的滿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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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系統:???所以你為什麼會習慣性做出砒//霜來啊?!!

施鶯鶯:誒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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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系統誤綁了滿級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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