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內丹

第四百二十八章 內丹

「小女子本非英雄,自然不和魔君硬碰硬。」赤這會不囂張了,語氣柔弱,活生生的嬌弱女子。

「你!」魔君似拳頭打在棉花上,面對這樣的赤,反而不好出手了。

「魔君停下也好。」赤揉揉胸口給自己順氣,「這樣小女子才能喘口氣。」赤露出半肩,以手為扇,搖手扇風。「可累死了。」

魔君憋氣,鼻翼由於內心忿怒張得大大的,臉上連著太陽窩的幾條筋,不停的抽動。除了瞪視,魔君遲遲沒有再出手。

「這算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大地之主繼續點評,「這形容似乎不大恰當。或者應該說,魔君好男不與女斗?」大地之主被自己古怪的想法逗笑了。回頭去看銀瞳臉色,發現她還是那張冷臉,不免覺得無趣。

銀瞳自大地之主承認沒有勝算后,便笑不出口。

大地之主立於結界邊緣,又把手伸進了結界。

「別成天板著臉,」大地之主輕輕叩了銀瞳的眉心,「再這樣下去,你很快就會比你的赤姐姐顯老。」

銀瞳從鼻子了哼出聲。

「在心裡罵我,也會老。」大地之主又去捏銀瞳的臉頰,彷彿把她當作當年那個小娃娃。話雖如此,在大地之主的眼裡,神女宓永遠就是長不大的孩子。

「觀戰不語。」銀瞳無奈,回了大地之主一句。

大地之主笑笑,多久沒有捏她了。自從長大成人後便不讓自己捏,難得今日沒有躲開,讓他結結實實的捏了一回。看著銀瞳被捏紅的左頰,又有些心疼。

「魔君果然憐香惜玉。」赤笑著,「可惜這裡被夷為平地,並無歇息的地方,不然還能歇會再繼續呢!」

魔君氣極,可赤顯此姿態,他偏偏下不去手。這赤收起囂張跋扈后,還真有三分我見猶憐,七分媚態。大地之主又再升要把赤收服的心態。此刻,魔君想起他那把魔刀來,沒了魔刀,得上古第一把鐧,也是不虧。

太陽落下,天上的月亮的微光,勉強讓人可以視物。

魔君看赤的眼神,不再滿含殺意,反倒多了幾分欣賞。

「魔君既然不再追。。。」

赤還想再忽悠兩句,魔君動手了。

目標不是赤,而是一直在旁的嗑瓜子的大地之主。

「小心!」

銀瞳驚呼,往前一步,被結界擋了回來。不過她相信以大地之主瞬移的能力,定能避開的。

「砰!」

出乎銀瞳意外之外,大地之主選擇了硬拼,掌中發出紫光,迎上了魔君的黑氣。

魔君被擊退一丈,后又退了三四步,方才止步。

大地之主一步都沒退,反而吃了悶虧,一時血氣翻湧,右手收在背後,微微發抖。

「你怎麼不躲?!」銀瞳大急,情急下呼出聲。銀瞳說完即醒悟,愧疚湧上心頭。大地之主為何不躲?不是來不及躲,而是不能躲。她的身後,便是結界,結界裡頭,便是自己與初九。危急之時,大地之主顧念的,還是自己。和五百年前一樣,大地之主最不願意的,就是看到神女宓受傷。

