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轉金秋,怎三語了得
此刻便是如此,飛狐與靖恆兩軍回合,便是給這些趁勢而來的老爺軍萬歲軍一個狠狠的耳刮子,他們哪裡能平靜下來思考另外的問題。雖然領軍將令在眼看敵人避開來從側翼而去便高聲呼喝,奈何萬馬奔騰的聲音遮住了這點不起眼的呼叫,便是身邊有聽見他們命令的騎兵,也沒有過多理會,只想著要將高速前進的戰馬停下來。
這些將令,也是冀州的貴族子弟,要在軍中混出一點榮耀來,再說冀州刺史從來將這連環馬當作自己的親兵,不容別人染指,貧門子弟出身的將令,便沒有一個在這軍中擔任軍官的,草包子將令智慧草包子軍隊,混亂便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然而,儘管連環馬已經混亂起來了,卻高秉在點頭同時那劉念叫道:「這老兒捨棄連環馬而殺招另起了!」
原來,官軍本陣傳令兵數人來回賓士,整個大軍已經動了起來,面對直奔而來的靖恆飛狐等人,官軍外圍的重步兵緩緩閃開,中間空出的一條道路上,湧出無數弓箭手,後面中軍大旗紛紛移動,塵土揚起間,有無數輕騎與步兵奔出,向著六千彈汗山大軍兩翼包抄起來,意圖明顯不過,是要將這六千人馬全殲了。
高秉在數里之外看得清楚,也將官兵的意圖看明白,當下失聲叫道:「這盧家老兒好大的胃口啊,居然想將未退回城內的彈汗山大軍一口吞掉,當真是……當真是狂妄之極!」
劉念默默看著,聞言轉身道:「不,這老兒不是狂妄,他自忖有把握的!這次舉全冀州之兵往太原府而來,二十萬大軍足足的。他不要先鋒,將咱們送上去給彈汗山大軍滅掉,除卻一堆心頭大患,眼下整飭的軍隊,不敢說萬眾一心,起碼能共進退還是可以的。這麼一來,他能有十五萬人馬,而面對彈汗山大軍只有八萬人,除非他們棄城,集中兵力突圍而出,才有了能不為這盧家老兒慢慢蠶食掉。但若是突圍而出……」
說到這兒,劉念突然轉身,定定瞅著高秉瞪大眼睛道:「難道?」
高秉一笑,點點頭心下暗道:「這人雖然不免有後知後覺之嫌,心裏面確實還是有本事的!」看看不解兩人啞謎一般對話的那些都尉都伯,高秉緩緩點頭向劉念道:「楊將軍意圖決計不是太原府,這裡地處交通要道,鏈接冀州至長安,乃至整個青州兗州冀州甚至遠處幽雲兩州至涼州三秦等地,大周朝廷決然不會坐視這麼一個咽喉地帶落在別人手中,這一次即使冀州官軍大敗而回,下一次便是整個大周至少冀州青州兗州三個地方數十萬大軍前來,楊將軍睿智,絕不會在當前情況下將這敏感的地方納為己有,看他今日作戰安排,至少已經考慮好了以後的開進方向,不過幾天,官軍給他折磨差不多了,也便是他帥大軍前往目的之地的時候啦!」
劉念皺眉苦思,喃喃道:「你方才要他們領了家人往東北集結等待,莫非……」
高秉點點頭笑道:「然也!」
劉念不得解,只搖頭不通道:「那地方苦寒,乃是天下最不待見的地盤,楊將軍果然睿智,便不會前往那裡去,不會,決計不會!」
高秉也不解釋,只手按劍柄向戰場望去,一時間喜形於色道:「彈汗山大軍中果然智謀之士眾多,盧老兒這次偷雞不成反折一把米,連環馬完了,甚至左右護軍也完了!」
劉念凝目細看,片刻也贊同道:「太原城雖也不小,縱馬奔騰卻不需盞茶便能走完,看來盧老兒也只是猜測楊將軍要死守太原府了!」頓了一下,忽叫道:「是了,楊將軍可能是要調動冀州兵馬,然後趁著冀東等地無人防守之機借輕騎快速要將整個冀州吞進去!嗯,是這樣了,一旦拿下鄴城等地,彈汗山四伏的人馬便四下殺出趁勢接管,當真好大的手筆哪!」
高秉只微笑不語,向戰場上指指笑道:「要去往哪裡,是楊將軍費神勞頓的事情,咱們當下的要務,乃是觀戰,呵呵,觀戰!」
看他口風甚緊,劉念也不知方才自己的判斷是否有錯,又見高秉忽然向自己輕輕眨了眨眼睛,心下疑惑卻也不再追問,轉頭向塵土飛揚的戰陣看過去。
只見此時的戰場上,方才耀武揚威的連環馬騎兵紛紛擾擾擠作一團,慘叫聲馬嘶聲亂作一堆,將令呵斥聲士兵哭號聲,數里之外也聽得清清楚楚,靖恆與飛狐兩人六千輕騎,卻已閃開官軍兩翼殺出的馬步軍,遠揚千里向著他們後方插回去。
