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魂歸
「唔唔……給我解開。哎—剛剛誰禁的?」剛離了江澄的視線,魏無羨就嗚嗚啊啊的指著自己的嘴嚎叫起來,忽然就發現自己的禁言解了,不由就瞪向藍湛,突然又一拍腦袋蹦了起來,喊道:「哎呀,我的驢子呢?」
有力氣嚎,看來精神不錯,阿和放心不少,拍拍藍湛的手臂,喚道:
「思追。」
「殊華君,給您。」快走幾步,藍思追將手中牽著的花驢子繩索遞了過來。
魏無羨搶先一步接過牽繩,順勢就打算開溜:「多謝多謝,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告辭了。再會再會啊。」
可惜,每個方向都被藍氏的小輩們擋的嚴嚴實實。
魏無羨訕訕的轉回去,嘿嘿的對著兩人笑了起來。
「呵。」恍若一盆冷水澆在火上,瞬間心涼如雪。定定的看了眼前之人許久,阿和突兀的輕笑出聲。
「阿和。」藍湛擔憂的垂眸,手輕輕的搭上他的肩膀。
微微偏過頭搖了搖示意自己無事,阿和的目光再次回到魏無羨身上,自上而下,從眼睛、鼻子到腳,一點一點、細緻入微的看過去,不放過一絲一毫。
「我……我身上有什麼不對?」魏無羨被看的頭皮發麻,滿臉莫名,不自在的抖抖身子,奇怪的問道。
阿和神色淡漠,並不言語,眼睛仍直直的盯著人不放。
「哎,你有什麼就說,別老盯著……唔唔」魏無羨實在是受不了這莫名複雜的目光了,開口的結果就是——再次被禁了言。
「哥,把他帶回去。」淡淡的一句話就定下了魏無羨的去處。
「好。」藍湛點點頭,輕鬆的將人提起來,隨了上去。
後方的小輩們望著他們的身影,紛紛交頭接耳,竊語議論:
「哇!含光君厲害!」
「思追思追,你以前見過這個莫公子嗎?」
「這個莫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從來沒聽殊華君提過?」
「看起來含光君他們跟這個莫公子關係匪淺……」
「……」你們能不能回去再談,真以為我們聽不見是嗎?
轉身,阿和無奈的瞪了幾人一眼,趕在藍湛前開了口:「咳,還不趕緊跟上!」
「是!」身子一僵,幾人趕忙住了聲,跟上。
山門高聳,山岩作畫,雲霧繚繞,恍若仙境。雲深不知處一如往日般清靜安然,只有高樓上穿來陣陣鐘聲。
一聲嚎哭劃破了這份平靜,驚起飛鳥,石破天驚,讓不少晨讀與練劍的子弟和門生一個哆嗦,忍不住朝著聲音傳來的山門處張望。
魏無羨在山門前抱著花驢子嚎哭不已,死活不肯進去。
藍景儀道:「哭什麼哭!雲深不知處內禁止喧嘩!」
魏無羨愁眉苦臉,繼續嚎叫。先前溫寧被召喚出來時他就發現了不對,溫寧如今竟是毫無意識!大梵山一夜至今,他根本沒有機會重召溫寧,也沒有機會探究溫寧為何會失去意識,更不知道他為何會重現人間,就被帶回了這裡。
藍氏的規矩家規繁瑣無趣,他少時曾和家族的子弟被送過來求學過三個月之久,已經切身領教過姑蘇藍氏的沉悶無聊。對他家那密密麻麻刻滿規訓石的三千多條家規仍心有餘悸。剛剛路過山門規訓石一看,又多刻了一千多條,現在已經是四千多條。
四千多條!
就是因為不想進雲深不知處,所以他才這麼大聲喧嘩!
這一進去,要出來可就難了。要知道,當年來聽學,各家子弟人手一隻通行玉牌,佩在身上才能出入自由,否則無法穿越雲深不知處的結界屏障。十幾年過去了,守備只會更嚴,不會更松。
對於他心裡的小算盤,阿和懶得去管。靜立在山門前冷眼旁觀許久,看著這人聲情並茂的哭嚎,阿和勾唇靜默,並不去阻止。
藍湛亦是充耳不聞,只等到魏無羨哭聲小了一些,淡淡道:「讓他哭。哭累了,發不出聲了,拖進去。」
魏無羨抱著驢子哭的更傷心了。他這是造的什麼孽!本以為被紫電抽了一鞭子,應該什麼懷疑都洗清了,誰知道還是沒翻過去!他左思右想,也沒想出那一點自己露出了破綻。
苦也!
