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真正的回歸

「小心。」

待琴音落定，藍湛快速上前扶住阿和搖晃的身體攬進懷中，渡過靈力。

體力稍恢復了些許，阿和搖搖頭輕推開藍湛渡靈力的右手，語氣有些虛弱「不用，我無事的，休息會就好。你去看看魏嬰如何了？」

神色莫名，藍湛一言不發的將人抱起，收回結界走出雅室。

「哎，阿湛等等，魏嬰……」見他不理，阿和急忙點點他的胸膛提醒。

神色冷淡的撇去一眼，藍湛打斷道：「讓思追去照顧。」說完，走進靜室將人放在床榻之上。

「休息。」

阿和「……」

行吧行吧，他是哥，他說了算。

眼一閉，將絲被蓋過頭，瓮聲瓮氣的聲音從被中傳來「呼呼，我睡著了。」

藍湛「……」

額角狠狠的抽動了幾下，瞪著眼盯了一會兒，藍湛輕手輕腳的將被子往下拉，掖在脖子處。被中的人已經睡熟，唇色淺淡，鳳紋黯然，唯有眉梢染著喜悅。

靜看許久，藍湛起身，縷縷青煙自桌上的玉鼎中飄散在室內，清淺的琴聲縹緲回蕩。

好眠初醒尚有些迷糊，閉著眼在床上賴了半響，阿和才逐漸清醒，想起了某人。

「阿湛！」猛然坐起身來，眼都還沒睜就喊人。

「啪！」屋門被大力推開，白色的人影已站在了床邊。

「怎麼啦？做噩夢了？」藍湛發間浸著汗水，右手上握著的避塵都沒來得及放下，左手已輕輕的撫上阿和的額頭，皺著眉問道。

阿和被額上微涼的手掌叮的一機靈，神智瞬間清明，一把將頭上的手拽下來，塞進了被中「你在練劍啊。我沒事，就是想問問你魏嬰怎麼樣了？唔，算了，我還是去看看他吧。」說著掀開被子就打算下床。

「他無事，有思追在。」藍湛不動聲色的壓下掀起的被角，順勢坐在床側。

「怎麼啦？？」重新被蓋進被中，阿和有些懵了。

眼神閃了閃，藍湛沒有說話，只是遞過去一盞蜜水。

接過蜜水喝了兩口，阿和將臉湊到藍湛眼前，眼珠子滴溜溜的盯著人不放。盯了半響，出其不意的偷襲了一下，緊接著就捂嘴偷樂起來。

耳尖染上淡淡的嫣紅，藍湛面無表情的瞪了他一眼，拿過他手上的茶盞放回桌上。眉間皺緊的摺痕卻悄然鬆開，眼中漫著溫情。

「吃飯。」

用過飯，洗漱一番，阿和頓覺精神恢復了大半。

魏無羨如今被安排在藍思追居住的蘭苑，此時還在昏睡中，眉心緊蹙，頭上冷汗漣漣，唇角不住的顫動，似乎深陷無盡的噩夢中——難以解脫。

藍思追憂心忡忡的一遍遍擦拭著他的額頭，低聲輕喚，想要將人喚醒。

「莫公子，莫公子——」

阿和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

「思追？」

「含光君、殊華君，莫公子他——」思追聽到推門聲抬頭就看到了兩人，趕忙起身行禮。

阿和快步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魏無羨的脈搏，安撫道：「沒事，只是夢魘罷了。思追，你辛苦了，去歇息會吧，准你半日假，去吧。」說罷，伸手拍了拍藍思追的腦袋「乖，聽話去休息哦。」

「——是。」臉紅了紅，藍思追低著頭退下，出門前目光不由撇過含光君。

眼神直盯盯的落在那雙交疊的手上，藍湛的語氣沉悶「他如何了？」

阿和倒沒注意到這些，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掖好，起身道：「還好，魂魄融合似乎沒什麼問題，只是還需調養些時日。」想了想，召出婉思琴「哥，把玉鼎拿過來，燃上靜神香。」

皺了皺眉，藍湛沒有動，唇綳的緊緊的「我來。」

「啊？來什麼？」阿和正在專心調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安魂曲。」雖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阿和這才醒悟過來，頓時笑了「阿湛，咱們倆果然心有靈犀。」笑歸笑，卻還是沒有同意他的話，不過還不能直接推，得溫婉著說。好在，他已經想好了：

