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記憶
「我不管嘛，叔父要罰阿湛……」
「好了好了，說吧，你想怎麼罰？」
「唔，就罰他，嘿嘿，幫我下山買一大堆的好吃的好啦……」
「你這孩子真是……」
「好不好嘛，叔父~叔父~阿和最喜歡叔父啦~叔父~」
「……好。」
聽著屋內的聲音，不用去看，藍湛就能想象到那副畫面：淺淡的唇撅的高高的，明亮的雙眸染著淺淺的雲霧，挺翹的鼻子微微皺起，修長的眉宇萎靡的擰著，再配著阿和軟軟細弱的委屈嗓音——真是讓人又憐又愛，情不自禁的想要應下他所有的要求。
藍湛的眼中劃過懷念，記憶也隨著話語回到了那一年。
半大的少年正襟危坐的端坐於書桌前，神色嚴肅，手下的字如其人，端正有力，含蓄蒼勁。窗外的玉蘭花開的正好，細碎的陽光映射出花瓣飄落的碎影。
「噠噠噠」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屋外跑了進來，伴隨而來的還有糯糯的奶音：「哥哥，快看，快看。」阿和揮著手上寫好的字，得意的展示給藍湛看，語氣里很是自豪：「這是我自己寫的哦，寫的很好吧。嘻嘻，我要給叔父、大哥他們看……」
藍湛皺著眉打量著紙上的字，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指著一個字開口道：「阿和，你這個字寫錯了，這裡要這樣寫。」說著，便起筆示範著寫了一個，然後又道：「還有這裡，這裡……下筆太重，起筆太急……」
聽著他的指點，阿和臉上的喜悅一點點凝固，嘴唇不自覺的扁了扁，眼中漫上委屈氣惱。聽著那還在認真講解的的話語，阿和猛然扯過自己的紙，狠狠的瞪了藍湛一眼，氣嘟嘟的轉身就往外跑去。
哼，他的意思就是說自己的字寫的不好，寫的難看咯？藍湛真討厭，再也不要理他啦！
叔父、兄長，藍湛欺負我，你們要幫我罰他！
室內，藍湛少年獃獃地看著跑出去的小身影，有些迷茫的眨眨眼，很是不解。半響，轉過身，繼續練習書法，身姿端正如舊。
想到過往，藍湛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揚，眼神越發柔和下來，心中酥軟甜澀。
那年，自己不過九歲，阿和才那麼小小一隻，可愛又軟萌。
轉眼，竟已經十多年了啊……
他的小少年，卻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傷痛離別。或許，丟掉那些記憶，也未嘗不是幸事。
如今這樣，其實也很好……
只是為何，他的心中竟覺得有些苦澀呢？藍湛唇邊展笑，垂下的眼眸中卻劃過一抹晶瑩。
直至清醒半月之久，阿和才茫然懵懂的接受了自己缺失記憶的事實。此時他的身體也修養的差不多了，除了金丹尚有些問題，其他已無大礙。
好奇的用手比了比自己與藍渙的身高差距，頓時，阿和臉上的笑容減退，很是鬱悶道：「我不是都長大了嗎？為什麼還是比大哥矮啊？」說完扁扁嘴，蹬蹬蹬跑到一直安靜不語的藍湛身側，一把將人拉起來，站直了身子再次比了比。這一次，他終於死心了，掛拉著眉眼，不開心的嘟囔道「怎麼都比我高啊？氣人！」
藍渙握拳抵在嘴邊，擋住唇邊的笑意，柔聲安慰他：「你還小呢，等再過幾年，自然就和我們一樣高了。」
可惜，阿和並未被安慰到，眉宇間的褶紋染出淺淺的紋絡，眼尾的鳳羽越發黯然，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哀靡之意。
藍湛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靜靜的凝在阿和的身上——細緻專註，情深如許。
見此，藍渙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心情也不由複雜起來。
「我一會兒要下山，阿和可要同去？」看阿和神情依舊鬱郁，藍湛忽然說道。
「下山？！」眼中頓時放光，阿和的所有心神霎時全部被吸引過去，不敢置信重複道。可高興不過半刻，他又皺起臉猶猶豫豫地吞吐起來：「我真的……可以下山？叔、叔父，他會同意嗎？」
哎，他身體明明早就好了，可叔父卻嚴禁他外出，天天把他關在雲深不知處，好煩啊！！他現在明明已經是大人了啊，為嘛叔父還不讓他外出嘛……哼哼，雲深不知處的飯菜一點都不好吃，他想下山吃好吃的嘛~
「無事，去換衣服吧。」藍湛為他理了理額前散亂的髮絲，神色很是淡定。
見此，
「哇~太好啦~」歡呼一聲，阿和興奮的跑去換衣洗漱。嘻嘻，他要多帶幾個乾坤袋，這次下山一定要買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眉宇間閃過無奈，藍渙搖了搖頭，話語中很是不贊同：「忘機，你明知道阿和他的身體還未……」只是話剛說到一半，便被藍湛打斷。
「他不開心。」藍湛只說了一句。
藍渙要被他氣笑了，責問道「他如今金丹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在外出了事情怎麼辦？還有外面的傳言，你難道也不知嗎？」
「有我在。」藍湛面色不變，眼神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藍渙無力的嘆氣。最後，到底還是妥協了「罷了，你看顧好他吧。有些事，你自己想清楚……」
沉默……沉默……
藍湛抬眸凝視他許久，低聲喚了一聲「兄長……」語氣中帶著一抹憂愁的懇切，掩不住的真情。
閉目不語，良久，藍渙倏然起身離開，清淺的聲音散落空中：
「隨你吧……」
「咦，大哥走了？」打理好自己，阿和進了屋才發現藍渙已經走了。看著靜默站著不語的藍湛，他輕輕的戳了戳他的背，小聲詢問：「哥，你怎麼啦？」唔，藍湛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怎麼看起來不太對勁啊？┭┮﹏┭┮不要啊，可千萬別又不下山了啊！他真的快要被憋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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