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唉……就喜歡鑽牛角尖。」不語看紫檀的樣子,沒有再勸她,起身面對鮮茗的劍,心裡豁出去了,管他什麼人,你欺負我姐們哭了,紫檀眼裡的痛苦,自己看得清楚,於是緩緩說道:「這樣吧,您費點力氣,把我先砍了,死了我也要濺您一身血。」
「勇氣可嘉!」鮮茗諷刺一聲,手中的的劍已舉在半空。
凌厲的刀風颳得不語的臉生疼,就想著他能痛快點,但自己卻遲遲還有知覺。
「徒兒,這麼些日子沒見,倒是惹禍不少啊。」空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舉刀的鮮茗也一樣,眼裡全然是不可置信。
「……師父。」當自己從喉嚨口喊出這兩個字時,不語才發現聲音是顫抖的,甚至還帶著哭腔。
頭上傳來久違的溫暖,不語沒有回頭,她知道這是師父平時最常做的動作。每次自己犯錯,他都會揉揉自己的腦袋,然後開始沒完沒了的教育,只因他從不捨得體罰自己,最多也不過是面壁思過。
但一旁的人群卻看得清楚,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長憑空出現在了這裡,還阻止了鮮茗的一劍。
鮮茗此時已經放下了劍,看著不語身後的老道長,臉色不大好看。沒想到他還會出現,而且剛才的女娃竟是他徒弟,這下麻煩了。
「你就是武林盟主?」老道長慈祥地笑著,摸摸白鬍須,閃著精光的眼睛上下打量了鮮茗。
「正是在下。」猖狂如鮮茗的他,現在也不敢輕易造次了。
論輩分,老道長大他好幾輩;論勢力,老道長隱居這麼多年沒都被發現,還能清楚地知道江湖的形勢;論財力,老道長藏了天下的寶貝。只是這些就能說明一切了。
「是你要殺貧道的徒兒?」老道長輕聲地問道。熟悉老道長的人都知道他最護短了,不管誰的錯都不是自己徒兒的錯。
「不敢不敢,是誤會,晚輩不知道這位姑娘是您的徒弟。」鮮茗收起了劍,混在江湖久了他也知道有些人惹得,有些人惹不得,往往惹不得的人,他都會耐著性子裝孫子,直到自己惹得了就一股腦全討回來。
旁邊湊熱鬧的人聽了都不明所以,他們大多都還是愣頭青,不知道老道長的名號,很奇怪盟主為什麼要怕這老不死的。
「那就好。」老道長笑了笑,轉身對不語道:「徒兒,快帶上你朋友一起走,她血都要流幹了。」
「啊,對。」不語忍住見到師父時的欣喜,拍拍腦袋,去扶紫檀。
「慢著!」鮮茗看著老道長,「您就這麼帶走她了,可晚輩家的千金毒還沒解。」看在老道長的面子上他可以放了不語,但紫檀卻不行了,先不說她為什麼對自己又那麼多恨意,而且他是真的擔心鮮蘇的毒。
「是嗎?」老道長轉頭問不語。
「不是!」不語想也沒想,油腔滑調的本事不減,「上了擂台生死由天,盟主不知道?」
「對呀。」老道長點點頭贊同,和不語一唱一和,說得鮮茗啞口無言。
周圍的人還算是講道理,也覺得不語說得對,全看向鮮茗,不知道這個武林盟主會怎麼處理。
「放這位姑娘走可以,但躺地上那位必須留下。」鮮茗指指不語。
「你要耍賴?」不語就要衝過去理論,被老道長攔了下來。
「徒兒真不怕你朋友死么?看這兒血都流一地了。」老道長看了看紫檀,她已經昏過去了。
「師父頂住,徒兒去去就來。」不語慌慌張張地背紫檀起來,不小心又扯到自己肩上的傷口,咧嘴抽了口氣兒,忍痛硬將紫檀拖走。
「別跑!」鮮茗一劍劃去。
「欺負小輩算什麼,和貧道會會。」老道長白袖一揮,內力暴起,擋住一劍。
「也好,江湖上本來就對你諸多不滿,清風道長!休怪晚輩對你不敬!」鮮茗劍鋒一改,朝老道長襲去。
「什麼?他是清風道長!」
「不會吧,他二十多年前不是死了嗎?」
「聽說沒有死,他只是藏起來了。」
「………」