「哥！你的琴只能彈給我聽，才不要給這個傢伙聽。你幫我去拿玉鼎嘛，我就喜歡那個，你知道的。」

這句話的意思藍湛自是聽懂的，不過這話說的也著實動聽，抿了抿唇，到底還是回去拿了玉鼎。

從小到大，他從來拒絕不了他的。

安魂曲配合著回春術，魏無羨終於安穩下來，神色也放鬆至平靜，呼吸淺淺的睡去。

阿和這才安下心了。待玉鼎青煙散盡，兩人在屋前設下結界，這才離開。

回到靜室，往床上一躺，阿和的眼就有些睜不開了。靈力消耗過度，自是會感到疲憊，畢竟秘術可不是那麼簡單隨意施展的，何況連續施法，還是分離融魂安魂這種高難度級別的。所幸他有秘寶在身，金丹這麼多年也已養護好，血脈也已解封，這才只是感到疲憊異常。若是常人，怕是早在融魂之時就已金丹破碎了。

「哥，我睡——」眼皮越來越沉，話未說到一半便沉沉睡去。

藍湛沉默的為他褪去外衫，散下青絲，解下抹額，被褥細緻的蓋好，靜靜的看著這張洋溢的鬆快卻蒼白的面容。許久，低頭在額頭輕吻而過，虔誠情深。

「咚—咚—咚」空靈悠長的鐘聲在雲深不知處回蕩。

魏無羨便是被這鐘聲吵醒的，睡得太久頭有些昏沉，腦海中一片混亂，只想與床天長地久永不分離。拉上被子蒙著頭本想著在與周公閑聊一會兒，腦海中忽然閃過昏迷前的畫面，魏無羨猛然坐了起來，拍著發昏的腦袋，慢慢想起了所有，腦海中的記憶也越發清晰。

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並沒有找到鎖靈囊，卻察覺自己與這副身軀的融合似乎更加契合，靈力似乎也深厚了些許。掀開被子下了床，幾日未進食的身體有些虛弱發軟，好在一個人及時扶住了他才沒有摔倒。

「莫公子，小心！」

腰間的銀鈴輕震，藍思追趕忙回去，剛好看到了搖搖晃晃就要倒向地面的人，及時上前將人穩住，扶著慢慢坐下。

頭暈眼花的斜倚在床邊，魏無羨悠悠感嘆：「哎，老了——」

「……」

嘴角一抽，藍思追還未出口的話頓時咽了回去。默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任務——照顧好這位莫公子，便起身「莫公子稍等，我去將飯食拿過來。」

魏無羨把人叫住，沒說完的話在思追的瞪視下改了口「哎等等，藍忘機、咳咳你們家殊華君他們呢？」

聞言，藍思追停住腳步回過身，回道：

「殊華君交代：待莫公子醒來，先在此好好修養，他有些事務需要處理，讓您暫且等候幾日。」

「那他……算了，你去吧，少來——你快點吧，我快餓死了。」

還想問問念清，魏無羨轉念一想：他人都在藍氏了，還差這一時半會不成。不過想到藍氏的飯菜，他真的不怎麼想吃，可摸了摸乾癟的肚子，拒絕的話轉了一個彎催促起來。算了算了，管它好不好吃，吃飽了再說，不然也沒力氣干別的不是。

「……」嘴角一抽，藍思追默默加快了腳步。

「咦，你們家換廚子了？」

菜一入口，魏無羨的眼就瞪大了，簡直不敢置信。

「嗯？」思追不解。

魏無羨快速扒著飯，口齒不清道「這味道跟以前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啊，你要早說你們家飯改了，我也不那麼著急溜了。」

合著您不想進來，就是因為飯菜？藍思追無語。心中還有些疑問：這位莫公子到底什麼時候來過雲深不知處？他怎麼從未見過？

他自小由含光君、殊華君教養，對於兩人的性情了解甚深。含光君的性子十年如一日的冷淡嚴謹，在內在外一個模樣，摯交的好友一個手都能數的過來——不，他說錯了，他就沒見過含光君有摯交好友。殊華君的性情卻是與之相反，對內溫柔可愛，咳，雖然可愛似乎不怎麼恰當，但殊華君的性子有時候確實有些孩子氣，不過很少有人能看到這一面罷了。對外則是清淡疏離，不怎麼喜歡與人相交，長的好看入眼的除外！可這麼多年來，交好的也不過那麼幾位，這莫公子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藍思追的所思所想魏無羨自是一無所知，痛痛快快的吃飽飯，整個人煥然一新，哪哪都覺得舒坦。當下起身直直腰，扭扭胳膊，就往外走。

