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了皇宮,舟信徑直去看了不語。
終於從床上一坨棉被中找到不語的腦袋,花了很大功夫才讓她出來,道:「看語兒睡得挺香,都不忍心叫語兒起床了。」
不語坐起來,精神不大好,吼道:「那你叫我起來幹嘛!」
他聳聳肩,做無辜狀,道:「只是不忍心而已,沒說過不叫啊。」
不語氣結,翻過身將棉被卷在身上,然後,縮成一坨。
舟信好笑地看著她一氣呵成的動作,隨手拉過一張凳子坐下,道:「過幾天,我要去不夜城,語兒想不想去?」
不語一驚,從被子里鑽出來,看向他的墨瞳,再三確定他不是騙人的,道:「要去!說什麼也要去!」無雙的天下無雙在不夜城,她想去看看,他的店。
舟信笑笑,站起來,道:「既然語兒這麼想去,就好好養養病。大夫說你神經衰弱,雖然我不信,但語兒還是乖乖呆著吧。」
說完,舟信走出了房門,還輕輕地關好了門,不語想抗議的話堵在喉嚨口,硬是吞了回去。
到了夜晚。
不語悄悄下床,拉開窗戶,從外面飛來一隻白色的信鴿,溫順地站在她面前,從信鴿腳上取下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流雲觀無恙,為師已至華山。
看來師父已經到華山了,再有人想去武夷山找他也不會找到。可華山一直是個熱鬧的地方,還有江湖上的著名武當派也在華山,師父去那不是更惹眼么。師父以前是國師,雖然先皇已經不在了,但難免當今的燕帝不會找上他。
不語坐在床邊冥思苦想,揣測著師父的意圖,想不通,站起來往屋外走去。現在已經夜深人靜了,不語提著燈籠走在府里沒有發現一個人,本來也只想出來散散心,卻發現她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裡。這裡有些荒涼顯然沒有太多人來過,但在不語看來王府每間屋子長得都一樣。
她四處瞎轉悠著,希望可以找到回去的路,但走到一條石子路時,起了疑心。她走了這麼久,一個侍衛也沒發現,就算是沒下人在這兒,但侍衛總要有一個兩個吧。而且這兒怎麼感覺真的沒來過這裡,前些日子鬧翻王府的時候也沒見過。不會是看漏了吧!那也不對勁啊!
不語滿腦子疑惑,將燈籠提得離地面近些,一寸寸地查找這裡不對勁的地方,走了許久,她發現自己還在石子路上,難道是鬼打牆?
「不可能。」甩開這不靠譜的念頭,她摸摸肚子,餓了,卻碰巧摸到了隨身攜帶的地圖。腦袋靈光一閃,從衣服上特意密縫的小包拿出一張地圖來。
想起師父說的地圖是皇宮的機密地圖,但她卻不這麼認為,反而覺得,更像是攝政王府的地圖!
不語把地圖鋪在地上,燈籠放在一旁,仔細研究起來,猛地發現,地圖上的所有建築物都能和攝政王府的對上號,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她怎麼糊塗了,在武夷山上才拿到地圖時,師父說是皇宮的機密地圖,並告訴她有寶貝。所以主觀地認為那幅地圖就是皇宮的地圖,再加上寶貝的誘惑影響了她的判斷力,直接就將目標鎖定在了皇宮。但事實是這幅地圖是攝政王府的地圖,如果不是自己偶然被舟信帶到王府,也絕不會發現這幅地圖畫的是攝政王府。
看來師父又記錯了,不語苦惱地抱怨著,手裡還是拿著地圖轉悠起來,她可不想在這兒困一輩子。
一個時辰后。
當不語拿著地圖在石子路上走了第一百二十八次時,憤怒地在原地坐下,疲憊地想要放棄,突然間想起了些什麼,又拿起地圖看。
對了!能困住人的只會是一樣東西:陣法!這玩意兒她只在武夷山看師父弄過,他說,有了陣法就沒有人可以上山了。當時自己沒太在意,畢竟他布下的陣法又不會影響她下山,所以沒那閑功夫去學。
