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正

轉正

沈溯風是餓醒的。

胃裡空空如也,一陣陣地抽搐著,沈溯風不得已掀開沉重的眼皮,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下來。他感到虛弱和疲憊,上上下下每一塊肌肉都在叫囂著酸疼無力,連一根小指頭都抬不起來。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拖著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的身體,模模糊糊地回憶起自己主動放棄的那頓早飯,以及被迫錯過的那頓午飯,開始艱難思考自己的下一頓飯在哪裡。

思考了一會兒,房門那裡傳來「咔噠」一聲,有人快步走了進來。修長的身影立在床邊,清朗的聲音低低地問:「感覺怎麼樣?」

沈溯風想說「還好」,可是聲帶卻不聽使喚,張口只發出兩聲沙啞的哼哼。

那人在床邊坐下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和臉頰,用略帶懊惱的聲音說:「我忘了你的病才剛好,折騰了一天,又發燒了。」

沈溯風愣了愣,眨了眨眼,想要藉助昏暗的光線看清楚來人的表情。他在自己難受之餘竟然還忍不住生出了一點好奇,畢竟懊惱這種情緒,在蘇朔身上可真是太少見了。這個人一向高傲自矜,舉止得體,似乎這世上根本沒有為難的事情。

蘇朔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而是微微起身,伸出手環過他的肩膀扶他坐起。

沈溯風神色微變,露出一點痛苦之色。

蘇朔的動作也微微一僵,竟然有點不知所措地問:「怎麼了?」

沈溯風的表情凝固了,他努力平復著氣息,試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搖了搖頭。

蘇朔不敢再動他,只好無奈地停在那裡,嘆了口氣問:「真沒事?哪裡不舒服指給我看。」

沈溯風眼觀鼻,鼻觀心,堅定地搖頭,打死不說。

……媽蛋,屁股痛這種事說出來,我不要面子的嗎?

蘇朔等不到回應,只好掀了被子坐進去,環著沈溯風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再拎了一層薄被,認真細緻地把他包好,一股腦兒抱進懷裡。

靠近之後,沈溯風終於如願地看清楚蘇朔的臉。那張美麗的臉上神情竟是少有的生動,連煩躁的樣子都透出一絲溫情脈脈的煙火氣。

沈溯風垂下頭,安靜地靠在他肩上,一個沒忍住默默地笑了。

蘇朔察覺到他的動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語氣也一路壞下去:「你幹什麼呢?你還笑?還不都是被你給刺激的!」罵到這裡,強自忍耐著頓了頓,扶額道:「我也真是被你氣昏頭了!」

聽見他氣急敗壞地罵人,沈溯風反而笑得抖了抖肩膀,腦子裡一陣抽疼,乾澀的喉嚨也微微發癢,帶出一連串的咳嗽。

他罵人的聲音可真好聽。

我是不是沒救了。

沈溯風咳了半天,終於停了下來,一杯溫水遞到唇邊上。他乖乖喝完,蘇朔又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個餐盤來。

盤子上擺著四個白瓷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一碗色澤濃郁的紅燒肉,一碗鮮亮的小白菜,還有一大碗米飯。

沈溯風黯淡的眼睛里頓時綻放出無比明亮的光彩來。

這些飯菜當然不可能是蘇朔變出來的,他也沒那個能耐。

賣相這麼好看,沈溯風對自己的手藝感到無比的滿意。

是的,這都是沈溯風之前自己做的。為了防止浪費,那個房子里存著的食材調料他基本都用上了,翻著花樣做了菜,吃不完的全讓蘇朔收進了空間里。沈溯風當時還可惜,他重生那會兒準備食材的時候,考慮到夏天食物存多了也容易壞,所以沒準備太多,誰知道會走狗屎運撿到一個空間異能者呢?

沈溯風喝了一口湯,然後就著紅燒肉吃了一大口米飯,抽搐的胃部頓時溫暖地舒展開來,令他無比幸福地眯起眼睛。

隔了這麼久,飯菜拿出來的時候居然還跟剛出鍋時一模一樣!醬汁豐富,鮮美可口,這是什麼人間天堂啊!蘇朔的異能真的太棒了!簡直逆天!

