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重聚在此
距離達達湖兩天路程的烏拉爾汗部落營地內,被反綁著的連九棋、鄭蒼穹和墨暮橋被扔到了首領大帳之外。在他們周圍,圍滿了手持長刀、長槍的烏拉爾汗部落戰士。
連九棋環視一圈,發現那些個戰士看他們的眼神,不僅僅帶著敵意,還帶著一種蔑視,似乎並沒有將他們當人看,彷彿他們只是一些待宰的牲畜。
大帳內無比安靜,首領也並沒有出現,外面的人靜靜地等待著。連九棋的耳邊只能聽到鄭蒼穹和墨暮橋沉重的呼吸聲。他知道,身邊的兩人與自己一樣,都在猜測著自己的下場是什麼。
「我要見你們的首領!」連九棋忽然大聲道,「我們不是敵人,我們只是來找人的!我們不是敵人!」
連九棋剛說完,一個戰士就上前,一腳踹在他身上,將他踩在地上,用刀尖指著,惡狠狠地說著什麼。
與此同時,從刑術所在帳篷中走出的馬菲,聽到了連九棋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中,突然聽到有人說中文,這讓馬菲無比興奮,她立即吃力地慢跑過去。
馬菲跑過去的時候,那些個戰士立即整齊地讓開了一條路來,那個踩著連九棋的戰士也立即將腳拿開,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
馬菲先是看到連九棋,不由得一愣,緊接著又看到鄭蒼穹和墨暮橋。
馬菲先是大喜,叫道:「老爺子,暮橋?」
馬菲雖然拿不準連九棋是誰,但連九棋卻很清楚地知道那是馬菲,他立即問:「馬菲,刑術呢?」
馬菲並不急於回答連九棋的話,而是上前要幫鄭蒼穹和墨暮橋鬆綁,但因為綁得太緊的關係,她無法解開,只得去拔旁邊一名戰士腰間的匕首。
馬菲的這個舉動,讓那個戰士立即後退,他不敢出手制止馬菲,更不敢讓馬菲拔出他腰間的匕首來。
馬菲比畫著,說著:「他們不是敵人,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你們聽懂了嗎?鬆開他們!」
那名戰士依然躲閃著,馬菲又走向其他人,其他人也立即四下躲閃著,但依然保持著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連九棋、鄭蒼穹和墨暮橋看到這一幕很吃驚,不知道為何他們會對馬菲如此尊重。就在馬菲準備動手奪刀的時候,大帳的門帘被掀開,一個袒露著胸膛的老頭兒走了出來,那些戰士立即單膝跪地,同時將手放在自己的左肩上,齊呼著馬菲他們聽不懂的話。
首領看了一眼馬菲,又看著被扔在那兒的連九棋三人,看向旁邊一名戰士,詢問著什麼。
那名戰士聽完,上前指著連九棋,在那兒述說著什麼,緊接著那兩個在河邊打水的女人也上前講述著。
雖然連九棋聽不懂,但也知道他們在給首領複述之前的經過。
首領聽完之後,面無表情地揮了下手,直接拔出匕首上前,馬菲立即上前,擋在連九棋的身旁。
首領皺眉看著馬菲,然後將匕首遞給了馬菲。
馬菲愣了下,接過匕首,飛速割斷了綁在連九棋三人身上的繩索。
連九棋起身來,摸著自己的手腕,又道:「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是來找人的。」
說完,連九棋又問馬菲:「刑術呢?」
馬菲道:「刑術、陳師叔還有一個叫庵古的侏儒,都活著,但傷勢都比較重,還在休養當中。」
連九棋鬆了一口氣,看向同樣也鬆了一口氣的鄭蒼穹和墨暮橋,喃喃道:「那就好,沒事就好。」
就在此時,那首領突然間指著連九棋,這一指,周圍的那些個部落戰士立即「呼啦」一下散開,騰出了一個較為寬闊的場地。
連九棋看著那名首領,問:「我說了,我不是敵人,我只是來找人的。」
首領再一揮手,從旁邊走上來幾名戰士,分別將長弓、羽箭、長刀和長槍、匕首放在了首領和連九棋之間,首領又指著連九棋,再指著地上的那些武器,對他揚了揚頭。
「糟了。」鄭蒼穹在連九棋身後道,「這個首領看樣子是準備要和你比試比試。」
連九棋搖頭:「我不想和你打!」
馬菲也在旁邊比畫著說:「有話好好說,沒有必要動武!」
首領卻面無表情地看著連九棋,突然又是一揮手,周圍的那些個戰士立即手持武器圍了上來,鄭蒼穹和墨暮橋立即拉開架勢,背靠著連九棋準備一戰。
