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住

「嗚嗚嗚……」山頂上陰風陣陣，維持自己生前慘狀的厲鬼趴在神的面前哭嚎著。

坐在一旁的白虎不停的梳理著自己的毛髮，山頂的大風將它光滑水溜的毛毛吹的炸了起來，可惜這女鬼看起來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這凄慘的模樣她也不好意思阻止。

「莫哭了，你可知你差點犯下大錯？」子晞坐在山石之上，面色冷凝的看著厲鬼，這是個可憐的女人，但一碼歸一碼，這份可憐不是她對無辜之人下手的理由，「那個小姑娘並非你的仇人，對無辜之人下手，哪怕你有天大的冤屈，進了地府之後判官依然會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嗚嗚嗚……」女鬼抬起被血淚染花的臉，哽咽著想要說什麼，卻含含糊糊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子晞也瞧出來了不對勁，她從石頭上跳下去，也不介意女鬼臉上的臟污，讓她張開嘴仔細瞧了瞧，果然不出她所料，女鬼的嘴中有一團污穢之物阻礙她說話。

用糠塞住死人的嘴，就可以防止對方在閻王面前哭訴的，殺害這女子的人也算費盡心機，連讓她死後在地府鳴冤的機會都沒有。

子晞用神力注入到女鬼的喉中，女鬼立刻趴在地上嘔吐，將嘴中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山、山神大人，我死的冤吶！我也不想殃及到無辜的人，可是我出不了這座山！那些害死我的人一直沒有上山過，我不得不借阮家那個女娃的身體才能逃出來報仇……」女鬼跪在地上叩頭懇求道：「求山神大人給我一個報仇的機會！」

子晞看著女鬼執著的模樣，沉默了片刻道：「先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是，小女子名張梅鳳，麟下村人士，先夫姓吳，我們倆關係一直很好……」

如子晞所想，被殺掉的女子的確是張寡婦，但是理由卻不是因為她和別人私奔這麼簡單。

其實這也是一件非常常見的事，年輕貌美的寡婦被某些男人盯上，那個男人想要對寡婦做不軌之事卻被家中的母老虎發現，男子害怕家中的老婆於是將所有的錯全部推給了寡婦，哪知妻子本來就嫉妒於寡婦的美貌，索性污衊寡婦與村中的地痞流氓有染，在他們的村子，這種事情一旦被坐實了，那麼女子就會被沉塘！更何況污衊他的還是村長的小姨子，她有口難辯，最後不得不連夜出逃。

可惜她一個女人家，怎麼也跑不過年輕力壯的男子，很快就被村長小姨子帶著的人抓到，那些人在村長小姨子的帶領下二話不說就將張鳳梅一頓暴打，但因為那群人下手沒個輕重，一不小心就把她打死了！

光打死人不算完，村長的小姨子還划爛了張鳳梅的臉，不過等她冷靜下來就有些害怕了，畢竟殺了一個人，於是她找到了自己的村長姐夫讓他幫自己。

村長想這本來也是要沉塘的女人，死了就死了，況且自家小姨子還能不幫一把嗎？於是幾個人一合計，就把張鳳梅埋在了麟山，村長的小姨子為了防止張鳳梅在地府告狀，所以用糠將她的嘴巴給塞住了，對外就稱張寡婦不知檢點和人私奔去了。

「我和亡夫有一個女兒，如今嫁到了別的村子，他們污衊我的這些罪名傳到了那個村子，要我的女兒如何做人？她的婆家也還能容得下她嗎？趙露那個歹毒的賤婦自己管不好男人卻要害我！我一定要讓她以及村長一家血債血償！」

張鳳梅的眼睛被戾氣熏染上了猩紅之色，渾身的鬼氣開始暴走，子晞二話不說便走上前按住了她的腦袋，用冷冽的仙氣給她來了個「醍醐灌頂」，瞬間將張鳳梅凍得清醒過來。

「對不起山神大人，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失控……」張鳳梅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沒想到自己在山神大人面前竟然也差一點不受控制。

「你一誕生便成了厲鬼，非常容易被這些憎恨的情緒控制，這沒什麼。」這一點微薄的力量子晞控制起來相當容易，但是這份力量對於張鳳梅來說卻是一個□□，若是有朝一日控制不住，必然釀成大禍。

