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時間】
【如果永遠都有的是時間就好了。】
10月10號,周末,天氣不錯。
縱使有萬般不忍心,這一天還是要來的。這天最初到來的時候沒什麼出奇的地方,如同往常一樣從黑夜轉為白天,平靜地展開來。人們遛狗的遛狗,開店的開店,出任務的出任務。
有人照常迷路,有人照常遲到。
這一切都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周末不上課,雫並沒有遲到,而且她還是早早的起來了。
這倒不是說她變得勤奮了,而是玖辛奈最近越發地行動不便,大條如雫都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主動早起好照顧玖辛奈。
周末也不能休假的水門也心甘情願地放棄了早上補覺的機會,早些起床幫著玖辛奈準備這個,收拾那個。就連被水門安排來暗中看護玖辛奈的卡卡西,都投入了十二分精力。
大家齊心協力,就等著那個還不知道性別的孩子誕生了。
玖辛奈坐在餐桌邊喝著一成不變的熱牛奶,坐在對面的父女倆都是一副雞窩頭,黑眼圈,沒精打採的樣子,看著可憐兮兮的。
玖辛奈看在眼裡,很是心疼,但也沒辦法。如今她肚子大了,想坐在餐桌前吃飯,後背必須緊緊靠著椅背,不然不僅坐不下,手都夠不著桌面上的碗筷。
雫和水門都不是會做飯的人。為了省勁,他們已經連續很多天早飯吃三明治,晚飯吃水煮麵了。
桌上四個盤子,放了四塊三明治,他們三個一人留了一塊。
剩下那塊則由雫端著,走到餐廳窗邊,把窗戶一開遞出去,打著哈欠說道:「你確定不進來坐著吃嗎?」
值夜班的卡卡西在窗戶下面坐了一宿,他聞聲抬頭的時候,露在面具外面的頭髮上還有秋天的露水滴下來。
看來打哈欠真的會傳染,雫的哈欠剛打完,接過盤子的卡卡西跟著也打了個哈欠。
「還沒值完班呢,我就不進去了。」他不管不顧地把面具摘了,懶洋洋地搭著眼皮,揮手吩咐還站在窗邊的小姑娘,「去,也給我倒杯牛奶來。」
雫一點都不想被這貨指使。但是想到這人頂著秋夜的寒風,在她家外面熬了一晚上,心一軟,哼哼一聲,轉身去倒牛奶了。
等她把牛奶杯拿來時,卡卡西還站在窗戶外面,黑漆漆的面罩依舊罩在他臉上,但是盤子里的三明治已經不見了——他的兩邊腮像倉鼠一樣鼓著,一聳一聳的。
這吃飯速度是可以的。
雫對這人面罩下的長相好奇了很久了,可是她目前還打不過卡卡西,依著他們倆之間的恩怨,卡卡西又不可能她說想看就給她看。於是到現在雫都不知道這個少白頭是不是長著一張血盆大口,或是留著跟頭髮一樣顏色的鬍子,怕被人嘲笑他才要遮起來。
卡卡西接了杯子但沒直接喝掉,還在費勁地吞咽三明治。雫支著胳膊在窗台上了看著他:「最近怎麼總是你來值夜班吶?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呀?」
「怎麼可能……」
卡卡西嘴裡含糊地說著,他的目光越過雫的小腦袋,往餐廳里同樣沒精打採的老師身上看了一眼。
波風宅的護衛問題本不屬於卡卡西的工作範圍,他以前負責的是火影辦公室的安全防衛。
不過前些年的戰爭生涯把這個少年的心態養壞了,他變得格外好戰而且冷血。剛結束戰爭的時候還看不出來,安逸的日子一長,那些心態上的壞毛病自然就暴露出來。
水門為了幫弟子矯正心態,就以「希望你能幫我看好我最寶貴的人」為借口,把他安排來看護玖辛奈以及雫。
調班沒多久,卡卡西便發現有不少形跡可疑的暗哨時常出現在她們兩人附近。白天時候還好些,晚上比較嚴重。
於是卡卡西主動跟值夜班的暗部換了班,專守晚上。
長夜漫漫,值夜班總是比較無聊。不過這比起以往擔驚受怕,不敢放心大膽入睡的戰爭生涯好太多了。
無聊的時候,卡卡西會坐在波風家的屋頂上,數數星星,看看月亮,聽著二樓窗戶里某個小丫頭偶爾說說夢話磨磨牙,踢踢被子踹踹床,再往蠢蠢欲動的陰暗角落裡丟幾個苦無手裡劍,一晚上就打發過去了。
卡卡西沒打算把他值夜班裡深層次的東西講給這個蠢姑娘聽,反正她也聽不懂。他終於把三明治都咽下了喉嚨,拍著胸脯幫助三明治往胃袋裡滑,嘴上半真不假地說著:「因為晚上好偷懶,我才主動換班的。」
雫突然興奮:「我要給你打小報告!」
卡卡西毫無畏懼:「去唄。」
他能當著上司面這麼說,自然是因為水門能聽懂他在糊弄雫,當然也不會罰他。更何況,這個小傻蛋最多就是耍耍嘴皮子,看他吃癟難受,她才不屑於做打小報告這種事。