太原府城外廣闊,正是騎兵縱橫馳騁的好地方,兩軍十數萬軍馬合在一起,楊戈遠等人於城頭上高處看時,也只覺無垠平川中黑壓壓一隅之地很多人,十之**的地方仍然空白一片,輕騎兵往來便都是無人之地,官兵步軍趕不上騎兵快速,少量輕騎卻畏懼彈汗山大軍犀利不敢太過突出,只任著這六千人馬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無可奈何看著他們一點點憑著手中弓箭將袍澤射下馬來。
連環馬大陣,早已給徐幼陵帶著尚未出城李凜便吩咐去安排好工具的八千騎兵困住。卻見他們出城時候弓箭鋼刀也沒有在手,卻三四人持著兩三寸方圓三四尺長短的滾木,上面纏繞著長短不一的繩索,覷准連環馬降速下來要轉頭的一瞬,呼嘯著奔馬過來將這東西向著陣中拋來,也不與連環馬重裝騎兵交鋒,手中的東西拋完之後便在徐幼陵一聲令下中縱馬跑開,只在一邊看著連環馬的反應。
連環馬,不但馬匹給鐵索連在一起,馬匹與馬背上騎兵,也都包裹在厚厚的鐵甲之中,要說衝擊力,世上幾乎沒有哪一樣兵種能夠抵擋,卻是笨重的很,靈巧不及輕騎,便是來迴轉彎,也要降下馬速來小心擺弄,他們眼看著彈汗山騎兵從城內殺出,卻只不懼同時心下焦急,生恐這些暴虐橫行的傢伙不怕傷亡拼著一條命不要衝進來。
卻令他們忽然之間大懼的是,這些人根本不與自己交陣,只將手中抬著的滾木繩索向頭頂拋過來,有反應靈敏的,大驚失色加快了戰馬的轉彎,有不解的,卻一個勁在譏笑這些不來趁勢廝殺卻做這無用功的輕騎兵,當下快的快慢的滿,自己便先在大陣中亂了起來。
便在他們吵吵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輕騎兵們拋過來的滾木繩索,在健壯手臂的投擲下,呼呼帶著風聲迎頭而來,在鐵甲上面撞擊發出嗡嗡的聲音,卻有外層的連環馬,給這些弓馬嫻熟眼力出眾的傢伙向著馬腿不能包裹鐵甲的膝蓋部位投來,只聽沉悶的戰馬嘶鳴聲響處,不少戰馬哀鳴一聲便倒在地上。
這滾木少說也有十餘斤,數仗的距離帶起的慣力,連環馬雖是天下精良戰馬,也在脆弱處不能抵抗這衝擊力量,倒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最是令騎兵們驚慌的,卻遠非這撞到數百匹戰馬要他們看緊,那滾木上的繩索,在輕騎兵們漫天散開的手法投擲下,沒有繃緊也沒有蜷作一團,只鬆散迎頭罩下,落在地上時候紛亂戰馬不住的紛踏,馬蹄馬腿便陷入其中不能掙扎開來,又輕騎兵們投擲時候沒有隻看準一個地帶,四下里亂拋開,便這兒一叢那兒一堆,四處都是滾木繩索,四處便都是馬蹄馬腿越來越掙扎卻越來越捆縛得緊的而使戰馬不能邁開步伐最終倒地的狀況。
有騎兵倒下馬背時候,揮刀要去斬斷那令他們心驚膽戰的繩索,卻亂陣當中那長長的繩索不知在哪兒打結的,一刀下去不能有期望中的收穫,卻焦躁起來的戰馬亂蹄之下殷紅的鮮血飛濺而出,低頭只顧忙碌的士兵給戰馬踐踏在薄弱的脖頸處慘叫而死。
見得馬匹狂亂,士兵們更加著急恐懼,便是官軍本陣之中,眼見得輕騎在靖恆飛狐帶領下遠揚千里不與己方糾纏,趁勢已經留下不少官軍將士屍首,連環馬也在太原城門下如陷泥潭不能自拔,觀戰的將令掌管便紛紛交頭接耳私語不止。
大陣當中,有鮮紅大旗一桿,上書「冀州刺史長史、大將軍盧」一行大字,稍後又一桿大旗,上面只有數斗之大的一個潑墨大字「盧」,旗下大將數員,簇擁一人,生得方面大耳長目細眉好賣相,年約二十有餘,胯下白馬腰間湛盧,身披鎖子金甲頭頂明晃晃兜鏊,流蘇飛紅,端得威風凜凜;身邊有中軍護旗將軍四人,身後兩邊一列兒排開,緊握刀槍亮銀盔甲,面罩寒霜目泛光華,的確殺氣騰騰。只是此刻他們看著無奈的軍隊,緊鎖的眉頭一刻也沒有舒展看過,不住有人從後面數十匹健馬拉著的一面中軍大帳中往此處奔波不止,將這些將領們的商議結果向那金頂能容數十人的車帳中報去。
只那車帳旁邊有馬車一兩,硬木做成上鑲鐵石,外面罩著牛皮,亮堂堂香噴噴卻不知作何用處,卻有俊秀少年著鐵甲手按劍柄騎馬凝立一側,側目軍士無人膽敢有冒犯者一人。
忽然間,那馬車帘子一動,有出谷黃鶯一般好聽一個女子聲音道:「司劍,你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