人民群眾總是八卦的,什麼江湖秘辛都能傳出來。
「紫檀,不要死啊。」不語這會兒已經背著紫檀到了後台,將紫檀放到一棵樹下。
小心地撩開紫檀腹部的衣物,一道貫穿傷赫然出現在不語眼前。
「怎麼辦?你痛嗎?忍著點,紫檀醒醒啊。」不語努力讓自己鎮定,看著滿手的血跡,淚水還是滴了下來,順著臉龐滴落到紫檀的唇上。
「不語……我沒事兒……」紫檀沒有力氣睜開眼看不語,鮮茗的鋒利的劍氣已經讓她生不如死了。
「胡說,你有事,你……」不語摸摸紫檀蒼白的臉,頓了頓,道:「你不會離開我吧……」
「不語,好痛……」紫檀沒有說完,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捂著傷口蜷縮成了一團。
「你這算什麼啊,等著,我去叫人。」不語抹把臉,起身。
「你還能找誰?」
嘶啞的聲音從不語身後響起。
「……燕…信」不語喃喃地開口,轉頭看過去。
「快救救紫檀,她不行了。」不語看到身後的燕信像是看到了救星,拉著他的衣擺懇求。
燕信沒有動,親眼看著紫檀的氣息越來越弱,不論不語怎麼哭鬧也無濟於事。
「紫檀,紫檀………」不語抓住紫檀的已經冰冷的手,著魔一樣念叨著她的名字,卻換不來一聲回答。
「何必呢,她本來就沒救了。」燕信看不下去了,扯過不語對她道。
「你能救的!你本來能救的!對吧,舟信!」不語瘋了似的掙脫燕信的手大吼,最後兩字尤為尖利。
燕信沒有說話,默默取下了人皮面具和變聲器,妖孽的面容出現在不語面前,戲謔的聲音再度響起,道:「語兒什麼時候知道的?」
「真的是……你。」不語抱著頭蹲下來,她又和這個人見面了。
其實還在客棧時,不語就發現燕信撒了謊,想必當初救自己的黑衣人就是話梅吧。但不語就不願意相信他是舟信,這就是所謂的自欺欺人吧。
「你說你都騙我幾次了?」不語盯著地面,失望地道。
「語兒,可想知道原因?」舟信看著不語的模樣,莫名地心痛起來,不自覺地想要解釋。等發現自己的變化后,連舟信自己都吃了一驚。
「不用,你就說無雙是不是你逼死的。」不語連看也不想看他了。
「是。」舟信皺著眉頭,第一次為殺了人感到懊悔。
「那你為什麼不救救紫檀?對你來說很容易吧。」
「沒必要救,她對我沒用。」
「我對你還有用嗎?」
「……」舟信說不出話來,心裡揪著痛,不語每句話都跟針扎一樣,扎的還是死穴。
「從什麼時候,你就開始算計我了?」
「你到趙府那天開始。」
不語哀嘆一聲,從這麼早他就已經布下棋局了,自己還樂呵呵地往圈套里鑽,怪說不得他那時的態度轉變得不一般,原來全是逢場作戲。
「你為了什麼?」不語死心了,這是她最後想知道的問題。
「為了羊皮紙。」
「呵呵,你也想要長生不老?」不語埋頭低笑,這個時候都能笑出來,她都開始佩服自己了。
「不是我想要,是我必須要。」舟信決然的態度讓不語心涼了半截。
「你怎麼知道羊皮紙就在我這兒?」不語擦乾眼淚。
「語兒放走了我府上的老頭,他應該給你了圖紙吧。」舟信悶悶地道。他現在心情不大好,從莫名其妙的感覺開始,這些變化本都不應該存在的。
「老頭是我放的,但他沒有圖紙,不然我就不會在這兒找師父了。」不語的眼睛始終都沒抬一下,自然沒有發現舟信的變化,她也不敢抬眼看他,怕一個不小心就戳穿了自己現下正說的謊。
其實不語說謊是件信手拈來的事兒,連師父也看不出來她在說謊,但她現在就覺得自己跟腦子進水一樣,拿手的本領也被淹了,看著舟信說肯定露餡。
「那語兒對清風道長來說一定很重要嘍?」想不出來自己為什麼不正常了,輕笑一聲,舟信乾脆不想了,他這次跟著不語來的目的最終還是要完成的。
將不語抱起,直接無視了她的掙扎,有力的雙手直接禁錮了她所有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