「殺人償命，你去報復那些殺害你的兇手並無不可，我也可以幫你洗刷污名，但是關於是否要殺了他們這一事，你最好考慮清楚，你殺了他們就會背上殺孽，日後下了地府，這罪名或許判官會看在你的經歷的份上從輕審判，但就算能夠免去十八層地獄的刑罰，輪迴之時恐怕也只能投入畜生道。」子晞明白張鳳梅的心中的恨，她身為山神，本應該阻止厲鬼殺人之事，但那些人所作所為可恨到子晞也不大願意按規矩來。

「那些人造的孽，日後必下18層地獄，是否要為那些人而賠上自己的下一輩子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我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想要選擇報復，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後果你要自己承擔。」

張鳳梅陷入了沉思，子晞非常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咦？

子晞感受到一個熟悉的氣息正在往山上走，她有些驚訝的抬起頭，在確定了那個人的身份之後，對蹲在一旁的白虎道：「阿扉，剛剛那個小姑娘又回來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晚上的山還是有些危險的，你去接她上來。」

「吼吼！」阿扉站起來抖了抖毛髮，呲溜一下就竄了出去。

「你先回去吧，考慮清楚再來找我。」子晞對張鳳梅道。

「謝山神大人。」張鳳梅恭恭敬敬的拜了拜，然後消失在原地。

阿扉的腳程非常快，沒一會兒就將依然穿著一身破碎嫁衣的阮顏接了上山。

在阮顏看來，再一次回來的小姑娘明顯沒了剛剛的精神氣兒，之前哪怕受到了驚嚇，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也沒有這麼頹靡，現在彷彿就和打了蔫兒的花朵似的，渾身都散發出可憐兮兮的氣息，讓阮顏忍不住的就想摸摸她的頭安慰她。

可惜她現在身高不夠，做這樣的姿勢有些困難，必須要腳下墊一塊石頭才行。

「發生了什麼？不是讓你回家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子晞沒忍住伸手揉了揉阮顏的腦袋，正好她待在石頭上沒下來。

「子晞大人……」阮顏感受到子晞小小的手掌心傳來的暖意，眼淚嘩啦啦的就流了下來。

「莫哭莫哭。」子晞看著阮顏掉下來的眼淚，不知為何有些慌神，「有什麼難處和我說，我會幫你的。」

「村裡的人、他們、他們不相信我，將我趕了回來！子晞大人，求求您收留我吧！」阮顏含淚看著子晞。

「不相信你？我明白了，我會託夢讓所有的村民知道我……知道山神的意思。」子晞

「不、子晞大人，是我的父親將我賣給村長換功名，我若回去害得父親斷了官運，我和娘都不會有好日子過，您放心，我不會打擾您很久的，只要我找到了謀生的方法，就搬去鎮上……」村子已經住不下去了，阮顏明白，就算仙童大人請山神大人替自己正名，讓村子里的人相信自己，她的父親也肯定會因為失去了那位官老爺的介紹信而憎恨自己。

所以等她有了能力，就將娘一起接去鎮上住！但在此之前，她身無分文無處可去，唯一能求助的只有這位善良的仙童大人。

「……好。」經張鳳梅一事，子晞對山下那些村民有了些許了解，在那群人中不知藏了多少人面獸心之輩，這還蠻可愛的小姑娘遠離他們也好。「我給你弄一間屋子，如果有什麼缺的可以和我說。」

驚喜來的太快，阮顏以為仙童大人至少還要詢問一下山神大人，本在抽噎的她悲喜交加，一口氣沒跟上來，本想說的感謝的話卻被一個嗝給代替了。

「噗嗤……」子晞被逗樂了，露出了自己蘇醒后的第一個笑容，「你真可愛。」

「不不不，您才最可愛！」這是實話，笑起來的仙童大人看起來更可愛了！當然，仙童大人綳著小臉的樣子也非常可愛！阮顏從未見過比仙童大人更可愛的孩子！

子晞笑容僵在了臉上，說實話，她並不想聽別人誇她可愛，可是看著小姑娘終於不哭了還亮晶晶的看著自己的眼睛，最終默默認下了這個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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