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入秋了。

從首領辦公室的沙發正對著的窗戶望出去，窗外的樹木已經由連綿不絕的碧綠轉為金燦燦的一片。不時會有幾片葉子在秋風的幫助下脫離樹枝的束縛，隨風起舞。

Reborn坐在沙發上為自己沏一杯咖啡，一邊享受閑暇的時光，一邊看自己的弟子埋首在家族事務中，忙碌，但從容。

房間中安靜得只有沢田綱吉手中的鋼筆筆尖和紙張摩擦的沙沙聲，一張張文件從他眼前掃過，優雅流暢的字體在文件尾端留下批註。

沢田綱吉把手中批好的文件放置在另一側，放鬆了一下肩頸僵硬的肌肉，嗅著空氣中醇厚的咖啡香氣，唇邊露出一個小小的安心的弧度。他在拿起另一份等待批示的文件時，目光貌似不經意地掃過Reborn的位置，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依舊在原地才又低下頭。

他不喜歡一個人待在辦公室里，太空曠了。但是有Reborn在，一切就又都不一樣了。

沢田綱吉的唇角一直帶著愉快的笑容，現在這樣讓他想起自己剛剛繼承彭格列的時候，Reborn會像現在這樣坐在沙發上盯著他處理文件，而他會在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抬頭呼喚老師的名字。Reborn會掃一眼文件，三言兩語為他點明關鍵，撥開他眼前的朦朧的霧氣，讓他看清前方的岔路，作出最好的決定。

後來……沢田綱吉的眼睫一顫，後來……

「阿綱！」

沢田綱吉猛然回神，他抬頭看向Reborn，笑容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恍惚，「Reborn？」

Reborn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用不滿的語調說：「專心工作！」

沢田綱吉的心安定下來，笑著應答道：「是。」

沢田綱吉再一次投入到文件之中，里世界的重塑狀況通過一本本文件在他眼前鋪開，佔據了他的精力，忽略了Reborn隱晦的打量眼神。

沢田綱吉太習慣這種注視，這是他生活的一部分，讓他提不起一點警惕。

時間慢慢流逝，桌面的文件從一側移到另一側，沢田綱吉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自然地轉頭看向Reborn的方向。Reborn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到沢田綱吉身旁。沢田綱吉在Reborn再次上跳前彎下腰，伸出雙臂把他抱進懷裡，然後把桌面上處理好的文件拉到他面前。

Reborn坐在沢田綱吉懷裡，有些彆扭地皺了一下眉。

自從他回來后，沢田綱吉就在兩人相處的時候增加了非常多的看似順理成章的肢體接觸。每次被沢田綱吉抱在懷裡的時候，Reborn都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什麼易碎的稀世奇珍，那種小心和珍視讓他感到了煩躁和對沢田綱吉本人的心理狀況的擔憂。

但是不能否認，這樣的行為對於沢田綱吉的安撫效果很好。看在自己的學生日益加深的黑眼圈的份兒上，Reborn也默認了這種獨特的安撫方式——沢田綱吉從不在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這麼做也是原因之一。

當然，他也根據沢田綱吉這些天的表現為他制定了完備的訓練計劃，就等某人忙完這段時間后開始實行。

一陣惡寒突然襲來，沢田綱吉面不改色，頂多就是魔鬼訓練，用這個換他時不時地能像這樣把Reborn抱在懷裡很划算。

Reborn的后心緊緊貼著沢田綱吉的胸膛，沢田綱吉可以感受到Reborn的身體中正活蹦亂跳著的心臟。

沒什麼比這個更能讓他安心了。

Reborn掃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很有目的性地抽出一份，「已經定好時間了？」

「是的。」沢田綱吉垂下眼眸看著Reborn手裡捏著的那張已經簽好字的名單，平靜地說，「是時候樹立新的規矩了。」

Reborn似笑非笑地說：「終於下定決心了嗎，首領？」

沢田綱吉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恩，多虧了正一君。」入江正一回到密魯菲奧雷之後沒過多久，世界各地的密魯菲奧雷分部對彭格列的攻擊都停止了。而彭格列也在沢田綱吉的命令下暫緩反擊，改為修整。

比起密魯菲奧雷被切分成無數塊，一個個的剿滅，說不定還要對付想要吞併他們的家族，換個首領省心多了。

沢田綱吉感慨地說：「正一君真的幫了很多忙。」

Reborn看著沢田綱吉眼中隱藏的失落，說：「他也是在幫他自己。」

沢田綱吉有點驚訝地說：「白蘭變成那樣並不真的是因為他，正一君對自己太過苛求了。」

Reborn跳到沢田綱吉的肩頭，錘了一下他的腦袋，「你還不懂嗎，蠢綱，入江正一和白蘭的相遇是命運。不管是哪個世界他們總會遇到，入江正一總會被白蘭卷到這個漩渦里。白蘭說過，無論哪個世界，正一都沒辦法贏他的。」