「沒事吧?」銀瞳焦急,不敢去敲擊更不敢衝擊結界,被無力感充斥。一時之間,銀瞳恨大地之主,恨他狠心。銀瞳除了干焦急,什麼都看不了。

「放心,我沒事。」

明明銀瞳的聲音傳不出結界,大地之主如同背後長眼睛般,回答了銀瞳擔擾的問題。

塵土又飛揚了起來,銀瞳看不結界外的情況,只能焦灼不已。結界外巨響不斷,結界內紋風不動。不管外頭多麼激烈,銀瞳只聽到聲響,心頭更亂更慌張。

「羲,我該如何是好?!」

初九伸手進銀瞳掌心,不讓繼續被自己的指甲嵌入所傷。

「別看。」初九狠心的將銀瞳埋首在自己的胸膛之中,緊緊的箍在強壯的雙臂之下。

銀瞳動彈不得,躲在初九的胸口埋首哭泣。

「砰!」

又一聲巨響,結界搖搖欲墜。

大地之主回到結界前,極快的撤走結界,地上的無瑕和無名騰空。大地之主單手捏訣,固定結界,抬眸對上了初九。口中無聲說了幾句話,毅然的轉身。

初九按住銀瞳後腦勺的力度不由自主的加深,大地之主的口型他看懂了,心頭一沉。

照顧好她。永別了。

大地之主走入飛揚的沙石中,初九隻能隱約的看見,紅光一閃,赤回到大地之主的左掌之上。一鐧二劍,呈三角而立,均懸空與大地之主的掌心上方。

魔君面露恐慌之色,捂住胸口後退。

大地之主胸口中心頭血如細長的紅線,一圈圈的纏繞住三把兵器,直到肉眼只能看見紅色的光,完完全全裹住一鐧二鐧,形成了比人還要碩大的鐧。

紅鐧上頭,出現四個身影,赤、小鎚子、無瑕老頭與無名懸浮著。

「魔君。」大地之主說,「且將你封印於地心,日日受烈焰炙烤。」

「不!」魔君的臉色崩裂,節節後退,「不要再封印我,即日起,我與妖獸退居深山野林,不再入人間。」

大地之主悲憫的看著他,不為所動。

「我讓妖獸行善積德,起誓永不害人。」

「我日日懺悔於你座下。。。」魔君不能不恐懼,五百年暗無天日的日子他過得夠了。若是沒有經歷過五百年被囚於鐧下,無法動彈的日子,魔君還不至於恐懼至此。他寧可混滅,也不要再過同樣的日子。五百年來,日日能感受到周邊變遷,聽到外頭飛鳥振翅的聲響,偏偏,連根手指頭都動彈不了。等熬過了兩百年,終於鐧鬆動些,食指拇指能夠輕輕轉動,他每日每夜,就希望手指能動的幅度一分。可是身體還是維持在同樣的姿勢。

再過兩百年,他的手下終於尋到他。可他們無法將魔君救出,日日前來請安,而魔君只能勉強眨眼。妒忌著手下請安后離開的背影。再過五十年,在手下是不是將妖氣灌輸,魔君終於半坐,可下半身還是被鐧封印住,無法離開。等再過五十年,魔君終於掙脫束縛,等到自由,腳踏實地,連呼吸都這麼美好。難道,才恢復自由不足十日,又要回到暗無天日的日子?這一次,又有被封印多久?司護法已死,又有誰為他組織舊人,找來舊屬助他脫離困境?他若被封印地心,妖獸無法觸及的地心,若無人相助,那是不是代表,永世被囚於此?

魔君悔恨,悔恨自己的衝動,悔恨自己不該動找大地之主報復的心思。如果再給他選擇的幾乎,他願意躲在廣德醫館,享受融化。

「是么?」大地之主渾身發出紫光,與紅光融合在一起,「那你就日日獨孤,夜夜懺悔吧!」

「不要!!!」魔君惶恐。寧死也不願意再被封印!為何大地之主不願直接將他殺了算了?

大地之主騰空而上,快如閃電的從上往下,與魔君一起,一起沒入地面。

初九及時捂住銀瞳的耳朵,巨響震得初九耳膜生疼,這次飛揚的不只是塵土,連腰身粗大的樹榦,兩人懷抱的大石,也飛騰起來。飛至半空中,石頭樹枝似撞擊到看不見的牆,又回彈於地。

原來,大地之主不知何時,設下結界,把半個越山籠罩在內。

初九和銀瞳腳下震動,像是地震般,搖晃不停。

結界龜裂,最終分崩離析。

終於,一切恢復清明,地上除了光禿禿的一片,還有一個垂直不見盡頭的地洞。

初九終於放開了銀瞳,銀瞳雙腳搖擺,癱軟的身體,若不是初九在支撐,早就摔倒在地。

「他。。。」不是說好了,等他封印魔君,結界三個時辰后才自動解除嗎?結界由他靈力支撐,若結界破,等同與他。。。銀瞳不敢再深入去想。

「羲。」銀瞳對上初九的眼睛,紅腫的眼再也流不出淚了。

「好。」初九扶助銀瞳走去地洞之處,往下望,黑漆漆的不見盡頭。

銀瞳癱在初九的胸膛,兩人一起坐在地上。靜靜的,除了初九的心跳,銀瞳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回去吧。」初九相勸。

