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語一來就撞上這種事情,有點掃興,重新爬到原來那根樹樁上坐著。
擂台上還打得熱火朝天,不語好笑地想著,他們打了半天,但最後得到的東西卻是假的,他們會不會鬱悶死。不過到現在自己都沒看到紫檀和燕信上場,還有師父和老頭都沒露面,不會出了什麼事兒吧。
不語正擔心地朝人群張望著,驚喜地看到一個紫黑色身影翻上了擂台。
「那位潑婦,敢不敢來和姑奶奶單挑?」上台的正是紫檀,她指著台下的鮮蘇大聲道。
「你說什麼!」鮮蘇被紫檀激怒了,隨著身邊人群的起鬨聲,不顧身邊哥哥的勸說,也翻身上了擂台。她可記得那天在客棧里,就是這個女人肩上的蛇把她嚇到的。
「喲,你還蠻有勇氣的,我還以為你就是一繡花枕頭。」紫檀拍拍手,諷刺道。
台下傳來鬨笑聲。
「廢話少說,你今天別想完整地下台!」鮮蘇最要面子了,聽不得別人笑她,特別是台下還有這麼多人笑她。
抽出隨身的佩劍,鮮蘇腳步輕移,轉眼就要來到紫檀面前。
因為一向順手的鞭子不能用,紫檀便用隨身攜帶的短劍接下了鮮蘇來勢洶洶的一招。
紫檀輕笑一聲,握劍的手一翻,短劍在她手上旋轉起來,接著手腕一抖,旋轉的利刃脫手而出,划向的地方正是鮮蘇的脖子。
鮮蘇憑藉自己的身子柔軟,彎腰想要躲過這一擊。沒想到紫檀等著的就是她彎腰的時候,突然將旋轉的短劍一收,反握住劍柄往鮮蘇的腰刺去。
「糟糕!」鮮蘇來不及躲,好像也躲不開,瞬間被紫檀的利刃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
鮮蘇忍痛退到擂台邊緣,捂著傷口憤憤地想著那天在客棧里被人踢傷的事,到現在她被踢傷的地方都還沒好,這下又被紫檀划傷了,肯定贏不了。
「認輸不?」紫檀上下拋著短劍玩,沒有趁機去攻擊鮮蘇。
「要殺就殺,我怎麼可能認輸!」鮮蘇說得堅定,心裡卻在害怕,那女人只需要再補一刀,自己就會死了。
「你很奇怪我沒繼續殺你?」紫檀笑得開心,「因為沒必要了,這把短劍上浸了毒,你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倒下,現在和你說話的這會兒,你應該已經有點兒感覺了吧。」
台下觀戰的人一片嘩然,除了不語,都目瞪口呆了。
不是不語太淡定,是不語了解紫檀,她整個人就是一大大的毒物,身上哪件東西沒帶毒呢?而且又沒人規定不能用毒。看她毫不猶豫甩出短劍的時候,不語就知道她勢在必得。
聽罷,鮮蘇才驚訝地看向那把短劍,仔細一點就會發現,短劍在陽光下隱隱閃耀著慘淡的綠色。
鮮蘇腿一軟,癱坐了下來,眼淚刷刷地就流下來了,誰不怕死啊!但現在自己就要死了。哥哥鮮陽看到這一幕,衝到台上扶起鮮蘇,急得脖子都粗了,朝紫檀吼道:「快把解藥拿出來!不然讓你死!」
「哼,上一個人也對我這麼說過,你猜他怎麼了?」紫檀輕蔑地冷哼一聲,「死了。」
「你!」鮮陽拔劍就要上。
這時,一股強風刮來,一人穩穩噹噹地踏上台來,擋著鮮蘇倆兄妹,道:「陽兒,帶著蘇兒下去找大夫。」
「爹!」倆兄妹同時叫出了聲。
台下的人也看清了來人,都鬧起來了,大喊著:「盟主!盟主!」,把不語都嚇了一跳。擂台上的人正是武林盟主鮮茗,他對人群擺擺手,頓時下面就安靜了,可見他在江湖上的影響力不小。
「這是小的打不贏,老的來砸場子?」紫檀面色凝重起來,眼裡透露著殺意,還有無邊的恨意。
「年輕人,拿你做對手還不夠格,勸你趕快拿出解藥解了本盟主女兒的毒,不然………」說到這兒,鮮茗停了下來,拳頭緊握。
「解藥?我制的毒,從來無葯可解。」紫檀做好防備的架勢,將短劍橫在胸前。
不語聽到紫檀的回答抹了把汗,這丫頭怎麼還逞強,這什麼盟主厲害得很,解藥她肯定是有的,她說這些幹什麼!給他不就完了!