連九棋知道避不過了,只得指著地上的那些個武器,然後搖了搖頭,擺出架勢來,示意自己不用任何兵器。
首領有些吃驚,但很快就展露出了笑容,一腳將地上的那些武器全部踢開,向前一步,走到連九棋跟前。
連九棋仰頭看著這個身材高大的老頭兒,盯著他胸口那些野獸留下的抓痕,知道與其硬碰硬是不可能的,只能利用自身的靈活來擊敗他。
誰知道,首領直接抬起雙手抓住了連九棋的雙肩,作勢就要將連九棋摔倒在地。
連九棋猛然意識到,對方是想用摔跤來擊倒自己,在這種距離下,力量和體積的懸殊,他肯定是輸定了,必須拉開距離。
連九棋立即扎穩步子,誰知道這一手首領早已預料到,他單腿一立,右腿一掃,直接別倒了連九棋,緊接著抓住他的雙肩,直接就扔了出去。
鄭蒼穹和墨暮橋立即閃開,馬菲在一旁著急地看著。他們都很清楚,如果維持這個距離,連九棋沒有絲毫贏的可能性。
連九棋剛落地,那首領又沖了上去,抬手又去抓連九棋的雙腳,連九棋急退避過,抬起雙手擋開首領的胳膊,首領則順勢抓住連九棋的雙臂,將其往自己跟前一拉,張開雙臂直接朝著連九棋的腰間抱去,同時利用自己身體的衝擊力,試圖將連九棋抱死後撞倒在地。
連九棋雙掌突然變拳,朝著首領胸口擊打而去,借著擊打的力量,順勢疾步後退,拉開距離。如今他有些後悔沒有選擇兵器了,至少用兵器對方會有所顧忌,只用拳腳的前提下,一旦近身,對方就會死死纏住自己。
首領上下打量著連九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周圍的那些戰士也很吃驚,連九棋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在這些人眼中,首領的攻擊應該是有效的,但不知為什麼沒有得手,他們也不明白連九棋為什麼會那麼輕鬆地脫身。
連九棋抬手道:「我不想打,我們也沒有必要打,我只是來找人的,沒有其他的意思。」
首領微微一笑,突然前腳一踏,重重踩在地上,然後右腿突然抬起,要用膝蓋去撞擊距離至少還有一米的連九棋。
連九棋根本沒有閃避,因為這個距離,對方要攻擊到自己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他判斷這是虛招。
果然,首領右腿抬起的瞬間,再次突然踏地,就如同一匹戰馬的馬蹄一般,緊接著,他左拳揮去,右拳緊跟而上,分別朝著連九棋的兩側太陽穴襲去。
首領使出這樣一手后,旁邊的戰士都倒吸一口冷氣,目不轉睛地看著,幾乎都認為在幾秒后,這場戰鬥就會結束。
連九棋依然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直到首領的雙拳快到頭部兩側,他才突然間身體後仰,避開雙拳,抓住首領的雙臂,雙腳一抬,直接踹在首領的胸口。
一招得手,連九棋並沒有鬆開首領的雙臂,相反像一隻猴子一樣,在半空中變換了姿勢,抬起雙腿直接鎖住了首領的脖子,一個側身,直接將首領夾翻在地。
「巴西柔術!」馬菲有些詫異,完全沒想到連九棋會出這麼一手。但這一手的確有效,當他鎖死了首領之後,平躺在地面的首領,無論怎樣掙扎,都無法掙脫連九棋的控制。
連九棋反扣住首領的手腕,同時道:「我說了,我不想打,這樣沒有任何意義!」
首領斜眼去看連九棋,也不求饒,連九棋也沒有下死手,最終鬆開首領,退讓到一側去了。
那些戰士誰也不敢上前攙扶首領,只是站在那兒,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連九棋。不少人已經看呆了,完全反應不過來先前連九棋是怎麼做到的,就像是一條蛇一樣纏繞在首領的身上,瞬間就將首領直接制伏在地上。
首領慢慢爬起來,看著連九棋搖著頭,就在此時,一個明顯不服氣的狼首部戰士走了出來,單膝跪在首領跟前,低聲說著什麼。
首領聽完默默點了點頭,指著那名戰士,又指著連九棋,說了一句什麼。
連九棋看著那名戰士站起身來,又將一柄長刀扔給自己。
連九棋接過刀,很是無奈:「我真的不想和你們……」
話還沒說完,那名戰士持刀就劈了過來,連九棋立即避開。此時在外圍的馬菲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目不轉睛地注意著裡邊的比武,她立即轉身,拔腿就朝著刑術所在的帳篷跑去——這是他們逃走的最佳機會!