沢田綱吉若有所思地說：「但是他也說，沒想到正一君會和彭格列聯手……」

Reborn說：「正一也說過，這是唯一一個你們在國三的時候就認識的世界。」

「是啊，沒想到年少時的一次偶遇居然成了拯救世界的關鍵。」所以其實每個世界入江正一都會因為白蘭加入，又都會背叛白蘭，那麼其他的盟友是全部都失敗了嗎？沢田綱吉有些后怕地說：「幸好我準備的比較全面。」

說到這個，「你居然把彭格列指環銷毀打造成彭格列匣子。」Reborn都沒想到沢田綱吉會這麼大膽。

「畢竟是唯一的機會。」沢田綱吉笑了笑，轉移話題道，「不過，沒想到正一君竟然能收服黑魔咒……」他停頓了一下，改口道，「嗯……基里奧內羅，這點讓人有些驚訝。」

「我說過，他的能力只做技術人員太浪費了。」Reborn勾起嘴角，提醒道，「別忘了，真正棘手的是真六吊花手下的每人擁有的五千名部下和那一百名A級戰士。」

反正今天的文件也處理完了，沢田綱吉抱著Reborn走向休閑區的沙發，輕快地說：「所以正一君才會帶走桔梗。」

沢田綱吉走到沙發旁的時候，Reborn自然地從他懷裡跳了下去，自顧自地在他擺放在寬大的茶几上的特製傢具上坐好。沢田綱吉沒有停下步伐，而是走到咖啡機前，開始煮咖啡。

Reborn看著沢田綱吉從罐子里挖出兩勺咖啡豆，放進電動研磨機，隨後把研磨好的咖啡粉放進濾紙，慢慢加水沖煮，姿勢優雅熟練。能進到這間房間的咖啡豆自然是頂級的，而且是他最喜歡的那種，隨著沢田綱吉的動作，Reborn能嗅到慢慢在空中飄散的醇厚的香氣。

房間中除了咖啡壺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在沒有其他的聲響，氣氛卻沒有絲毫尷尬，不如說兩個人都相當享受這種氛圍。

里世界的動蕩已經慢慢平復，就外人看來，彭格列和密魯菲奧雷陷入了詭異的平衡。白蘭的死導緻密魯菲奧雷的攻勢暫緩，而彭格列也沒有趁機進行反攻，反而開始關注重建的問題，這讓其他中小家族目前都處於緊張的觀望狀態。

沢田綱吉把手中沏好的Espresso放到Reborn面前，用期待表揚的眼神看著他的家庭教師，嘴上說的話卻跟他的動作毫無關聯，「我已經和正一君取得聯絡了，彭格列和密魯菲奧雷會在談判后宣布正式休戰。」

Reborn端起咖啡，看著咖啡表面漂浮著的那一層厚厚的棕紅色油脂沫，把咖啡一飲而盡，微微闔眸感受中咖啡在口中爆發出的香濃口感。

「手藝不錯。」Reborn看著沢田綱吉手上跟他一樣的咖啡，挑了挑眉，「你什麼時候也喜歡喝Espresso了？」

沢田綱吉雙手捧著咖啡杯，端坐在Reborn正對著的沙發上，微微垂眸，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卻，輕聲說：「大概……在你離開的時候吧……」

等這句話說完，沢田綱吉臉上的笑意已經徹底消失了，他緊緊抿著唇，低著頭的樣子似乎在等待一場訓斥。

在Reborn離開之後，沢田綱吉會經常沏一杯Reborn最喜歡的咖啡放在他最常坐的位置上，這種熟悉的香氣能幫助他靜下心來處理正事——假裝Reborn還在，只是暫時出去一會兒——直到咖啡涼透，被怕守護者們擔心的沢田綱吉像喝水一樣喝掉。

Reborn看著他，用平常捉弄沢田綱吉時的語氣說：「這麼好的咖啡，不喝就是暴殄天物了。」

聞言，沢田綱吉抬起頭，看向Reborn的神情有些呆。他眨眨眼，在Reborn的目光催促下把咖啡一飲而盡，雙眉微皺，委屈地看著Reborn，「還是很苦。」

Reborn哼笑一聲，把話題轉回正事上，「彭格列和密魯菲奧雷的議和之後的宴會，你的守護者們也該集體亮個相了。」

沢田綱吉忖量著說：「雲雀和骸……」

Reborn說：「雲雀上次出現在這種場合還是在你的繼承儀式上，六道骸更是從來都沒出現過，這樣不行。」

「我知道了。」沢田綱吉心念電轉，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骸那邊庫洛姆應該可以搞定，雲雀就拜託迪諾師兄好了。」

Reborn慢悠悠地說：「在守護者們面前還是這麼沒有威嚴嗎，阿綱？這可不行。」

沢田綱吉狡黠地說：「適當利用資源也是你教給我的啊，Rebo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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