鮮茗沒再多說話,連劍都沒拔,直接揮著拳頭上了。
就算鮮茗沒有拿劍,紫檀也不敢怠慢,輕輕將手伸進腰間的包里摸了一把粉末,握著短劍不停後退。打了沒一會兒,紫檀身上已經掛了彩,青一塊紫一塊的,不語坐在木樁上大嘆這個武林盟主不懂憐香惜玉。
又一陣子過去了,紫檀咬緊牙關堅持著,緊閉的唇也溢出了一抹鮮紅,她咪著眼睛仔細尋找鮮茗的破綻。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紫檀趁鮮茗調整呼吸時,突然暴起,手裡的粉末盡數撒出,短劍在手上舞出了殘影,這招她已經發揮到極致了。
鮮茗對此毫不驚慌,他屏住呼吸,也不敢再託大,立馬將劍出鞘,硬接了紫檀瘋狂的出擊。
「你屏息也沒用,這葯是我特意給你量身定製的,從你皮膚上就能滲進去。」紫檀得意一笑,手裡的劍抹向了鮮茗的咽喉。
「叮~」本應是絕殺的一劍,被鮮茗從容接了下來,電光火石之間,短劍從紫檀手裡挑飛了,遠遠地落在了地上。
紫檀還在驚愕中,鮮茗趁她不注意,一劍刺穿了她的腹部,將紫檀踢到了台下。
不語驚呼一聲,差點兒就從木樁上掉下來了,自己還從沒見過紫檀如此落魄過,也從未料想過她的驕傲也會有碾碎的一天。
台下的人群很地主動讓出了一片空地,紫檀躺在空地上笑了,呸了一口血,倔強地看著鮮茗,那眼神簡直像是翻版的紅豆迫不及待要用毒牙將他置於死地。
「解藥!」鮮茗的聲音很渾厚,無形中就能給人產生壓迫感。
「沒有。」紫檀索性磕上眼眸,等著死亡的降臨。她知道自己這次殺他未遂,下次就沒有機會了,來華山本就不是為了什麼長生不老,只是為了取鮮茗的人頭,現在失敗了,還不如就這麼死了。
「不準動!」
紫檀聽到清脆的聲音心猛得一沉,抬眼看到不語就站在面前,腦內剎那間一片空白。
「你要救她?」鮮茗擦了擦染了血的劍,「不過不行,她一定得死。」
紫檀明白過來,使勁兒扯了扯不語的衣角,道:「你讓開!」明明你自己都是臨陣脫逃的主,現在過來算什麼事兒啊。
不語來不及和紫檀說話,看著面前一身殺氣的鮮茗也是暈乎乎的,她也不知怎的,行動竟然快過大腦,想都沒想就跑這兒來了,現在是騎虎難下,只有硬撐了,道:「如果她給你解藥還不行么!」
「哦?她願意給?」鮮茗的尾音拖得老長,頗帶威脅的意味。
「等等,我幫你說說。」不語蹲下來,緊張地對紫檀做思想工作,道:「紫檀姐姐,紫檀大人,紫檀祖宗,我給你跪了,快把解藥拿出來吧,我知道你有。」不語所謂的思想工作就是死皮賴臉外加裝傻充愣。
「你來這兒杵著幹嘛!我死也不給!就是要她女兒死!」紫檀態度非常堅決,一點挽回的餘地也沒有。
「什麼事有命重要嗎!」不語哀求地看著她。
「嗯,很重要。」紫檀的眼眶開始濕潤,顧不得傷了,側過頭不讓人看她。
比起她其他的族人,她自認自己已經活得夠久了,每當她閉上眼,看見的都是那晚充滿血腥的一夜耳邊嘶鳴的是父母和族人被殺時扭曲的面目。
苗族通曉毒物的訓養,只熱衷於五毒,向來過的是與世無爭的日子,但有一天,江湖上不知哪裡傳來的謠言說苗族私藏了羊皮紙,上面記載的是長生。族長一聽就急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苗族裡有沒有這東西了,但不管他怎麼解釋別人都不信。
族長帶了全族上下的人準備隱居,出發的前一個晚上就被一群人圍了寨子。問這些人是誰,他們什麼都不說,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威脅族長交出羊皮紙,如若不交就屠殺整個寨子里的人。族長哪交得出來,咄咄相逼之下帶領族人奮力反抗,畢竟族長也不是吃素的,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來個魚死網破。
經過一番打鬥,族人很快佔領了上風,以為就要將他們趕出寨子時,又來了一撥人。這撥人來了也不說話,加入戰鬥開始屠殺族人,他們武功奇高,族人像割麥子一樣倒下了一片又一片。
紫檀就在地窖的角落裡悄悄藏著,她的父母告訴她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能出來。但她還是忍不住出了洞,萬幸的是沒有人發現她,可悲的是她看見了滿地的屍體,支令破碎的,還有一個人狠心地掐死了族長。這樣的畫面讓她連叫都叫不出聲兒,捂著嘴控制不住想吐。
作為苗族唯一的倖存者,她艱難地活了下來。後來她才知道那個殺了族長的人是鮮茗,帶頭進行屠殺的人也是他。
只是鮮茗的強大出乎紫檀的預料,她本就不擅長用武,只能整日研究毒物,就是想有朝一日能用到鮮茗身上。
現在她的目標完成了,雖然殺不了鮮茗,但她殺了他的親身骨肉,這也算是不枉此行。
她累了,面對別人時的歡笑下帶著的是血淋淋的傷,這些都是她沒有告訴不語的。也希望不語永遠也不要知道這些,她會把所有事情都歸咎到她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