連九棋連續避開好幾次那戰士的鐵刀,終於忍不住,直接揮刀擊落對方手中的鐵刀,同時扔掉自己的刀:「我不想打,你是不是聽不懂!?」
那名戰士手中的長刀落地之後,他完全傻了,低頭看著自己握刀的手,又看著落在地上的刀,再抬眼去看著連九棋,完全不相信自己緊握的長刀會脫手。
那名戰士扭頭去看著首領,首領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什麼話也沒說。戰士一咬牙,轉身就抓了地上的長槍,直接朝著連九棋刺了過去。
連九棋都快要瘋了,微微一側身,將槍身抓住,再輕輕一拉,借著對方衝過來的力量,直接將那名戰士連槍帶人拖到自己跟前,兩人的臉都快貼在一起了。
連九棋近距離凝視著那名已經傻眼的戰士,微微搖了搖頭。
那戰士立即後退了好幾步,雖然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
連九棋將長槍插在地上,喊道:「你們還要打多久?要打就快點!是不是還要比弓箭?」
首領卻露出了個神秘莫測的笑容,轉身走進了大帳之中。
這個舉動,讓在場其他部落中人,都齊刷刷地跪了下去,頭也不敢抬。
連九棋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鄭蒼穹和墨暮橋此時才反應過來馬菲不知道何時不見了,抬眼四下找著,隨後就看到了馬菲攙扶著刑術遠遠地走了過來。
連九棋大喜,本想上前擁抱刑術的他,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麼,只得駐足站在那兒沖著刑術笑著,看著鄭蒼穹上前一把抱住刑術。
刑術也有些詫異連九棋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如今並不知道連九棋就是自己親生父親的他,只是對著連九棋禮貌地點了點頭。
「你沒事就太好了!」鄭蒼穹緊緊抱著刑術,「你陳師叔呢?他沒事吧?」
刑術搖頭:「他沒事,就是傷勢有些重,還在休息,我們去見他吧,對了,師父……」
刑術說到這兒,看了一眼連九棋,低聲問:「連九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言難盡。」鄭蒼穹低聲道,「找機會我慢慢告訴你,我們現在應該馬上離開這裡。」
刑術搖頭:「師父,我們走不了。」
墨暮橋在旁邊問:「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刑術這才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鄭蒼穹三人聽了很是吃驚。連九棋則轉身徑直走向了首領的大帳之中,剛走到門口,門帘便被掀開了,穿戴好一身皮甲的首領提著自己的長刀走了出來。
眾人不明白首領要做什麼,只看到連九棋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問:「你要做什麼?我說了,我不想再打了,我只想帶他們離開,我們不是敵人!」
首領也不說話,只是讓手下扔了一套皮甲在地上,示意連九棋穿上,然後又指著旁邊的一匹戰馬。
連九棋明白他是要和自己一決生死,而且還是在馬背上。
就在連九棋還在思考對策的時候,一柄長刀從遠處飛來,直接插在了他與首領之間的地面上,所有人回頭,卻看到騎在馬上的托爾烈出現在那兒。
托爾烈翻身下馬,慢慢上前,與連九棋站在一起,用部落語說道:「父親,他們是我的朋友。」
首領見托爾烈出現,等他說完那句話,抬腳就將托爾烈踹翻在地,同時拔刀就砍。
連九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首領握刀的手,另外一隻手成拳狀,作勢就要朝著首領面部招呼。
在地上的托爾烈喊道:「不要這樣,他是我父親!」
