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除黨清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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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請在此稍坐,我家主人即可便來。」一名下人將雲襄等人從府門外,迎接過府,穿過甬道,繞過長廊正廳,來到偏廳雅院后,微微欠身一禮,吩咐左右丫鬟伺候奉茶。
「這裡還真大。」雲福張著嘴巴,將院內別緻的景觀一覽無餘后,向身旁的雲振咂舌道:「猛元,你猜猜這院子有多大?」
「多大?」雲振抬首張望,霍然發現眼底所攬之處,實在有限,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環顧了一圈,愣愣道:「我看比咱們學校操場大了足足兩倍多。」
「我也這麼覺得,一塊操場大概是……」
「嗯哼!」
二人熱議聲被一陣變扭的發音給打斷,二人聞聲而望猝然發現雲襄在向他倆不停的使眼色,心中恍然一驚,忙沉肩縮頸,不敢發聲。
其實眼下出了府中丫鬟外,並無其他雲軍中人在場,不過雲襄還是習慣性的不許二人多有議論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話題。
三人本皆在城外的駐軍營中,不想午後突然有人造訪,說是城中駙馬府的人,
「駙馬在府上邀請雲公子一定要過府一聚,還請公子不要推卸,這就隨小的營外的馬車回洛陽。」
當來使一口氣說明來意后,雲襄知道這次宴請不容推辭,貿貿然得罪一個皇親國戚可是不得了的,再說他昨夜盤算了一晚上,也想找機會會一會這位駙馬,沒想到這麼快就自己找上門了。
「當仁不讓!」
雲襄乾脆的回復了前來邀請他的駙馬府下人,將軍中大小事務交託給辛毗與戲志才后,就準備獨自一人赴約,沒想到正巧撞上雲福兄弟倆,在二人的百般央求下,這才把二人也捎進了府。
駙馬府豪華別緻,雍容中不失風雅,單單後花園就有點大內皇宮的擺設,多半是仗著長公主的名頭,才有諸多類似皇宮中的布局景緻。不過伏完也不是一個完完全全奢靡鋪張浪費之人,庭院擺件多半是一些文人墨寶,並無皇家珍寶奇珍供人觀賞,也算不失清廉。
「看來這個駙馬爺不愛翡翠玉石,愛文房四寶呀!」雲振似乎也發現了這點,調侃道。
「還真是!」雲福眼光隨意一瞟,果然一步一字畫,「到處都是畫。」
雲襄玩笑道:「你們可別小瞧了這些字畫,日後沒準比皇宮內的奇珍異寶更難得。」
「真的?」二人的眼眸頓時大方精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難不成還想向人家要一副收藏不成?」
「哥。」二人屁股挪位,飛快地移到雲襄身邊,靠在大腿邊上,撒嬌道:「你瞧我們都來這個時代那麼久了,什麼也沒撈著,要不一會你向人家要一副,咱們留個紀念也好呀。」
「是啊是啊,你向人家他一定會給你的。」雲福附和道,挽著雲襄的胳膊,央求道。
「打住!」雲襄向後一縮,從二人的糾纏中抽身,「這種話我可開不了口,再說俗話說得好,拿人手短,你們就不怕別人以後以此為柄要挾咱們嗎?」
「真是的,難道就沒有純潔的友誼嗎?」雲振敗興甩頭,無奈道:「政治家之間的利益真是駭人,罷了罷了,我還是抱著我的雙刀過一輩子吧。」
「那你呢勇德?」雲襄看向雲福,問道。
「我……」雲福想了一下,垂頭喪氣的往自己的位置返回,「我也抱著我的兵刃過一輩子吧。」
雲襄唇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正欲說兩句寬慰的話,餘光瞄到一名身著富麗堂皇禮服的中年男子,在左右婢女的攙扶下,款款走來。林峰般巍峨清秀的長眉微微一挑,敏銳的眸珠已經鎖定雲襄。
「你就是雲襄?」
「晚生雲襄拜見伏大人。」雲襄立刻起身一揖,拜道。
伏完神色嚴肅,下巴處的長須微微一捋,旋即仰頭放聲大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來快快坐下說話。」
「謝大人。」雲襄等人相繼入座。
伏完當日曾聽人描述雲襄生得怎樣模樣,書生氣,公子樣,上戰場,披甲狂,羽扇綸巾將軍裝,但卻沒想到生得如此年輕俊秀,此時見到心中感概之餘也自覺慚愧。
「這二位是?」伏完發覺隨行的並非雲襄麾下的猛將,,而是兩名其貌不揚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郎,不由得好奇道。
