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色六月

初中的班主任不是本地人，說著一口標準流利的普通話：「不是我說你林小壯，初一初二開家長會，你父母不來就算了，現在你初三了，快中考了，怎麼連電話都打不通？」

林小壯低著頭不說話，知道自己衝動了，確實不應該打人，否則就不用請家長。

別的同學有家長過來護著，然後把他們的寶貝女兒接回家。

林小壯被那好幾個家長擠兌，在老師辦公室里，互相還能和顏悅色，展現出素質與修養，出了門卻說她是野孩子，別帶壞他們家乖乖女兒。

林小壯從來是自己一個人回家的，打架事件過後，她很受打擊，但是不足以擊垮。

因為回家遇見了小學年輕的班主任，他告訴她，讀書真的可以改變命運。

只有吃夠了讀書的苦，將來才能少吃生活的苦。

林小壯不知道將來的生活是怎樣的，只是知道她不想要現在的生活，想要擺脫，想要飛離。

飛得越高越好，離得越遠越好。

被記過處分之後，林小壯不至於被全班同學孤立，但至少讓不敢惹她的人遠離她。

這樣也好，落得個清凈。

這是她第一次被記過處分，也是她最後一次。

此後，她從來不在人多的時候去食堂，而且一天只去一次食堂。

晚上她是最後一個衝進食堂，打一份飯，買兩個白饅頭。

打來的飯當場吃完，一個饅頭留第二天早上吃，一個饅頭留第二天中午吃。

天冷的時候，第二天吃的是硬饅頭；天熱的時候，第二天吃的是餿饅頭。

條件好的時候，有牛奶配饅頭吃；條件不好的時候，就白開水配饅頭吃。

日復一日，她就這樣度過了初三。

初三中考前有一次體檢，林小壯的身高158cm，體重39kg。

還記得初一第一次體檢，林小壯身高147cm，體重33kg。

以前是瘦小個，後來成了瘦高個，發育不良跟個豆芽菜似的。

擱在旁人眼裡，就是光長個不長肉！

轉眼便是六月天，傳說中的黑色六月。

這是個考試月，大考小考模擬考輪番轟炸，炸響九年級教學樓的天空。

林小壯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軍火彈藥，進發中考的戰場。

中考最後一天，一個考完的下午，林小壯坐在宿舍里，閉口不提考試的情況。

林小壯平時只吃一塊錢一碗的濾粉，當晚卻捨得下大手筆，花兩塊五去吃粉類中最貴的螺螄粉。

因為平時省吃儉用，學校發的補助金打進飯卡，她還能領了兩百三十五塊現金出來。

街上燈火通明，今晚學生居多，有人為升學暢飲歡呼，有人為考砸喝醉解愁……

林小壯吃了一大碗螺螄粉，手裡還拎了半個大西瓜，回到宿舍拿飯勺開挖。雖然已經到了半夜，吃飽喝足后仍無睡意。

於是，起身到球場打起羽毛球，即使看不清球的飛向，卻還是用儘力氣揮拍，似乎抽打的是日後飄忽的命運。

這是一個失眠之夜，凌晨四點還睡不著。折騰了一晚，小眯一會兒，還不到六點，又自然醒來。

醒來之後，林小壯收拾書本和衣物，準備回到熟悉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