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母女反目

一句話，便是如同那九天雷霆一般，炸響在禍心的耳邊，炸響在禍心的心頭，炸響在禍心的靈魂之中。

十四劍，與十五劍，看似簡單的一個問題，可是此時禍心，竟然沒有回答。

這算不得什麼秘密，也稱不上什麼難題，但不知道為什麼，禍心的手指突然顫抖起來。

因為她的顫抖，所以，原本嚴絲合縫的插在劍柄之中的長劍，也是被她抽出少許，隨著此時她身體的顫抖，與劍鞘之間發生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在此時這寂靜仿若是沒有活物的房間之中，尤為刺耳。

睫毛顫動兩下，那劍卻終究又被她狠狠地一把按回了劍鞘之中，才終於使得這房間里，真的安靜了下來，可禍心張口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唯有心臟那砰砰的跳動聲。

「所以你說，你我二人在母親的心目之中，到底算是什麼？」

禍夢輕柔的問道。

像是在禍心，但是聲音那般輕柔那般細微，倒是更像，在問自己。

是什麼？

禍心依舊沒有出聲，但是也搖了搖頭。

「我大概也知道，母親想要我們兩人成為她再度踏足中原的左膀右臂，成為真正能夠幫助她的，獨當一面的徒弟……你之前也應該有聽聞過，那些兜售所謂專解落幽奇毒的所謂神葯吧，我親自嘗試過那葯，的確能夠解了你我之毒，但對於其他的毒，或許，並無什麼太大效力。」

這回，禍夢真的笑了，不再像是剛剛那種不知道為什麼發笑，不真心實意的笑，而是，就連眼角都能夠笑到皺起來的那種笑。

「後來我明白了，母親當年從師門叛逃，而那個老嫗，便是母親的師姐。」

這也是禍夢的最後一番話，這句話說出口之後，禍夢也便是沒有再開口，但是她所想要表達的一切，卻已經化作了絲絲縷縷，紛紛湧入到了禍心的心頭。

而她反饋給禍夢的，卻也只有沉默。

禍夢不急，似乎並未想著要禍心給她什麼答覆，似乎她更傾向於，讓禍心來扮演那樣一個，傾聽者的角色，而她，要把自己此時心中所困惑的，原原本本，都告訴禍心。

過了許久，禍心才終於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然而額頭之上，此時卻已經密密麻麻遍布汗珠。那唯一好看的一雙眼睛之中，此時竟然也是充滿了擔憂，看向禍夢之時，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充滿計較了。

「你殺了母親的師姐，恐怕母親不會輕易饒過你，不論師姐如何看待她，但恐怕，在母親心裡，師姐仍舊是師姐，所以，你趕緊逃吧……」

禍夢沉默了下來。

她的沉默卻讓禍心急了，一把拉著她的胳膊將她帶出了房間，又帶到了樓下此時正坐在一張桌前品著酒肉香罵著老嫗強的石蓮隴融兩人，要他們迅速離開這裡。

從禍心帶著禍夢下來，到終於在禍心的推搡之下上了轎，石蓮跟隴融兩人又飛快的起轎動身前往了前方不遠處的另外一處城鎮。

由始至終，禍夢始終沉默著，未曾開口言語一聲，未曾說過一句話。

於是客棧之中，也只留下了禍心一個人，緊握著劍柄，玉手之中卻布滿了汗水。

她在等，她在靜靜的等待著，該來的人的到來……

禍夢沒有離開多久，幾乎是才剛剛消失在所謂高手能夠感知的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所謂氣機的範圍之內，禍玉妍，就已經來了。

她沒有坐什麼轎子，沒有帶什麼手下，就只騎了一匹馬，勒住了馬頭停在了客棧門口，一張猙獰恐怖的面具，遮住了她的這張臉，讓人看不清，她長得什麼模樣，也讓人看不清，面具之下的她，是如何的表情。

她就這樣「面無表情」的下了馬，走進了客棧之中，當然也是一眼看到了，此時如她一般，戴上了類似恐怖面具的女子。

沒來由的，禍心的手掌輕輕顫動，卻牽連了手中長劍，發出了一聲輕響。

並非是劍出鞘的清鳴，而是一聲，雜亂的碰撞。

劍客之劍，輕易不出鞘，出鞘便殺人。可禍心這劍，在本沒有出鞘意願的時候便已然出鞘，在沒有生殺人之心時，便已然殺不得人。

或許這也是從某一層面，揭露了禍心今晚本就應有的悲慘命運和結局吧。

那麼，戴著恐怖面具進來的女子，是誰呢？

小二熱情的迎了上去，企圖能夠從這天色已晚，或許已經不再能招攬到什麼客人的眾多人之中，再招徠一個住店的客人，能讓他能夠跟得到多一些的銅板，給自己家中那剛剛學會走路的女兒買回一個精緻糖人。