「回大人,這二位乃是在下的內弟。」雲襄簡單回答道。
伏完更加驚詫,連連點了點頭道:「想不到不但云公子這位主帥如此年輕,就來麾下將領也是非英即少,實在令人羨慕。」
「大人過獎。」雲襄輕笑一聲,不願跟他太過閑聊,長話短說道:「不知大人今日邀請在下過府,所謂何事?」
對於雲襄的開門見山,伏完先是一怔,隨後恢復平靜道:「雲公子快人快語,伏某也非唇舌之徒,我就直說了。」
……
……
「陳逸、竇武二人之事公子可否了解?」伏完身體前傾,毫不保留直言道。
雲襄點了點頭道:「西旅之時,曾今有所耳聞,不過當時不是說群臣力保二人無罪,怎麼難道至今還被關在牢中?」
伏完沮喪地垂下頭,長嘆一口氣道:「哎!雲公子有所不知,十常侍狡猾得很,群臣屢屢進言聖面卻都被他一一擋在外,故而二人牢獄之災還未免罪。」
雲襄皺了皺眉,隨之嘆道:「如此豈不令忠良蒙受不白之怨,令天下寒士心灰意冷。」
伏完抬起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雲公子有此想法,當真難得。」
「大人過獎。」雲襄拱手道:「若是有在下力所能及的地方,還請大人明示,雲某當仁不讓!」
「噢?」伏完沒想到雲襄會主動請纓,不由得坐正身姿,「雲公子當真願替救出二人出份力?」
雲襄將手做立誓樣,表情堅毅道:「大人若是信不過在下,雲某可當大人面立誓為證。」
伏完連忙招了招手,笑道:「公子有此赤誠之心,倒是讓伏某倍感意外啊,即使如此,我若再對公子有所猜疑,豈非君子?來人把東西拿來。」
「是!」候在一旁的管家欠身一禮,轉身遁入另一頭,片刻后抬著一塊托盤,托盤上隱隱有一塊帛縷晃動,來到伏完面前向伏完躬身示意了一下。
「拿給雲公子即可。」伏完伸手向雲襄示意了一下,管家立刻轉身走到雲襄桌前,將托盤及盤中之物一併遞到雲襄面前。
「大人這是?」雲襄小心翼翼地拾起盤中的帛縷,上面寫滿密密麻麻的字樣,都是在朝為官的姓氏,王允、王子服不少日後扶正漢室的忠義之士俱在上面。
「這是聯名請願書!」伏完直言不諱道:「我們這幫老臣打算聯名向陛下請願,先特赦二人牢獄之罪,再行定奪。」
「聯名請願不失一個好辦法。」雲襄擱下帛縷,唇角輕挑抬眼直視伏完,道:「不過依我看這法子終究行不通。」
伏完猛地一瞪眼,「此話怎講!」
「大人,試問十常侍會讓大人有機會將此物面呈天子嗎?」
「這……」伏完微微一頓,覺得他所言不無道理,近來十常侍對宮中消息的嚴控,已經實質上的控制了宮中對內對外的消息,一般情況想私下給皇帝托個口信什麼的都已經難於秋前。
「我們可以上朝的時候呈給聖上,屆時群臣皆在,張讓安敢阻止?」
「上朝面呈,張讓自然不敢插話,但是大人可曾想好,張讓下朝後若是以此事為柄,伺機在陛下耳邊添油加醋,說諸位大臣仗勢逼人,全然不理會陛下的感受,實為欺君之嫌,大人該如何?」
伏完怔怔看了他半天才緩緩卸了心中的氣,「雲公子果然心思縝密,我們幾個老臣思前顧后了整整半個月的法子,居然讓你須臾間給說得一文不值,反而會給自己招來飛來橫禍,當真是沒找錯人。」
「大人過獎,」雲襄謙和一笑,道:「在下不過就事論事,若論國家大事,軍政要務晚輩豈敢嚼舌根。」
「好,說得好!」伏完的目光中溢出滿意之色,先前試探之意,似乎已消,此刻的他眉宇間已無初見時的謹慎打量,眉顏齊開道:「雲公子見地獨到,想必心中早已懷揣良策,還請雲公子看在二人皆忠義之後的份上,施以援手,若是事成我等必將銘記於心。」
「大人言重了。」雲襄恭聲道:「其實在下也沒有什麼良策,只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伏完皺了皺眉頭,「但說無妨!」
「即便救下二位,若是禍患源頭不除,日後必然還會有忠良之士,遭他們暗算誹謗,彼時大人還能救否?」
「這……」伏完不禁覺得背後一陣涼意,他們一直討論如何救二人,卻不曾想除掉根本,眉頭緊鎖,沉聲問道:「雲公子的意思……」
「除閹黨,清朝綱!」
當伏完從這六字中緩過神來時,雲襄等人早已出了府,宴會也早已散了場。他獨自一人漫步在書房之中,盞燭微明,他的心中卻無形被蒙上一塊紗帳。
雲襄到底是發自肺腑之言,還是他不過是大將軍何進的一員說客,過府試探自己的同時,又意在聯合二人勢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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