「不。」銀瞳不肯離去。「我想下去看看。」

「下面深不見底,你若執意下去,我為你搓繩索。」初九依她。「我們一同下去。」初九知道勸導無用,倒不如陪她任性。

「我自己下去,你在這裡等我。」銀瞳自然不肯。她自己尚未未能確保自己無恙,初九乃凡人之軀,怎受得地火的炙熱

「若不讓我一同下去,你也不需下去。」初九這次堅持,沒再任由她。

「初九,你不要任性。」

「任性的是你。」

兩人互相對視,誰也不讓誰。

「他對我很重要,我必須親自下去確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我下去就可,你不必冒險。」

「你對我也很重要,為你,不算冒險。」

「羲!」

「別說了,你執意下去,我便陪你下去。」

「羲!」

「你若執意不讓我陪同,那你就踏過我的身體再下去!」

兩人互不相讓,這也是兩人自認識以來,第一次因意見相左爭論。銀瞳漲紅了臉,又怒又氣又拿初九沒有辦法。

初九直接解下腰帶,將自己的左手和銀瞳的右手纏住。

「你!」

「我說過,要下去一起下!」

初九堅持己見。

「我只是下去確認,去去就來,不會有危險。」

「有沒有危險,不是你說了算。」

銀瞳凝視初九,左手掌心凝聚靈力。

「別想將我弄暈,」初九知她懂她,「我若醒來沒看見我,我自盡於此。五百年前姬曦為神女宓自刎。五百年後,我姬羲也能為你銀瞳捨棄生命。」

「你姬氏的責任不管不顧了嗎?影子樓不管了嗎?」

「不用再說,你有多堅持,我就有多堅持。」

兩人再次僵持不下。

「不用爭了。」一道熟悉的桑聲從垂直的涌道穿了上來。「不用爭了。不用爭了。」

迴音不停,銀瞳臉上出現狂喜。嗓音沙啞而疲憊,聽在銀瞳耳力猶如天籟。

「小維~!」

「小維~!」

「小維~!」

銀瞳往下喊。

「別喊了,吵死了。」

「吵死了!」

「吵死了!」

迴音不斷的響起,來回激蕩。

一人從地中衝天而出,落在銀瞳三丈外面前。白衣又是血又是污跡,裙角還有被燒的痕迹。來人不及踉蹌,便落入環抱中。

「小維!」銀瞳奔過去抱著,不肯撒手。「小維?!大地之主?!」不管是誰,銀瞳都不願意撒手。

「你想箍死我?」

銀瞳聞言,才鬆開少許,依舊不肯撒手。初九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手,就這樣與銀瞳纏著,銀瞳抱著大地之主,自己的手也在大地之主的後背。初九默默的把腰帶揭解開,退後一步。

「放開我,」大地之主掙脫了她,直接在地上坐了下來,「好累,先讓我坐坐緩緩。」

「你,沒事吧?」銀瞳這才看到,她胸前腥紅,都是新血。「我幫你看看。」

「沒事,我就是累壞了。」大地之主不動聲色避開銀瞳的指頭,假意咳嗽。「你來幫我做件事。」

「什麼事?」銀瞳改而幫她拍拍背順氣。

「把那個,那個,還有那個。」大地之主指著地面上的石頭樹榦,「挪過去,把洞口埋了。」

「好。」

銀瞳單手托起,地上的散落石頭樹榦升起,少說也有上百顆,猶如有生命般,全部自主的掩蓋在洞口之上,形成了突兀的小山丘。做完銀瞳踉蹌,初九在後扶住。今天耗費太多靈力,即便沒有參與後面那場交戰,銀瞳的靈力還沒有完全回復。