沈溯風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力氣,酸疼不適全都忘到腦後,乾巴巴的早飯和午飯錯過就錯過了吧,有什麼可惜的呢?他專心致志,物我兩忘,如風捲殘雲一般,把眼前的飯菜全都掃進肚子里。

直到喝乾凈最後一滴雞湯,擦了擦嘴放下碗,舒服地長嘆出一口氣的時候,沈溯風才終於想起來身邊坐著的人,不由有點臉紅地瞅了他一眼,尷尬地問:「呃,你吃了沒?」

蘇朔揮了揮手,空了的餐盤從眼前消失了,不答反問:「還有哪裡不舒服?」

沈溯風臉上更紅了,猶豫了一下才回答:「沒關係,我有治療異能,吃飽了過一會兒就全好了。」

蘇朔的目光微微柔和下來,摸了摸他的頭髮,伸手將他抱進懷裡。

沈溯風暈乎乎地靠在他肩上,感覺到他溫暖的手掌極為輕柔地撫摸著自己的後背,整個人舒服得快要漂浮起來,默默地享受了一會兒,才忍不住小聲問:「你怎麼了?」

蘇朔沉默良久,才低聲回答他:「……對不起,弄疼你了。」他溫和的聲音里充滿了純然的後悔,「我本來應該……應該有點分寸的。」

沈溯風把臉埋在他懷裡了,覺得這事兒還挺好笑的。這人早上還放狠話讓他別後悔,結果現在自己後悔得不行,現世報來得也太快了。他本來想笑,可聽了這人破天荒的認錯自責,心底竟然軟成一片,還莫名其妙有點心疼,腦子一熱就抱著他分辯道:「誰說你沒分寸了?我覺得挺好的!」

說完,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好,血氣瞬間上涌,臉上便一下子紅了,連忙磕磕巴巴地補充道,「我、我是說……發燒是因為我這幾天太累了,跟你沒、沒什麼關係……再說,這些都是我讓你做的,第一次都會有點疼,我有心理準備的……啊,我的意思是,也不都是疼,有時候還是挺、挺……挺舒服的……」

沈溯風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他的頭越埋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

他想死。

這張嘴還是縫起來算了。

他鴕鳥似的等待著蘇朔的嘲笑和得意。

可蘇朔卻輕笑了一聲,親了親他的頭髮,低低的聲音里只有憐惜和溫柔:「你還小呢。」

沈溯風怔怔地抬起頭來。

蘇朔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偶爾也要依靠一下大人。」

青年那雙漂亮的眼睛,鋒銳如刀,清洌如泉,而含了笑意的此刻,則柔軟得好似兩汪春水,透出風流多情的味道。

沈溯風深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抱上他的肩膀,撲上去親他帶笑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停在他唇上等了一會兒,發現蘇朔沒有推拒的意思,不由開心地把人按在枕頭上,專心致志地親吻起來。

這個吻一開始非常單純,輾轉廝磨都透著一絲溫情,可親著親著就不可避免地變了味。絲絲熱氣從接觸的每一寸皮膚上升騰起來,沈溯風的額上滲出一點細汗,一面親,一面手忙腳亂地把兩個人身上裹著的薄被全都扯掉踢到腳邊,隔著薄薄的夏衣貼上青年的胸膛,發現這具修長勁瘦的身體也和自己有著相同的熱度,甚至比自己還要熱。

沈溯風略微困惑地摸了摸他的臉,喃喃道:「你好燙啊,你也發燒了嗎?」

蘇朔側頭親了親他的手心,漆黑的瞳孔里好像蘊了火焰般灼熱而明亮,火熱的掌心貼在他曲線優美的后腰上,喘息著露出一個笑容:「沒有,我就只是熱而已。」說著輕輕地按了一下他的腰,一邊親他一邊模模糊糊地說,「你感覺不出來嗎?」

沈溯風卻稍稍掙脫開,退後了一點獃獃地望著他的模樣。

青年皮膚白皙,笑容溫和,依舊是那幅清清冷冷的樣子,只是一雙黑眼睛幽幽暗暗,好像含了細碎的星子,眼尾浮起一抹淡淡的紅痕,唇上蒙著一點潤澤的水光,竟然令他平添幾分入骨的艷色,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沈溯風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這副——動情的樣子。

看著這樣的他,沈溯風只覺得,不論他提出何等過分的要求,自己都無法拒絕。

——就算是再來一次全套,屁股疼死他也認了。治療系的好漢,豈能怕受傷?要是連戀人一點小小的要求都滿足不了,他還要這狗屁異能何用?

用漿糊一般亂糟糟的腦子思考完畢,沈溯風不由豪情滿懷,激動地撲了上去,不怕死地叫囂:「美人兒,來吧!我能挺住!」

蘇朔卻抱著他翻了個身,垂下頭來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輕聲道:「轉正吧。」

沈溯風傻眼了:「什麼?不來了嗎?」

蘇朔眸光一黯,按著他細細地打量了一會兒,好像覬覦著一條肥魚,猶豫著從哪裡下口的一隻貓。看了半晌,把沈溯風看得都快瑟瑟發抖了,他才呼吸急促地低下頭,和沈溯風交換了一個短暫而纏綿的吻,平復了一下氣息,然後自我安慰道:「今天還是算了,先把正式合同簽一下,以後就可以隨便吃了。」

沈溯風的腦海里一片空白,鬼使神差般反問了一句:「以後是多久?」

蘇朔不由笑了,回答他:「到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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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波塔讓,竹竹隠,挖坑的柚子,人人都有一張嘴灌溉的營養液!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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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朔的情緒[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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