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桃與櫻】

【永遠不會上學遲到的獨門絕技。】

玖辛奈懷孕這一年，很多事情都有些不太尋常，比如年初時，走得有點早的冬天，以及來得有點早的春天。

往年總要遲一些才開花的桃樹，今年意外的積極主動。看到隔壁櫻花已經續好花骨朵了，它不甘落後，趕緊準備好花蕊，一進三月便同櫻花一起綻放了。同時種著櫻花樹與桃樹的木葉村郊已是一片絢爛，不走近很難分清哪棵開的是桃花，哪棵開的是櫻花。

玖辛奈並不介意此刻停在她手心裡的那片粉紅粉紅的花瓣，是來自櫻花，還是來自桃花。她介意的，是今天明明是個難得的大好日子，她卻不能去賞花。

今天早些時候，由三代目夫人介紹的黃臉婆醫生來波風宅看望玖辛奈，並在她家中待了將近一天，來檢查她的生活用品是否合格。隨後醫生面無表情地丟下一堆「這個不行，這個也不行，那個更不行」的叮囑，掐著黃昏到來前，又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確認懷孕的興奮感早就結束了，玖辛奈正式開啟了看什麼什麼不順眼的新階段。

她因為成功地錯過了期待已久的賞花好時機，簡直氣憤到想要把眼前這張茶几手撕了。不過想想這還是結婚前跟水門一起挑中，她最後也沒捨得，只是端了杯溫溫熱熱的牛奶，一邊喝一邊試圖消氣。

上頭對玖辛奈懷孕這事給予了高度的關注，派來專業人士和暗部保鏢即是必要的準備，也是出於好心。畢竟這倆人都沒有正經的能出謀劃策的長輩。但這些舉動讓玖辛奈總有種抑制不住的奇怪想法——懷孕的不是她，是九尾。

『……你大爺的玖辛奈！』

肚子里聽到她心聲的九尾嗷叫一聲，玖辛奈這個宿主瞬間打了雞血一樣振奮起來。她正準備擼袖子，進入封印空間跟九尾痛痛快快吵一架，順便解解悶，就見「風一樣的女子」衝進了客廳——是放學回來的雫來找水喝。

看時間，雫才剛放學沒多久，居然這麼快就到家，看來是沒有迷路。真是稀罕事。

玖辛奈直接把自己沒喝幾口的牛奶遞給雫，順便口頭教育她:「說多少次了，不要在房間里亂跑！東西多，小心摔倒后撞在傢具邊角磕傷腦袋！」

雫「嗯吶嗯吶」地全部應下來，接過玻璃杯，「咕嘟咕嘟」幾口乾掉了牛奶。

她會如此急急忙忙，讓玖辛奈有些疑惑:「有誰在後面追你嗎？還是跟止水有約，又要跑出去玩了？」

「不是啊，」雫老實回答，「我這麼激動是因為老爸在院子里呀！」

「……他都在院子里一下午了，而且平時他在院子里的時候，也沒見你有這麼激動過啊？」

「今天不一樣！」雫把喝完的玻璃杯丟到桌上，上嘴唇邊頂著喝出來的一層牛奶白鬍子，眼中冒光，卻難得嚴肅地說，「我終於有機會學習他那招永遠不會上學遲到的獨門絕技了！」

「……」

想當年在戰場上，水門憑藉一招飛雷神震懾了四方，是多麼的帥氣，多麼的霸氣啊。但現如今，在女兒的眼裡，這帥氣又霸氣的一招最大的價值就是能防止她上學遲到。

玖辛奈都替水門感到絕望。

她一邊忍不住地哈哈哈，一邊用手給雫抿掉嘴唇上白鬍子一般牛奶殘留，同時溫柔似水地說:「波風雫你再敢給我上學遲到試試！」

雫:「……」

天吶擼！孕婦說變就變的心情真是太可怕了QUQ

雫在玖辛奈看似溫柔似水實則恐怖到底的眼神里，抖抖嗖嗖地把玻璃杯放回茶几去，不經意地往茶几上一瞥，瞧見中央擺著的那個花瓶。這花瓶在玖辛奈搬來跟水門一起住之前就有了，但一直處於閑置狀態。雫沒想到會在今天看到這個花瓶派上用場。