「謝啦。」

「還要我做什麼?」

銀瞳見她疲憊蒼白的臉便心疼不已。

「我想喝水。」大地之主笑笑。

「我去打水。」初九自動道。

「不,我想喝林姨親自打得水,」大地之主耍賴,「林姨打的比較好喝。」

銀瞳怔怔的看住大地之主,其臉上的調皮正是小維的招牌表情。才不到幾個時辰,銀瞳竟想念起這個神情來。

「怎麼,我大難不死,你也不願意給我一口水喝嗎?」大地之主的賴皮,也如往前的小維。

「我帶你去溪邊。」

銀瞳的手剛要搭上大地之主的,又被他躲開了。

「我元氣大傷,受不了瞬移。再說,你現在還有能力帶我瞬移?」大地之主道。「我更不要自己走去,累死了。」

「我先幫你看看。」銀瞳的手又要去觸摸大地之主的腕脈。

「你怎麼這麼啰嗦。」大地之主佯怒,「算了,我自己去打好了。」說完便要掙紮起身。

「我去。」銀瞳妥協起身,囑咐初九道。「你幫我照看她。」

等銀瞳瞬移消失,初九蹲下擔憂的看著大地之主。

「你。。。」

大地之主手搭在初九肩上,借力起身。

「我本還指望你能帶她走。」大地之主的語氣有責怪之意。她本不願上來,或想等他們走了再上來。地心炎熱,銀瞳半弧之軀是抵擋不得。以大地之主對神女宓的認識,她未尋到他前肯定不肯離去。最終,白白的將性命搭在地心的火焰,成為一道亡魂「扶我走。」大地之主不願意被銀瞳看到她咽氣。「快!」都怪初九,若是初九能將銀瞳帶走,她就不必如此狼狽。

「你!」

「放我在那隱洞,」大地之主抬頭看著山頂方向,「你再回來尋她,告訴她,我去雲遊去了。」

「可是。」

「別可是了,快!」大地之主催促,把重量都掛在初九身上。「再不走她就回來了。」

「她不會讓你走的。」初九從側邊,可以看到有血絲從她右耳流出。「她是神醫。。。」

「姬氏聽令!」

「是!」

「立刻帶我走!」

「五百年前,大地之主下令,讓姬氏效忠神女宓,認她為主。」初九言下之意,是他聽銀瞳的。

「你!」大地之主氣極,「難道你就忍心讓她再一次親眼看著我隕落嗎?」

「你果然在支開我。」銀瞳的聲音由遠而近,手上還有著芭蕉葉子盛著的水。

「還是來不及。」大地之主瞳孔黯淡,立覺無力,從初九肩上滑落。

銀瞳顧不得手中的水,瞬移將大地之主攙扶。

「你怎麼了?」銀瞳不管大地之主閃躲,直接為他探脈。

「你探也無用,」大地之主說,「我神識將滅,你救得這具破身體,也救不了我。」

「我不要,我不允許。」銀瞳探脈的手微微發抖,大地之主說得沒錯,這具已經是破身體。莫說難救,即便救了,也會虛弱不堪,一輩子受病魔折磨。

「你允不允許也好,終究阻止不了我神識的消亡。」大地之主眼中有著遺憾,「我本想悄悄的走,你為何要回來?」若不是剛才他們執意要下去,他寧可神識留在地心,慢慢消失。

「不,一定有辦法的。」銀瞳將靈力強行灌入。

「你這樣,也只能延緩幾息的時間,何必呢?」大地之主掙不脫,無奈的只能接收。銀瞳靈力是能減緩她此刻的傷痛,卻無法阻止她神識的消亡。既然是改變不了的現實,那又何必做無用功。

「我不管。」銀瞳堅持,透支也要留住她。靈力消耗殆盡,也不許她離開。銀瞳一執著,十匹馬也拉不住。

初九見此局面,知道無法相勸,不得已,只能將本身靈力也灌入銀瞳后心。

「羲,你修鍊不易,別損耗你的靈力。」銀瞳道。凡人修鍊靈力本就難,初九已經是千萬人中難得能休息靈力的。

初九不語,手上靈力不停。

「何必白白再搭上兩條命!」大地之主急,奮力一抽,將右手抽了回來。「你們走!我不想看見你們。」奮力后的右手無力垂下。

「閉嘴!」銀瞳出手無比迅速,不必回首,手指一點邊點在初九穴道,使其昏睡。銀瞳出手極重,初九立時軟倒。銀瞳立時回手執其大地之主尚未落地的右手。

「宓,你放手吧。」大地之主不放棄相勸。

銀瞳將大地之主的手安放在其懷裡,對著大地之主言:「今世也好,前世也罷。我都不要你先我而去。前世就不得你,這世未必不能。」

銀瞳的堅定,使得大地之主心慌。

銀瞳張嘴,一顆晶瑩的圓珠從口中而出。圓珠渾身透著銀光,閃眼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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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林憐是只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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