眼珠子轉了轉,魏無羨裝作苦惱的道:「我喜歡男人的,你們家這麼多美男子,我怕我把持不住。」
藍氏的小輩們皆被他的厚臉皮和無恥給驚到了,齊齊的離他遠了點。
唯有藍思追上前兩步,給他講道理:「莫公子,殊華君把你帶回來,其實是為你好。你若不跟我們走,江宗主不會善罷甘休的。這麼多年來,被他抓回江家蓮花塢拷問的人數不勝數,而且從來沒人被放出來過。」
藍景儀接道:「不錯。江宗主的手段,你沒見識過吧?毒辣得很……」說到這裡,他又想起『背後不可語人是非』,偷看了一眼含光君和殊華君,見兩人沒有責怪的意思,才大著膽子往下繼續:「都怪夷陵老祖帶起的一股歪風邪氣,學他玩那一套不正經修鍊的人太多了,這個江宗主又疑神疑鬼。全都抓回去,抓得完嗎?也不挑一挑,救你這個樣,笛子吹成那個德行……呵。」
這一聲『呵』,勝過千言萬語。望著念清似笑非笑的眼神,魏無羨只覺得一道利刃穿心而過,他覺得很有必要為自己辯解一下:「這個,其實,說來你們也許不信,我平時笛子吹得還可以的……」
尚未辯解完,自大門之中,邁出幾名白衣修者。素衣若雪,緩帶輕飄,為首之人正是藍曦臣。
藍景儀、藍思追幾人皆俯身行禮,肅聲靜立到兩側。
阿和與藍湛亦是俯首示禮。
藍曦臣笑著還禮,望向魏無羨,神色如常道:「不知這位是?」
魏無羨心中讚歎:不愧為一宗之主,看到他抱著一頭驢子,也沒露出半分不自然,對他亦如他人。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姑蘇藍氏,向來公認是美男子輩出的家族。這一代本家的三位公子更是各位出挑。藍曦臣和藍忘機雖非雙生子,容貌卻有八、九分相似,難以確切高下。然而,一種顏色,兩種風情。藍曦臣清煦溫雅,款款溫柔;藍忘機卻過於冷淡嚴正,拒人千里之外,失之可親。故在仙門世家公子排行中,以前者第一,後者第二。
不過這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事,當時藍氏的三公子年歲尚小,且深養在雲深不知處,並未外出歷練,見過的人少之又少,故世家公子榜上並無其名。
魏無羨再次偷偷喵向那張如仙如妖的面容,摸著鼻子,眼神飄忽的不敢再看。
當年的念清雖然秀美雅俊,但年歲尚小,猶帶著稚氣,體質又瘦弱,面容帶著蒼白,已是少有的攝人難忘。可如今……
瑞眼明眸,似月般溫柔,又如星光般璀璨,蘊含著親和與淡漠;眉羽修長微彎,峰宇輕揚,縈繞著朝氣生機,又帶著拒人千里的冷意;眼尾的鳳紋烈焰似火,更添一份明艷旖旎,引人沉醉;鼻樑高挺且翹的恰到好處,既不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面容宛若驕陽殊艷無雙,又含著柔月霜雪的清寒;炎陽與柔月相交,冰霜與火焰相融,宛若仙人臨世,心生仰慕卻不敢前。眼波靈動,又如妖孽惑人,萬千風情,皆在其中……
若不是有藍湛這個冰塊在旁……
魏無羨使勁甩甩頭,趕緊把腦海中這亂七八糟的念想給甩掉,心中默念『靜心』『靜心』。隨後眼神一動,笑容滿面的放開驢子,迎了上去。姑蘇藍氏極重長幼尊卑,他只要對藍曦臣胡說八道幾句,一定會被藍家人亂棍打下雲深不知處。誰知剛準備大顯身手,他的上下兩片嘴唇便分不開了,只好悻悻然回到了花驢子身旁。
兩步走到藍曦臣身側,看著他這模樣,阿和問道「兄長,您要出去?」
藍曦臣頷首:「金麟台有清談會。你既然有客,便好好招待,不可如此。」
魏無羨正琢磨著金光瑤與莫玄羽的關係——說來同是金光善的私生子,地位卻是天壤之別。一個在莫家莊受盡折辱,睡地磚吃剩飯;一個則坐在修真界最高的位置上呼風喚雨,清談會想開就開,藍曦臣想請就請。金藍兩家家主私交甚篤,果非傳言。
正想的出神,忽感到上下唇一分,卻是藍曦臣解了他的禁言。
目送兄長離去,阿和輕飄飄的掃了一眼魏無羨,徑自走了進去。
藍湛淡淡的吩咐道:「拖進去。」
魏無羨便被活活拖進了這個他根本不想踏足的地方。
藍家以前登門的都是名門望族、名士大家,從沒有過他這樣的客人,幾個小輩推推搡搡擁著他,都覺得新鮮好玩兒,要不是家規森嚴,沿途必然灑滿一片嘻哈之聲。
藍景儀道:「含光君,拖到哪去?」
藍湛靜想片刻,道「靜思閣。」
「……靜思閣?!」
眾人面面相覷,同情且敬佩的望向依然不明就裡的魏無羨。
靜思閣,靜思,那是藍氏子弟被罰思過的地方啊……
靜思閣陳設簡陋,除了一方席榻,別無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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