雫靠近了一些，伸出手去摸戳在花瓶里，綴滿了粉紅花朵的枝條，有點小浮誇地說道:「哎呀這花真好看！粉紅粉紅的！看起來真春天！」

她成功地分散掉了玖辛奈的注意力，讓後者也靠近了花瓶:「的確很春天——來考考你，這是櫻花呢，還是桃花呢？」

每朵花都有五片花瓣。雫盯著這些圓潤的花瓣，猶猶豫豫地回答:「唔，唔……桃花？」

玖辛奈:「這麼不確定的語氣？說說你判斷的理由是什麼？」

雫:「剛剛我的肚子『咕』了一聲。」

「……所以？」

「我大概是看到了花，便想到了以後的桃子吧。」雫說道，「其實就是我餓了。」

「……」

玖辛奈微笑，「說實話吧，中午你在學校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又挑食了？」

雫連忙捂嘴:「啊糟糕……」

挑食被老媽當場戳穿，雫連忙轉移話題:「真好看啊這花！誰送的呀？您親自去摘的嗎？」

玖辛奈一挑眉。看來「挑食」這一點被她說中了，不然這個小混蛋也不會用「您」這麼尊敬的語氣了。

她哼哼一聲，知道說教多了也沒有，戳了戳這個小混蛋的腦袋，沒再深究:「這是你那位在院子里的阿爸折了帶回來的。你可不能學他啊，這屬於破壞公物。」

雫:「可他是老大呀。」

玖辛奈:「嗯？你說什麼？」

雫:「……您才是老大。」

玖辛奈滿意地點點頭，放雫去院子里。

雫都跑到門口，卻又想起了什麼，轉身跑了回來，停在不明白她要幹什麼的玖辛奈面前，並向玖辛奈伸出兩隻手。

玖辛奈猜測她是在討要抱抱，於是也伸出手，準備抱抱雫。

但是雫把玖辛奈的手推了回去。

她要做的，不是這個。

玖辛奈被雫推回手，眉頭還沒挑起來，就見雫伸出的手攬在了她隆起的根本不明顯的小腹上，還湊過臉來，親了一口。這跟每天早上水門出門前做的事一模一樣。

雫低著頭說:「下午好，我代表老爸，代表我自己，向你表達一下今天的問候。」

玖辛奈:「……今天你阿爸已經問候過了。」

「他做歸他做，這是我的。」雫說著，還用手心在上面磨蹭了幾下，「他會聽見我的問候嗎？」

玖辛奈忍不住笑起來:「做事情最終要的就是持之以恆。你要是能堅持每天都跟他說，他就一定會聽見的。」

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摸了幾下，突然想起了什麼，語氣遲疑了幾分:「我每天都來問候，老爸不會吃醋嗎？」

「……小小年紀，你居然還懂吃醋了！」

「少白頭教的。」雫毫不猶豫地把某人給出賣了。

正好推門進來喊雫出去的卡卡西有些茫然地對上師娘含著笑意的眼神，他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他最近好像沒得罪她吧……

等雫走出來，卡卡西才敢問她剛剛是怎麼回事。

雫回答他:「啊？看你的眼神不對？你想多了，那明明是慈母的目光吶。」

卡卡西:「……你家慈母的目光里滿是不懷好意嗎？」

雫:「對呀，我家慈母啊。」

「……」

卡卡西，無fuck說。

兩個人出了門，幾乎是同時坐在了玄關外的台階上，一個用雙手捧腮，一個用單手托腮，目光都投給了院子里做講解的水門。

自老婆懷孕后越發慎重的水門考慮了很多，最後決定選幾個年輕人，把自己的改良版飛雷神教給他們，以防以後冷不丁出現的萬一。

本來他還想叫卡卡西一起的，結果那小子揮揮手說我先看著，不著急，您這麼一個大活人在眼前，我什麼時候學不是學。

水門很沒有師表地對他翻了個白眼:「越來越懶了。現在不學，說不定哪天你就後悔。」

不過卡卡西嘴上說不想現在學，行動上卻十分誠實地暗搓搓地練起來。跟他並肩坐著的雫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比劃。

水門把要點給他們捋了一遍，等他們都說記住了，便要他們自己試一下。

卡卡西沒成功。

被水門手把手教導的三個人也沒成功。

讓人意外的，雫成功了。

證據就是，卡卡西覺得耳邊有清風拂過，一歪頭，小紅毛已然從原地消失了。就是不知道她的落點坐標在哪裡。

卡卡西靜等片刻，沒能等回雫。

他想到一個十分深刻的問題。

——她有落點坐標嗎？

卡卡西:「……老師！」

背對他的水門疑惑地一回頭:「怎麼了？」

卡卡西:「出大事了！你閨女用飛雷神飛沒了！」

「……」

水門突然覺得後腦勺一涼，轉身抬頭一看，二樓窗邊坐著的玖辛奈正笑眯眯地拈花看著他呢。

水門:「……你別著急！我這就去找她！」

那麼問題來了，一不小心把自己飛沒了的雫去哪裡了？

＊＊＊＊＊＊

鼬走出房間，準備去客廳看看母親，途徑庭院的走廊，在屋檐下偶然抬頭一瞥，紅艷艷的色彩撞進視線里——

神態自然的雫，彷彿還置身於自己的院子里，見到鼬后擺擺手，算是打招呼:「啊，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鼬:「……可是這不是你掛在樹上的理由啊？」末了他一頓，又補充道，「而且還是我家的樹上。」

