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入母校，幾多感概竟油然而生

俗話說只要有氣，皮球就會鼓起來，豬大腸也能扶了立起來。人一樣，貴在有精氣神，只要信念猶在，只要志氣尚存，就會忘卻苦難，用心編織自己的夢。

……

吉巧起床換衣才發覺，因為讀書穿運動服，自己竟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上街買吧，來不及了，現在就要到學校。吉巧這件試試，那件穿穿，除那套情侶裝還相對出彩一點，其餘的不是款式老土，就是舊得掉色。

吉巧本不想穿那套情侶裝，她不願回憶起過去，但沒辦法，今天第一天到學校，給人的第一印象總得好一點吧。也只有先穿這個周，等周末再趕集買新的了，吉巧心裡安慰著自己，穿上了情侶裝，炒了個雞蛋飯，跨上裝有《新華字典》和雨傘的書包，出門向學校走去。

順著盤曲的山路走到山頂，就看到了那片油菜花，一望無垠白得刺眼，吉巧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那天和王東的約會，可此時已是物是人非了，想起就感覺心寒。她拿出雨傘才撐開，低頭朝前走著，想讓自己不再瀏覽這傷心之景。怎奈這油菜花規模實在大，吉巧疾走了半小時路程，才終於把油菜花拋在身後，這時已離學校不遠，已經能聽到學生打鬧的聲音了。

吉巧加快腳步，跨過那條小河，她不禁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朦朧而動人的夜晚，還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貓頭鷹的叫聲。她咬咬嘴唇，可笑了下，繼續往學校走去。

三年多了，學校依然是老樣子，一個很大的土胚房院落，學生們正三五成群快樂地玩耍著。稍有不同的是院子里比以前多了不少種類的花，上下課鈴也換成了電鈴，不再是那個用錘敲打的鐵筒。

吉巧正在四處打量學校，潛意識裡和自己就讀的時候做比較，她甚至都沒有覺察到一些學生正好奇地看著她，因為沒有老師引薦過，所以也沒有學生主動上前問候「老師好！」。正在這時，李妍老師走了過來，「吉巧挺早的嘛，來辦公室坐，就以前那間，一直沒變。」吉巧沒有說話，跟著李妍老師來到了辦公室。

雖說是辦公室，也一樣是土胚房子，唯一不同的是裡面用石灰粉白了，吉巧還就讀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了，還有那辦公桌也沒有變，仍然是原地主家那張長三米寬兩米的大條桌。

李妍示意吉巧坐下，就拿水壺倒水遞過來。「李老師，我自己來吧！」吉巧接過水杯客氣道。「你剛來，也不好準備什麼，宿舍就住我那間吧，東西都現成的，平時我也很少住。有個落腳的地方，平時可以看看書，學校開會或家裡不忙時也可住在裡面。」吉巧聽著李妍老師的安排，內心自是激動不已，學生時候她就把自己當妹妹一樣看待，現在一樣無微不至的關心幫助。特別自己在讓人生最悲痛的時候，是她，再一次給予自己改變人生的機會，不管結果如何，這份情終讓自己沒齒難忘呀。

「要不現在去看看，把鑰匙拿給你，萬一差那樣，你自己好準備。」李妍老師的話把吉巧從沉思中喚醒，她忙說：李老師，謝謝您！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被李妍伸手拉起了。

兩個女人嘀咕著來到了李妍老師的宿舍，當打開門的一剎那間，吉巧還是被房間的布置震驚了。這房間比三年前好了許多，常用炊具齊全，裡間的卧室被子換成了新的，桌上擺放著各種書籍。說實話，吉巧從未住過如此規格且溫馨的房間，也從未奢望過能住上這樣的房間，這個幸福似乎來得有些突然，突然得讓吉巧有些無所適從。當年的吉巧並不知道，為了能讓她安心代課，尋找機會報考民辦教師班，李艷夫婦對她是特別照顧，自然也是特殊安排，可謂用心良苦。

「你先住著，差那樣我再給你添置，你代課才那點工資，就省著點用到關鍵地方吧。」李妍擔心什麼地方吉巧不滿意，故補充說。「真謝謝您，李老師！已經很好了。」吉巧心有千言萬語，但感覺說出的又太蒼白，根本不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另外，如果不回家，飯可以在食堂打，菜根據自己喜好自己做點，這是教師會上決定的。當然也可以跟我們回家吃，現在有了個小不點，老人帶著，除了值班，平時我們都回家住。」李妍繼續交代相關事宜，同時不忘表露一下自己的小幸福。

「恭喜您李老師！孩子多大了？」一聽說老師家添丁了，吉巧也高興，興奮問道。「一歲半了，很淘氣！」李妍洋溢著幸福的喜悅，「結婚時都是你送的親呢，你就是孩子的小姨了。」「是呀，日子過得真快！都可以當小姨了。」吉巧笑著應和，心裡瞬間閃現出那個夜晚和王東的場景，忙咬一下嘴唇，咬斷思緒。

「學校上午11：40預備鈴，11：45正式上課，下午4：30放學。你先翻翻教材，11：40來辦公室，讓趙老師簡要介紹下，其實除去開會的張正老師外，在家的你都熟悉，都是老在的。11；45我陪你去教室，作簡要介紹，你來之前這個班一直是我籠著，現在你來我就解放了。」李妍老師本就開朗，而吉巧又是自己的學生，在學生面前老師總有說不完的話，她說完也自嘲般開懷笑了起來，走出了房間。