連九棋卻沒有表現出驚訝,只是道:「我知道!」
首領甩開連九棋的手,凝視著在地上的托爾烈,終於開口用部落語道:「你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說完,首領走向大帳,一邊走一邊脫掉身上的皮甲,旁邊的戰士立即俯身將皮甲接住,規矩地退到一旁。
連九棋將托爾烈攙扶起來,托爾烈站在那兒環視著周圍都不用正眼看自己的部落同胞,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獃獃地站在那兒,一語不發。
十來分鐘后,眾人都來到了刑術的那間帳篷中,圍成一圈坐下。馬菲也領來了陳泰東,但按照刑術的吩咐,並未將庵古也叫來。
鄭蒼穹和刑術分別將自己之前的經歷詳細說了一遍,互相搞明白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之後,連九棋才問托爾烈:「這麼說,我們要離開這裡只有通過你父親的挑戰了?挑戰是什麼?就是像先前那樣嗎?」
托爾烈面對連九棋的問題只是搖頭,刑術又問:「您有話可以直說,不需要顧忌什麼,哪怕是最壞的結果,我們也想知道。」
托爾烈抬眼看著刑術:「所謂的挑戰,其實等於去送死。按照傳統,會讓你們三選一,但因為你們是外族人,只能二選一。」
鄭蒼穹問:「三選一是什麼,二選一又是什麼?」
「第一個選擇,是針對部落內族人的,那就是流放,如我一樣,永遠不能再回到部落,第二,就是送入雪暴當中重新成為祭品,至於第三……」托爾烈頓了頓,掃了一眼在座的人,「就是去金雕部落,拿回一件當年金雕部落奪走的聖物。因為你們是外族人,所以只能選擇要不走進雪暴當中,要不就去金雕部落。」
連九棋聽完,立即問:「你現在又回來了,已經違背了誓言,他們會拿你怎樣?」
托爾烈道:「和你們一樣,必須在後兩者之間選擇,二選一。」
「對不起。」連九棋很是內疚,「是我連累了你。」
托爾烈卻笑了:「和你們沒關係,是我自己選的。當初我選擇離開部落,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時間問題。」
連九棋皺眉:「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們不選擇的話,他們會怎樣呢?兵戈相見?殺死我們?」
托爾烈搖頭:「肯定會動武,但不會殺死我們,畢竟我們對部落來說,不是敵人,只是偶然間闖入又在無意中破壞了傳統的人。我們如果不選擇,他們就會將我們綁在馬車上,送入雪暴當中。」
墨暮橋道:「這和直接殺死我們沒區別吧?」
托爾烈尷尬地笑了笑:「是吧,其實沒區別……」
沉默許久的陳泰東道:「聽起來,咱們去金雕部落拿回聖物的成功概率,應該相對大一點兒吧?雪暴我們是經歷過了,能活下來全憑的是運氣,還有那輛堅固的汽車,如果是用馬車進去,估計瞬間就沒命了。」
墨暮橋卻不同意:「沒那麼簡單吧?既然是挑戰,就不可能會有太簡單的事情。」
馬菲看著刑術:「刑術,你的意見呢?」
刑術很是為難:「這種事根本不用細想就知道,不管選哪一個,存活的概率都極低。但是現在來看,去金雕部落相對要安全一些。你們想想,去金雕部落要做的,是拿回被金雕部落奪走的聖物,從目的性上來講,烏拉爾汗部落是很想讓這個聖物回歸。所以,他們必定會在有限的範圍內給予我們支持和幫助,如果讓我選,我就選去金雕部落。」
說完,刑術又看向鄭蒼穹三人:「師父、暮橋,還有連先生,謝謝你們,但你們真的不應該來找我。」
剛說完,馬菲想起來什麼,問托爾烈:「鄭老爺子、連先生他們不是雪暴倖存者,他們應該不需要參加什麼挑戰吧?」
托爾烈只是搖頭,說了句:「對不起。」
刑術明白,如今他們在烏拉爾汗部落的重聚,就如同是集體掉進了一口即將被埋葬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