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故人登門
「你怎麼突然不見了?害得我們這一通找的。」想著先前外面盤旋的直升機,劉蟒對於陳玄通的返回速度不再疑惑。
只不過大家熟歸熟,類似於這種不辭而別,劉蟒的心裡還是挺不舒服的。
「掌教!」兩個青袍玄師沖陳玄通施了一禮。
「你們下去吧。」陳玄通揮了揮手。
「是!大師父請了。」二人沖劉蟒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勞煩掛心了。舟車勞頓,裡面請!」陳玄通微微一笑,示意劉蟒跟他走。
不知怎的,劉蟒覺得陳玄通的態度有些詭異。此處人多眼雜,雖然他幾度想要出言說話,可時而傳來的嘈雜卻讓他不得不強行將其按捺。
上層別院論寬敞大氣並不如下層,但勝在清風雅靜。陳玄通帶著劉蟒一路無話,徑直來到了院落之中。
看得出,這院子應該是為了這次大會刻意清掃過,院中乾淨整潔,小亭之下潺潺流水淅淅瀝瀝很是清靈。
「你兩個徒弟怎麼樣了?」二人落座,劉蟒問道。
「無礙,三氣已歸,只不過受那凶氣影響,需要靜養一些時日罷了。」陳玄通倒上兩杯清茶緩緩推了一杯給劉蟒。
「陳老哥,我這次追著你回山,其實是有點事情想.....」
「我懂。」
是話總是藏不住的,劉蟒憋著一口氣想要說明自己心中所想,但陳玄通淡淡兩個字打斷卻讓他話音一頓。
「玄門大會即將開始,好好休息一下。有的事,大會之後再說可好?」陳玄通若有深意的看著劉蟒,那眼神里瀰漫著一絲讓人摸不透的意思。
「話不傳六耳,那便大會之後細說!」雖然感覺這陳玄通言不由衷,但心裡裝著事情的劉蟒明顯也不想過於多說。
成年人的世界有時候不用太多廢話,他們之間算是交情不錯,有的事,劉蟒也相信陳玄通這一脈之主懂分寸。
只不過,『我懂』這兩個字有點讓劉蟒吃不透。
他懂,什麼?
二人原本都不是惜話之人,但就是這麼簡單交流之後卻陷入了頗為詭異的沉默。
半晌,陳玄通在沉默中起身,沒有給依舊皺眉靜坐的劉蟒打招呼,自顧自的負手慢行出了庭院。
「嘿!陳掌教你個老小子腿長,有飛機了不起啊!」正走出院門,陳昌河與喬陽問訊而至,抬眼一見著陳玄通那氣就不打一處來。
「抱歉!有事先行告退,遲些時候再敘!」陳玄通滿臉歉然一拱手,根本不給陳昌河繼續撒潑的機會直接快步離開。
「喲呵?當真是到了龍虎山陣地了?霸氣側漏不理人?」見他這般,陳昌河反而有些愣神。
心說,這陳玄通也不像是那種兩面三刀表裡不一的人吶?又在看了兩眼他那看似有些匆匆的背影,陳昌河心裡嘀咕著來到劉蟒身前。
「你發什麼呆?難不成被那老小子傳染了?」一見兒子貌似神飛天外的坐著一言不發陳昌河有些怒了。
這小子!竟敢把他爹我的事兒拿出來說,簡直忤逆到了極致!你爹就是你爹,哪怕是猝死青樓,那也仍舊是你爹!
然則一巴掌之後,劉蟒仍舊沒動,只是雙眼微眯定定的看著身前的青石茶台。
陳昌河跟喬陽二人是站立姿勢,他們看著這茶台根本沒有任何異樣。而唯獨劉蟒這個角度,則能看見兩個以茶水留下的字痕!
離開!
這是陳玄通在離開之前食指微動看似不經意間留下的。
方才院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而這兩個字,必然便是給劉蟒留下的警示!
為什麼要警告自己?
此地可是龍虎山,乃是他的大本營所在!
他,在顧忌什麼!
............
日落月起,這龍虎新山之內四面濃厚新霧逐漸升騰。然則此刻四方玄修已然多數抵達,不少院落之中仍舊陣陣傳出嘈雜之聲。
這幾天乃是難得的同道交流時機,各路傳承都會趁著大會召開之前的機會,帶著自家後輩儘可能的多認識些玄門大戶!
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而諸如馬如龍這般玄境有所提升隱有大玄風采的存在,那更是門檻都差點被踏破了。
反觀劉蟒這上層別院卻是門可羅雀,其他原因沒有,不外乎是眾家門檻不低,再者劉蟒那大玄師的名頭很是唬人。很多傳承自慚形穢,不敢輕易上門打擾罷了。
龍虎山的喧囂一直持續著,劉蟒也仍舊在為了陳玄通留下的兩個字而苦思冥想。
然而就在這時,身為始作俑者的陳玄通則是孤身一人離開了這喧囂世界,一步一步正順著蜿蜒的山道朝著宗門之後更深的山谷空幽行去。
寒谷夾月!腳步行至谷口,陳玄通望了一眼那月色之中暗色籠罩的幽靜深深吸了口氣。
「玄門大會....」雙膝跪地,陳玄通緩緩匍匐恭聲說道。
「你見了他?」幽暗之中一道聲音傳出打斷了陳昌河的說話,這聲音聽不出喜怒似,時近時遠在曠谷之中迴響令陳玄通面色一滯。
「是!」半晌,陳玄通沉聲道:「眾家人已經抵達龍虎山,徒兒理當露面。」
「身為玄道魁首之主,吾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太平之勢初顯,極善正龍實為不詳!事關重大,大義之心不可動搖。」
「師父!徒兒與這眾家後生有過交集。他真的不是....」陳玄通聞言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咬牙說道。
「住口!」解釋之聲再被打斷,而這次,明顯谷中之人已經動怒!一聲暴喝裹挾著兇猛氣勢將跪坐在地的陳玄通掀翻跌坐!