李妍走後，吉巧忙起身翻開早放在桌上的教材快速看起來，再看貼在床邊的課程時間表，今天先是兩節語文，中間一節是體育，后兩節是數學。因為是第一天上課，吉巧並不打算上新課，第一節課算是互相熟悉，就當一節班會課，第二節複習並預習明天的課程，第三節由體育老師任教，自己剛好可以快速熟悉課程，第四、五節布置點課堂作業，以便了解全班學習情況，同時對第二天的課程先預習。

正這樣邊熟悉教材邊思考著，不知不覺預備鈴響了，吉巧忙起身往辦公室趕去。此時全體教師除張正老師外全都集齊了，大家看到吉巧進來，都表示歡迎，因為之前趙平校長就和老師們商量過，大伙兒都知道吉巧來代課。

「各位老師，吉巧從今天起就是我們當中的一員了，她初來乍到，新入教行，大家要多多給予關心幫助。吉巧呢也要主動向各位老師學習，他們以前就是你的老師，一定不會為難你的，你就好好乾吧！」趙平老師直奔主題說，「接下來，請李妍老師陪到二班做交接吧，其他沒有了，大家各自上課去吧。」

趙平老師說完，教師們各自朝自己班級走去，吉巧跟著李妍來到了二年級班，看著幾十雙眼睛好奇地盯著自己，吉巧感覺心裡有個小鼓砰砰打得甚是激烈，耳根和手心都冒出了汗水。

好在李妍老師及時開場，她說：同學們，老師今天給大家領來一位年輕漂亮的李老師，請大家鼓掌歡迎。頓時幾十雙小手整齊地鼓起掌來，還不約而同喊出：「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李老師即是你們的老師，更是你們的楷模，她當年在這兒讀書的時候，學習一直很優秀，同學們要和以前一樣，在李老師的教導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接下來就讓李老師給大家上課吧。」李妍老師對同學們說完，輕聲對吉巧說：「這個班總體素質不差，我去上課了，你就放心大膽教吧。」說完走出了教室。

李妍老師走後，吉巧按照之前意想開始了有生以來的第一節課，她說：同學們，我叫李吉巧，大家就叫我小李老師好了！這一節課我們先不忙著上課，而是大家思考並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我們為什麼要來讀書？第二我們的理想長大了要幹什麼？給同學們五分鐘時間思考，也可以小聲交流。

吉巧剛說不上課，孩子們一下樂開了花，但一聽又要思考回答問題，頓時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不管在呢么說，孩子們還是進入了預定設置，有胸有成竹的，有在紙上書寫的，有低頭沉思的，更多的是小聲討論，……

轉眼五分鐘到了，吉巧從班委到一般同學的順序問起。班長是個整潔秀氣的女孩，名叫李春燕，她說因為不讀書人會變傻，長大了要當一名教師，多教出些學生。她一回答完畢，同學們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全興奮不已，舉手踴躍發言。吉巧表揚了李春燕，提醒大家像她一樣回答，接著一次點名回答，同學們雖然表達不是那麼準確，也基本回答了，連幾名靦腆的或懵懂的也照著之前同學們的答案進行了回答。

關於為什麼要讀書，同學們回答：「不讀書會變憨。」「不讀書就要回家放牛。」「不讀書就要在家帶小妹。」「不讀書就要在家找豬草。」「不讀書會被人拐走。」「不讀書就不會寫字算賬。」「不讀書長大就沒有出息。」「不讀書長大當不了官。」……

關於長大要幹什麼？同學們有要當教師的，醫生的，警察的，解放軍的，老闆的，大官的，廚師的，理髮師的，……，孩子們根據各自的了解和家庭背景情況，在各自腦海中明亮的天空，放飛了自己的理想。

同學們答完后，吉巧說：同學們回答得都很好！讀書能改變自己命運，能讓自己更有出息，特別是我們山裡的孩子，讀書是唯一的出路，別無選擇！長大要幹什麼，這個看似離我們很遠，但我們還是要思考，因為它是我們遠行的燈塔，有理想才有努力的方向，不管這些理想最終能否實現，但至少大家想過，也許會因此成為前進的方向，奮進的起點。

吉巧說著，不禁想起了自己，便言傳身教地說：就像李妍老師說得，我也是咱們村的，也曾經有多夢想，並認真努力，因為種種原因，雖然夢想沒有實現，但我現在仍在努力。說到這點，特別提醒同學們，讀書一定要趁早，有些理想，年齡已過，你就再無機會了。要不是超齡，我也許現在也在某所中專或師範的課堂里了，而不至還呆在這大山裡。同學們，我的遭遇希望同學們引以為戒，不要再繼續。吉巧越說越激動，一度有點不能自已，好在下課鈴打斷了她，忙宣布下課。

後來的幾節課，基本都按照她預定的安排進行，或許同情吉巧還是為她感到遺憾，孩子們似乎很是聽話，這讓吉巧感到欣慰。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放學了，吉巧背著教科書，走出了學校，順著那條彎曲的山路，向家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