但就在她十五歲那年,不知是闖了什麼大禍,被師父關在藏書閣里反省了整整一年。那年裡,她不能出去,更不能下山,在藏書閣呆了幾個星期後,意識到師父真的打算關她一年,開始頹廢。頹廢的最終結果是,把藏書閣里有圖案的書全當作小人書看完了。或許是因禍得福,那本介紹陣法的書圖案是最多的,也是最漂亮的,自己還依葫蘆畫瓢臨摹了幾遍,現在想起來還記憶猶新。
哈哈,不語心裡一陣竊喜,激動夠了,開始回想自己以前看過的那本書。按照書的意思重新來看地圖,發現確實大不一樣了。比如說,原先走到石子路的拐角處有一棵樹,然後要拐彎走。但現在是,走到那棵樹的位置后,不要停下,繼續走。不管面前擋住你的東西是牆還是樹什麼的,都要毫不猶豫地直走。因為書里說,這些阻擋你的東西都是幻象,誤導你的感官而存在的。
一邊謹記書里的內容,她一邊提著燈籠大步向前走,走到一半,眼前出現了磚牆,咬咬牙,不語沒有停下腳步,快撞上牆壁時,閉上眼睛,和牆撞在了一起。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感,她緩緩睜開眼,看到的終於不是那條破石子路了。眼前的景象變成了郊外,雜草叢生,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語驚訝地轉過身,看到的王府竟然不在了,懊惱地叫了一聲,這足以說明自己現在離開王府有多遠,而且也說明她要走回去得花多大力氣!
不過認清現實后,她垂頭喪氣地又轉過來,既然回去不容易,那就看看這陣法后的東西是什麼吧,保護得這麼嚴實,世上懂陣法的可沒幾人。
不語盡量提輕腳步往前走,燈籠因為燒得久了有些暗,看這樣子是燃不了好久了。走了不一會兒,她被地上的不明物體一絆,「吧唧」,摔地上了。
燈籠滾出去老遠,被風吹得「嘶啦」一聲,燒著了,一時間周圍都亮堂起來。趁這個功夫,不語趕緊低頭去瞧那個不明物體。
只見地上有塊岩石比別的地方高一些,有根很長的鐵鏈用鎖栓在上面和其他整塊的岩石連接在一起。她掂了掂那根鐵鏈和鎖,捆狗熊都綽綽有餘了吧,真不知道這岩石底下是什麼。還想再看會兒時,眼前一黑,燈籠的火滅了,不語氣得鼻子都歪了。
這燈籠燃得太快了,下面是什麼啊?搞得心都癢了。正琢磨著怎麼辦,遠處傳來說話聲。在寂靜的郊外聽到這聲,不語嚇了個結實,咽了咽口水,偷偷躲進雜草叢裡,心裡念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然後過了一會兒,就傳來了腳步聲,是人啊!
「呼………」那就沒事了。
腳步聲一直走到不語剛剛被絆倒的地方,停住了。
不語聽聲音是兩個男人,屏息專心聽他們對話。
甲:「這地方好他娘滲人啊,快把鎖打開,把飯放進去就走。」
乙:「你嘴上說得輕巧,老子一個人怎麼搬?」
甲:「屁事兒真多,來了。」
說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后,是鐵鏈落地的聲音。
突然。
乙:「啊!」
甲:「怎麼了?啊!」
不語拿著根撿來的棍子蹲地上看著面前躺倒的人。
「嘖嘖,攝政王府的人。剛才嚇我一跳!」她嫌棄地戳了戳他們的衣服,「晚上風大,你們將就睡會兒,著涼了也挺好。」以防萬一,不語用他們從岩石上取下來的鐵鏈將他們捆成了粽子,拍拍手,拿起他們帶來的燈籠,回頭去看那個地方。
岩石被甲、乙搬開了,露出來個一米寬的方形開口,裡面黑漆漆的,燈籠的光也照不進去。不語繞著洞轉了一圈,左右看看,重新撿起地上的棍子,翻身跳下洞里。敢這麼大膽下來,倒不是魯莽,反而是三思過後才決定的。因為剛才走來的兩人說,放下飯就走,這說明什麼?說明地下是個人啊!他也要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