雫一本正經地說:「我來看夕陽。」

「……」

自掛別人家的樹枝頭，就為了看夕陽，這種借口也就雫能找到了。

鼬真心誠意地回答這位小姐姐:「可是夕陽在樹的另一端吶。」

「……真啰嗦啊你！」

鼬:「可我只說了一句話呀。」

「真誠實啊你！」

雫在樹枝頭難受地扭了扭，一堆粉紅的花瓣便從頭頂落下來，有的擦著她的臉蛋飄過了，有的就黏在她額頭，痒痒的。

一時間，她不知是該為自己一次嘗試就成功地飛雷神而高興，還是為自己這糗樣而掩面哭泣。

樹枝卡著她的的后衣領，讓她懸挂在半空中，腳沒辦法觸地，既痛苦又丟人。她有些慶幸看到她這蠢樣的是鼬，但同時也對此十分的懊惱。

這小子對她已經很不尊重了，她實在不想讓自己更加顏面掃地。

在雫掛在枝頭糾結的時候，站在檐下的鼬向她伸出了手。雫從高處向他看去，只能看到小男生白白胖胖的手，以及黑亮的眼睛。

她還挺感動的，這小子短腿短手的，居然還想幫她從樹上下來，她以前沒白疼他。

鼬舉著手說:「這次的甜點呢？」

雫:「……甜點你個大西瓜。」

她每次都帶甜點來看這小子，日積月累，最終把他慣壞了。

雫憤憤不平地在口袋裡掏啊掏，發現自己隨身帶了棒棒糖。這還是之前那群跑來跟她老爸學獨門絕技的年輕人們塞給她的，目的很可能是為了討好她。而她現在要那這些來討好另外的小屁孩。

「接著啊。」

雫把棒棒糖朝鼬一丟。就如同她扔苦無手裡劍從來不及格一樣，這次扔個棒棒糖也沒能扔准方向，鼬小碎步了跑了幾下才接到糖。

他接住糖，再抬頭的時候，雫已經利落地盪著鎖鏈，輕飄飄地落地了。

剛剛的那一下震蕩了臨近枝頭的花，等雫腳落地的時候，花瓣就像下雨一樣淋了她一身。花瓣的粉色跟她頭髮的紅色形成了很大的色差，卻意外的搭。

雫打著噴嚏，從花雨里走出來，伸手從肩上捏了一朵完整的花，看著五片花瓣上都有的小小缺口，有些若有所思:「這是什麼花？」

鼬回答:「櫻花。」

「櫻花跟桃花其實也蠻好分辨的嘛……」雫自言自語道。這次回家，她就知道該怎麼跟玖辛奈說她判斷櫻花與桃花的區別了。

雫合攏了手掌，隨手把花塞給了鼬，然後鬼鬼祟祟地探頭問道:「你老爸呢？」

「還沒回家。」誠實的孩子咬著棒棒糖誠實地說，「父親說，你來我們家就是蹭吃蹭喝。」

雫:「……你父親肯定還說，這話可不能跟我說吧。」

鼬:「是的。」

雫指指他手上棒棒糖的彩紙:「我只是蹭吃蹭喝嗎？」

鼬:「不是。」

雫:「真乖，沒白請你吃那麼甜點。」

雖然來的途徑不太正常，但她來都來了，不去見見熟識的長輩不太好。

雫隨著鼬進入客廳的時候，美琴正在把嶄新的布料攤開，粉嫩的色彩鋪滿了榻榻米，就像此刻絢爛的春天。上面繁雜可愛的印花雫現在能認出來了，是桃花。

不過時間再早一點點，她就認不出來了。

「啊呀，你來得正巧。」肚子比玖辛奈明顯大得多的美琴笑著朝雫招手，「喜歡嗎？」

「超級喜歡！」雫激動地說道，「不過這是……」

「這是今年年初一起逛廟會的時候，你媽媽挑給你的。」美琴摸著布料說道，「我也挑了一匹，準備找人給鼬做件新衣服，讓他在男孩節穿，你媽媽便把這個託付給我，希望能順便給你做一件和服。」

雫激動之餘又有了感動:「我也能過男孩節？」

「……」

她這思維著實讓人猜不透。

「不，本來是打算讓你在三月三的桃花節(女兒節)穿的，不過這幾個月要準備的事情有點多，我給忘了，可能得留到你生日的時候穿了。」

雫鄭重地幫美琴把布料收拾起來，鄭重地說:「我要等到弟弟或妹妹出世的時候再穿。」

「欸？為什麼？」

雫往旁邊坐著啃棒棒糖的鼬身上一瞥，收回目光的時候說道:「我要讓那個小孩子見到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是個端莊大氣的漂亮姐姐。」

「……」

這話美琴她沒法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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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知道剛開始學飛雷神會怎麼樣，說不定就是胡亂傳送，甚至傳送去一些嗶嗶嗶的地方之類的……也說不定啊。

最蠢的天才出現了！不過雫很有可能並不會完全學會這個神奇的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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