果然,看到卡卡西滿不在乎的樣子,雫好沒意思地「切」了一聲,沒再瞎扯什麼。
她把空掉的盤子拿回餐桌,玖辛奈還端著杯子細嚼慢咽,水門已經吃完了。因為時間還有一點,而他又從不急著趕路,所以現在這會兒正坐在餐桌邊,看著昨晚隨手帶回家的公文來消食。
水門聽見了卡卡西跟雫的對話,如卡卡西所預料的,只是笑了笑,果然沒有點破。雫走到桌邊,他抬頭,伸手摸摸她的頭毛:「昨天飛雷神的術式已經是第五次畫給你看了,這次你記住了嗎?」
雫沒直接回答,支吾了幾聲。水門便知道了,她還是沒記住。
自從第一次教授改良版飛雷神,就發現雫居然是個中天才之後,水門便在專門訓練那幾個挑選出來的暗部之外,仔仔細細教起雫來。不過他也很嚴肅地要求雫,在她的定點坐標不確定的情況下,不能在他不在場時嘗試這招。
上次掛到鼬家的樹上還算好的。飛雷神是個空間忍術,要是她哪天一個不小心,飛雷神之後掉到不為人知的山谷里,掉到一望無際的大海上,甚至穿越時空,跑去另一個位面……
那就有的玩了。
只可惜之後雫當著他的面成功的次數少的可憐,而且她根本連飛雷神的術式都記不住,對術式圖案的稱呼還一律用「那個蝌蚪找媽媽圖」來代替。
水門見識過多少資質不比她差的少年少女,卻真的是頭一次遇到像雫這樣的奇葩。光是思考怎麼把這個複雜的忍術清晰明了又不晦澀難懂地講給這位奇葩聽,水門就已經糾結得快提前進入更年期了。
他眼神憂鬱地往玖辛奈的肚子上看去。如果將要出生的這個也是這麼個奇葩,等不到孩子成年,他就會崩潰了。
再把目光轉回雫身上,這個小丫頭大概是以為他剛剛憂鬱的眼神是因為她的遲鈍,現在正皺著小臉,有點委屈。
手從紅毛腦袋上拿下來,水門捏了捏這張委屈的小臉:「別不開心呀。」
「他們都說我蠢。」雫委委屈屈地說著,眼睛還往窗戶那邊飛去一眼。罪魁禍首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水門哈哈一笑:「別聽他們胡說,雖然你平時做事習慣性缺根筋,但在智商上還是很聰明的。」
「智商?」一串問號浮上雫的小腦袋。她還是頭一次聽說這詞。
「長大了你就明白了。」水門說著,「趁著我現在還有時間,你要不要再畫一遍術式給我瞧瞧?」
雫嘟嘟嘴唇,撒著嬌著想偷懶:「還是不要了吧,我們有的是時間呢,不急這一會兒嘛!」
卡卡西哼哼一聲,表示對她偷懶的鄙視之情,順便忘記了自己在不久前也跟老師說過類似的話。不過這倒是事實,無論雫還是他,都還年紀都還小的很,未來有的是時間。
如果永遠都有的是時間就好了。
卡卡西趴在窗台上目送著老師去上班。水門走了有一會兒,陪玖辛奈聊了會兒天的雫跑去了玄關,往那兒一坐手,伸向了鞋架。
「嗯?你也要出門?」
卡卡西繞去門口,問了一句。
「是啊,我去找美琴姨拿衣服。」
雫低頭穿鞋。
印著桃花紋的布料早就做成了衣裳,上次去鼬家的時候她還試穿過,就是尺寸出了點小差錯,美琴說要再找人修裁一下。
今天大概就能把衣服帶回來了。
卡卡西摸摸下巴。
看來她還不知道玖辛奈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了啊……也是,這個日期現在也算是個機密,卡卡西也是偶然聽到的水門跟玖辛奈討論才知道的。
他往屋裡看了一眼,玖辛奈正坐在沙發上,手扶著肚皮,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她見卡卡西看過來,手指了指雫,然後做了個「噓」的動作。
卡卡西點點頭。他也覺得應該跟老師他們一起瞞著雫。
既然她現在一心想著漂亮裙子,開心的很,那就讓她繼續想著吧。
雫很快換好了鞋子,站起來蹦蹦跳跳地顛了顛,回頭開心地搖搖手:「媽媽我走啦!我會早點回來的!」
玖辛奈也跟她揮手:「不用急著回家。你有的是時間,玩得開心點。」
「嗯嗯,會的會的。」雫說著,邁開小腿「噠噠噠」地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回頭,「再見啦!」
玖辛奈一直望著她跑遠:「再見。」
卡卡西也懶洋洋地跟雫揮了揮手,他走上前,把雫沒關上的門關上,順便走進屋裡去。
馬上就該換班了,但卡卡西不放心,決心還是守好這最後的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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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鼬這天有什麼出奇之處的話,最先出現在他腦海里的,大概就是這天里,幾乎把木葉所有的甜品店光顧了一遍的雫,終於意識到在木葉居然還有一個叫做丸子店的神奇地方。