「莫公子要去哪？殊華君交代讓你好好休養。」藍思追把人擋下。

被攔下了魏無羨也不氣惱，微微歪頭，垂眸勾唇：「我這會兒精神好的很，想去轉轉，你們殊華君可是交代過『我不能隨意逛逛』？」

藍思追愣了，殊華君只是交代讓他好好照顧這位莫公子，讓人在此修養，倒確實沒有說過其他。想到這兒，他讓開了身。

輕笑一聲，魏無羨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蘭苑，不過走了幾步他就無奈的停下轉身，望著緊跟在身後的人，無語道：「不用跟著，我逛逛就回來了。」

「雲深不知處甚為廣闊，莫公子初次前來，不若由我——」藍思追道。

魏無羨擺手打斷他的話「不用不用，這地方我熟的很，小傢伙你去忙吧。」從進門時他就仔細觀察過了，發現重建后他經過的地方几乎跟原來一模一樣。既如此，想來雲深不知處的格局位置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莫公子是客，理應好生看顧才是。」藍思追執著道。

面前的少年溫和堅定，魏無羨知道拗不過了，眼珠子轉了轉，隨聲道「行吧行吧，那走吧。」

兩人隨意轉了小半個時辰，魏無羨便嚷著累了要回去休息，房門一關，就沒了動靜。過了快一個時辰，房門悄悄的開了一道縫，一個人影小心翼翼的溜了出來，輕手輕腳的出了院門。

他已經在窗戶邊觀察許久了，那個藍氏的小輩剛練完劍進了屋，應該不會很快出來，正是他偷溜的好時機。他心裡存了太多疑問，若再憋下去，他怕自己憋出病來。何況，他醒來這麼久也沒見到藍忘機、念清，這心裡著實有些不踏實，還是去看看的好。

龍膽小築院門緊閉，並無人在。魏無羨想了想，憑著記憶摸到了藏書閣、後山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人。難道他們外出了？還是去找藍先生了？

想了想，他還是歇了再找的心思，這躲開門人可不輕鬆，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放鬆會兒吧。眼睛一亮，魏無羨想起個好去處。

蘭草蔥蘢茂密、層層疊疊，隱隱遮擋視野。

此地位處禁地，守衛隔得極遠，因此魏無羨心下放鬆，也沒有過多去查看，悠悠然踏過蘭草，朝里走去。

忽然，一聲呵斥炸在耳邊，似乎還有水聲。

「誰！」

隨著冷喝，一道白光攜著冰寒襲面而來。

「避塵」威名赫赫誰人不知。竟然是藍湛！不過，這算是意外之喜嗎？！

逃命躲劍魏無羨乃是輕車熟路，就地一個打滾，險險避開，急聲喊道：「我、是我，藍湛！」

眉心一皺，劍光收起，藍湛面色冷如冰霜，瞪了他一眼，冷聲道：「閉眼。」

莫名其妙的撇他一眼，除了濕漉漉的長發，這人上上下下裹得嚴嚴實實的，又沒露肉，他閉什麼眼。這人是不是太自戀了，真以為他稀罕看他啊。

嘖！

「你們在幹嘛？」

捋著髮絲，阿和有些不解的看著一站一坐兩相對立的兩人。

青絲散漫，薄衣輕衫，眼尾鳳紋明艷，唇瓣淺淡，宛如天人染上塵息，瞬間吸引了魏無羨所有的注意力。

「無事。」藍湛淡淡道，移開目光，側身、迅速取出一件藍色的披肩把人裹的嚴嚴實實。

「？？我不冷。」阿和有些懵。

「咳咳」魏無羨默默揉揉鼻子，轉開臉，眼神飄忽，不等藍湛開口，就堅定接道：「不，你冷。」

「？？？」這倆人怕不是腦子進水了？阿和目光含憂的看去。

「有事？」將人擋在身後，藍湛目光沉沉的盯向魏無羨。

潛台詞——沒事就趕緊消失。

魏無羨又不傻，自是聽出了這弦外音，頓時嘴角抽搐，梗噎了一聲「呃。」

「有事回去說吧。」懶得去猜這倆人打什麼啞謎，阿和繞過兩人打算回房。此處雖是禁地，卻並不十分保險，還是回去比較好。

回去的路上剛好碰到焦急找人的思追，阿和這才知道這人竟是偷溜出來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拍拍思追的肩以示安撫。

魏無羨心虛的咧嘴一笑，眼神飄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

這性子還是如此氣人，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阿和輕嘆一聲，放棄了「罷了，隨他吧，你自去修鍊吧，日後也不必再管他。」

「是。」藍思追恭敬的應下，語調較往常高了幾許。

自己養大的孩子，這聲音的變化阿和自是聽得明明白白，心中心疼又好笑，忍不住再次瞪了魏無羨一眼。

「？？？」又怎麼了？魏無羨莫名覺得膝蓋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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