可是這女子並沒有理睬他。

他當然不解，可是看到這神秘的女子走向了原本就坐在了店中的禍心的面前，他也並沒有出聲詢問什麼，只是略帶失望的走開了。過不久，倒也頗有眼力見的為這桌重新添上了一雙碗筷，換上了一壺熱茶。

這女人，當然就是禍玉妍。

雖然那恐怖的面具遮著一張臉頰，可是透過那面具上留出的兩道縫隙，也是仍舊不難看得出，這主人一雙絕美的眸子。

只是看著這雙眸子遐想，料定了便會是那種不輸禍夢，甚至要比起更為驚世的容顏。

可只是看著那腰間懸挂的一柄長劍，還有這殺伐果斷的腳步，誰也不敢上前去摘下這面具看一看，是否是如自己想的那般的傾世容顏啊。

「怎麼你在這裡，夢兒呢？」

一句輕柔的訊問，聲音婉轉動聽，更加要讓人確定這聲音主人，的確是符合自己心中的預期。

可是，禍心聽到這句話，卻是忍不住直接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有那滿背的冷汗。

手中長劍按回了劍鞘之內，玉掌卻仍舊死死地握住了那劍柄，不肯放手。

「我也不知道，我來這裡的時候，她就不在這裡了。」

這話說出來，禍心自己心中也是一份心虛，但是也仍舊強裝出來幾分鎮定，目不斜視的盯著小二剛剛放在桌上的一壺熱茶，對於坐在自己面前的禍玉妍，仿若視而不見一般。

這讓禍玉妍皺了皺眉頭，旋即輕笑一聲，玉手伸出，卻如青蔥一般，只是一道划痕在其上，觸目驚心。

「怎麼？又吵架拌嘴了？我早就跟你們說過，姐妹之間，不要計較太多，即便是你們之間要有爭執，但別忘了，最終，也還是一家人啊。」

說著，也是自己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輕輕端起來，還未送到嘴邊，那禍心卻死死的咬著嘴唇，抬起頭看著禍玉妍。

手中動作微微一滯，腦袋輕歪，看著眼前自己當做女兒來養的兩個徒弟之中的一個，問道：

「怎麼？」

禍心半天沒有說話，那茶杯，便也在禍玉妍的手中，在那空中擎了半晌。

「到底是十四劍，還是十五劍……為什麼母親的師姐，告訴夢兒，少了一劍，你未曾傳授，為何上乘劍法之中，都是十五劍，而唯有我們兩姐妹所學，只有十四劍……母親，到底是上乘劍法本就不該拘泥於所謂的劍式桎梏，還是母親……」

禍心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站了起來，略帶驚恐的倒退了一步。

因為她看到，禍玉妍手中茶杯，輕輕晃動了一下，其中茶水因此濺出，落在地上，濺落了一朵好看的水花，但一瞬間便也破裂了。

「師姐？你為何會知道師姐的事情？你與夢兒，到底做了什麼，師姐她，莫非……」

玉掌微微用力，那瓷杯便是在禍玉妍的手中，好端端的便是瞬間湮滅成為齏粉，隨著手掌捏緊，卻又點點密密麻麻從指縫之中脫落。

用力的抿住嘴唇，禍心再度後撤一步，手中長劍卻終於不再猶豫直接出鞘，隨著身體如電般迅捷的動作，一聲清脆劍鳴聲，也是傳出，驚動了此時客棧之中，為數不多的人。

吃飯的客人見狀，自知大事不好，當然也是紛紛跑路，倒也有那好心的，還留下了一些錢兩，可更多的人卻連半點結賬的意思都沒有，索性趁亂就吃了這不足一頓的霸王餐。

至於掌柜還有小二，早已被這陣仗和氣勢所嚇倒了，躲在櫃檯里當然不肯出來，至於這兩位姑奶奶到底是要鬧什麼，到底是要將事情鬧成什麼樣，他們當然也是沒有辦法去理會了。

禍玉妍笑了笑，但是那手掌，卻始終是絲絲捏著，緊緊攥著，不曾鬆開。

「心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那閃爍著寒芒的劍鋒筆直的指著自己，禍玉妍卻抬起頭，美眸之中並未夾雜半分的驚疑和困惑，只是風輕雲淡。

彷彿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在她的計算之中一般。

禍心仍舊抿著嘴唇，並不做出回答。

於是，禍玉妍也不等她什麼回答了，手中那一抔齏粉，終究還是揚了出來，與那長劍相撞，一瞬間卻發出了近乎權百次的金鐵交鳴。

「鏘！」

手中長劍亦是出鞘，素手緊握，一股殺氣也是凜然肆虐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