於是,這天她帶來的就是一袋丸子。
當那串由紅白綠三色組成的丸子神奇地從紙袋裡出現時,鼬瞬間就被這三個串在一起的圓球身上散發的甜膩香氣擊中,根本不能把視線從它身上轉移開。
只是看著它,鼬就已經能想象出咀嚼它時的香甜了。
捏著那串丸子,本想送到自己嘴邊的雫敏銳地察覺出了眼前小男生的不對勁——他聞起來越發的甜了。
他緊緊黏在丸子上的視線幾乎可以稱為是熱切,當年婚禮上互相凝望對方的水門和玖辛奈就是這樣的。雫試探性地伸直胳膊,手腕帶著丸子在空中搖擺了一下,結果這小子的視線也跟著左右的搖擺起來。
這傢伙要是有尾巴,現在肯定也是搖擺著的。
雫樂了。
她笑眯眯地把手收回來,也強迫鼬把注意力從丸子轉移到她身上。
鼬小朋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雫。但她依舊毫不心軟。
雫微笑著說:「叫姐姐。」
鼬:「……」
他就知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懷著一種說是屈辱更像是委屈的不甘不願,鼬一字一句地說了:「姐……姐。」
雫那個舒爽又滿足啊:「仔細聽聽還真是沒誠意啊~」
「……雫姐姐。」
「還不夠。」
「……求你了雫姐姐。」為了丸子,他豁出去了。
雫臉上的舒爽與滿足瞬間變為了陶醉:「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來,給姐姐抱抱,舉高高~」
「……」
這個要求鼬說什麼都不會讓她得逞的!
雫自然看出來了小男生的不樂意,但她毫不介意,反正誘餌在她手上呢:「瞧瞧啊瞧瞧,這滿滿一袋子的三色丸子啊!」
「……給抱。」鼬還是屈服了。
發出一連串意味不明的「嘿嘿嘿」笑聲,雫把手上那串丸子遞給了鼬,在小男生接過去的瞬間,向他伸出了罪惡的雙手。
丸子在手,鼬眼一閉心一橫,任由雫伸過胳膊,像抱她家貓一樣把他抱了起來。
三年的時間過去了,雫不僅是頭髮長了,個子長了,力氣也變大了。雖然這期間鼬也有變化,但實際變化並沒有雫那麼大。雫很輕鬆地就把當年沒能抱穩的小男生抱了起來,順便來了個舉高高。
她還挺驚訝:「你還是一樣的沉啊!」
但是沉歸沉,現在卻是她能應對的沉了。只是抱起小男生,雫有點意猶未盡,還想抱著他轉個圈圈,再上下掂一掂之類的。
富岳面無表情地把紙門拉開了。
雫當下手就是一哆嗦,也不敢再作什麼額外的幺蛾子了,連忙把人家兒子穩穩地放回地面上去,還討好地跟人家說:「富岳叔——大伯,您兒子養得真好哇!」
「……」
富岳看看吃丸子吃的開心的兒子,再看看這個滿臉討好笑的小紅毛,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在氣還是在笑。
他很沒有長輩威嚴地朝雫翻了個白眼,什麼都沒說,頭也不回地邁步從兩人旁邊走了過去。
直到他消失在走廊拐角,雫才敢大聲一些喘氣。她往富岳離開的方向確認了一眼,收回視線時,意識到鼬都快把一整袋子丸子都吃掉了。
「留一串啊小子!」
雫張牙舞爪地撲上去。
鼬一邊繼續吃,一邊把袋子往她面前一擺。雫接過一看,裡面還給她留了幾串。乖巧和善解人意似乎是小男生一出生就點亮的技能點。
就算如此,雫還是橫了小男生一眼:「小沒良心的。」
鼬充耳不聞。
兩個人坐在房間外的屋檐下,肩靠著肩,伸直了腿,窸窸窣窣地把一袋子丸子吃完了。看著小男生拍著肚皮意猶未盡的樣子,雫知道,近期她會是丸子店的常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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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遲了也要說一聲:鼬哥生日快樂。
掉入考研大坑,複習到近乎崩潰的作者悄沒聲的出來冒個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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