「你不知正龍成勢的枯骨成山,更不知龍脈亂世的哀鴻遍野!所以,沒資格為那可能妄造殺劫的龍氣辯解!你,是龍虎山掌教!這並不是你的私事!」
「可!噗!!!」陳玄通仍想辯解!黑暗之中一道灼熱氣勁襲來,一聲悶哼之後便是口吐熱血栽倒在地。
「這一掌是為師罰你因私廢公置大義天下於不顧!難道,非要見識一次血流成河,你方知悔恨二字幾筆幾畫?」谷口亂霧涌動中,一道頗為消瘦的身影緩步走出。
但見那人身披暗青長袍鬚髮皆白,臉頰消瘦之中看向陳玄通的目光已是怒氣升騰。
「亂了師父修行,徒兒有罪!」陳玄通見他身現谷口臉上一驚連忙起身再次拜倒。
站在他身前的,乃是龍虎山上代掌教厲秋水!莫看他此刻鬚髮皆白,可那張臉雖然消瘦但卻不顯老相。
他,可是一個年歲已然破百的傳奇!
幼年入龍虎,少年成名!三十二歲繼任龍虎山掌教大位,五十八歲收徒陳玄通並踏足天師之境!
歷經亂世大劫而名震四海,所有玄道中人能夠想象得到的精彩,在他的身上都能找到痕迹。
江湖上關於他的傳聞多不勝數,就像如今劉蟒這般經歷,在他的身上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的縮影!
山河亂動的經歷,那層出不窮的挑戰完全不是當今這太平盛世能夠想象的。
直到陳昌河做了掌教之後,厲秋水才真正的放下一切潛心修行。
有人說他早就死了,也有人說他突破聖師之境成為了傳說之中的『地仙』逍遙世間。
而龍虎山眾徒只知老掌教卸任之後便雲遊天下大山長河,卻不知這曾名震江湖的厲天師,終年皆隱身在這斜月谷之中苦尋聖師之路。
聖只不過一字,從土從又,無論是在玄道江湖還是曾經那至高無上的皇權時代!
它,代表的意義始終只有一個,那便是聖之上,無上!
龍虎山開山至今,無論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還是那歷經無數代的前仆後繼,那任何傳承都無法比擬的積累沉澱,終究只得一人破天成聖!
代代掌教如同過江之鯽一般一閃而逝走完一生,到最後卻都是鬱鬱而終不得窺聖半分。
可想而知想要觸碰這個看似簡單的聖字,比那蒼空攬月之難怕是也相去不遠!
陳玄通知道,師父走遍江湖觀遍大山波濤后便常年枯坐斜月谷內苦思破聖之道,時至今日已經數年未踏出谷口半步!
他老人家的存在,除了自己之外也就兩個時而前來照顧飲食的徒弟知道。
厲秋水曾言,破聖之路在於一個化字!為尋一化點,心中不可再有半絲雜念。這也是他自願消失在江湖之中的根本原因。
而今,他竟然隻身踏出谷口,為的難道只是教訓自己?
想到這,他的心裡一緊!腦中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此刻正身在龍虎山的劉蟒!
「師父,您難道想!」
「哼!堂堂龍虎山掌教修為卻臨近花甲之齡止步於日玄!教不嚴師之惰,為師有錯!」厲秋水看了自己徒弟那嘴角帶血的模樣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可轉念一想,自己當初收他為徒,看重的也只不過是他的心性而非修行天賦。此徒,從來心慈手軟,果然當不得掌教大任吶!
最讓他心裡難受的還不止如此!因陳玄通的慈,導致了他收徒弟的時候也看重純良憨厚。
這,才造成了如今掌教之徒修行如此不堪的尷尬!
若長此下去,龍虎山百年之後將會是何局面?厲秋水簡直不敢多想。
故此,每當看見那兩個送飲食的掌教弟子心裡便是無名火起。也不知是看不順眼還是擔心將來,此感覺以近年更盛!
此次停掉修行出谷實非厲秋水所願,可不出來又能如何?莫說自己徒弟心慈,就算他心狠手辣又能如何?
對方可是大玄師,更是不可以同級概論的龍運大玄師!對付他,自己這徒弟,不夠格!
看來想要真正的心無旁怠,還得解決這事之後才行啊!
厲秋水仰望明月,長袍飛舞間他從腰間緩緩取出一物。
「鏘!」百年死寂卻擋不住月下寒光!
陳玄通一見師父手中之物不由心神震蕩驚呼一聲!
「斬龍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