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海誓山盟
(1)
聽著御花園裡傳來朗朗笑聲,花好的心裡充滿了嫉妒的怒火。
雖然曹雙一再讓她忍耐,但她忍耐不住了,那些狐狸精,居然敢明目張胆地勾引皇上。
她的長袖裡裝了一把短刀。她裝瘋賣傻地走過去,走到那個正給慕容敏敬酒的最漂亮的妃子面前,拽著她的秀髮大嚷著:「刺客,本宮要殺了你!」
「花好,你幹什麼!」慕容敏想要推開花好,沒留神她的袖口裡飛出來一把刀,登時插入了他的胸膛……
他「啊」的一聲大叫,血噴濺出來,妃嬪們嚇得四散而逃,慕容敏指著花好:「你……你竟然敢弒君?」
花好捂緊嘴,她拚命地搖頭,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慕容敏漸漸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來人啦,快來人啦!」花好驚惶地呼喊起來,忘記了裝傻。雖然恨慕容敏,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他若死了,自己也會立即跟隨而去。
御花園裡頓時亂作一團……
沐小魚、金兀啄和藍斂玉、丘寶寶一起吃飯,藍斂玉殷勤地夾著肉給沐小魚:「小師妹,最近你瘦了,來,吃點肉。」
丘寶寶的臉色訕訕地。
沐小魚急忙將那塊肉夾給丘寶寶:「現在你的夫人懷有身孕,她應該多吃點補補身子。」
金兀啄對藍斂玉說:「你就照顧好自己的女人就可以了,我的女人我自己會照顧。」
沐小魚一臉尷尬之色,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好低頭默默吃飯。心情不好,吃什麼也沒有胃口。現在的她,已經和以前活潑的她有些不一樣了。
忽然,一位雪山門弟子走了進來,對藍斂玉說:「大師兄,宮裡傳來消息,皇上被廢立的皇後行刺,刺中了胸膛,只怕會傷重不治了。這下算替師父報了仇出了口惡氣。」
沐小魚手裡端著碗砰然掉落在地,碎了。
她不顧別人驚訝的目光,只衝那個弟子問:「你的意思是說皇上會……駕崩嗎?」
那弟子點點頭:「都這麼傳說,據說大臣們都入宮了,商量若皇上駕崩,立誰為繼承者,正吵得不可開交呢!」
沐小魚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慕容敏……你不可以死,你只能死在我的手裡,你千萬不要死。
這頓飯,她再也咽不下去了。
她放下筷子,轉身就走。
丘寶寶撇撇嘴對金兀啄說:「嘴上說要嫁給你了,心裡分明還在惦記著皇上,我看你啊要盯緊你的女人才行。」
金兀啄的臉色沉沉的,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但他也放下了碗和筷子,轉身追沐小魚而去。
藍斂玉不高興對沖丘寶寶發火:「他們還沒成親,你以後不要說沐小魚是金兀啄的女人。她是誰的女人還不一定呢!」
丘寶寶不滿地嚷起來:「我知道,你心裡還惦記著沐小魚!你擔心她嫁給別人是不是?我看你這輩子都甭想了。」
「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麼不可以?你是正房就可以了。」藍斂玉不耐煩地說。
「好啊,藍斂玉,我就知道你打沐小魚的主意,我們成親之前你們就有苗頭了,你現在居然還不收斂,你怎麼對得起我?」說著說著,丘寶寶就哭哭啼啼起來,她想要藍斂玉哄哄她。
哪裡知道,藍斂玉忽然將飯碗砸向她的身上,米飯散落一身:「夠了,別在這裡賣弄你的嬌羞,令我噁心!」
丘寶寶擦了把眼淚:「噁心?你居然說我讓你噁心?我知道,你看上了沐小魚,你看任何女人都看不上眼了,好,我告訴你,我這就去殺了沐小魚,讓你一輩子都再也看不到她了,不會被她勾魂了!」
她拿起寶劍就欲衝出去,藍斂玉攔住她,用力抽了她一個耳光,面孔變得猙獰了:「丘寶寶,你給我聽好了,我藍斂玉的確很喜歡沐小魚,在我心裡她是我未來的女人。你若敢傷害她,敢要她的命,我立馬殺了你!」
「好啊,你竟然敢為了外面的女人殺死你老婆,殺死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將《幻影秘笈》還給我,我不給你了。」
藍斂玉冷笑著說:「既然已經給了我,就是我的東西,你若覺得和我過不下去,我可以寫一份休書還給你自由!」
丘寶寶呆住了:「你說什麼?你竟然敢對我說這樣的話?原來你是為了那本秘笈才和我成親的嗎?在你心裡我和孩子連那本秘笈都不如嗎?」
藍斂玉橫眉冷對:「你總算還沒有蠢到家!」
「我跟你拼了!」丘寶寶傷痛欲絕,她拔出劍,奮力向藍斂玉刺去,藍斂玉臉色一沉,他急速移開,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轉身瞬間,身體忽然消失不見了。
丘寶寶還沒有回過神來,手裡的劍已經被摘走了,旋即她被推到了地上。
藍斂玉的身體慢慢復原,他哈哈大笑起來:「幻影神功我已經練成大半了,丘寶寶,我奉勸你好自為之,不要惹怒我,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丘寶寶捂著肚子,她仇恨地瞪著藍斂玉:「你變了,你不是人!」
她驀然想起了爹的提醒,修鍊幻影神功,會導致人心性大變,難道藍斂玉真的變得狠毒了嗎?虎毒不食子,他現在對自己,對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經毫無感情了。
該怎麼拯救自己的丈夫呢?不,不能讓這個家散了,木已成舟,她今生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別無選擇了。
金兀啄跟著沐小魚走進了房間。
沐小魚彷彿沒有瞧見他一眼,雙眼空洞無神,她喃喃地念叨著:「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他會死嗎?他會死嗎?」
金兀啄說:「小魚,他的人生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知道……可是,我放心不下他,我該怎麼辦,金兀啄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我擔心他挂念他!我想要去見他!」
金兀啄說:「小魚,你清醒一點,他不娶你,就算他娶你也要隱瞞你的身份,這樣什麼都只為自己考慮的男人你要了他做什麼?」他握緊沐小魚的手,放在胸口:「我的心裡,滿滿都是你,跟我走吧,跟我回南遼國,以後永生永世不回來見這些讓自己討厭的人了,好嗎?答應我!」
「不,金兀啄……我不能……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能活!」
金兀啄嘶聲嚷了出來,一反他平素的冷靜,壓抑心口的感情此刻已經決堤:「不,我不會再讓你去見那個人,你是我的,是我的!你娘親去世前已經將你許配給我了。」
「金兀啄,我求求你,你讓我去瞧瞧他一眼,他是死是活現在誰也不知道。我只看他一眼,看他一眼我就走,我就從此死心。」沐小魚的大眼睛里流出了大顆大顆的眼淚。
「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自己?沐小魚,我知道你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我,但我如此了解你,你若瞧見了他,他若死了你也不會獨活,他若活著他也不會放你走。沐小魚,死心吧,跟我走吧,南遼國才是你我的歸宿。」
不,自己不能就這麼走了,彷彿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自己。她的根在這裡,她的心留在了這裡,即使去天涯海角,她也逃不過相思情苦,那又何必去逃呢?
她不發一言,轉身向外跑去。
金兀啄像鬼影一樣飄了過去,輕輕攔在了沐小魚的面前。
「求求你,放我走吧……」
他緊閉著嘴唇,伸出手指,飛快地點中了沐小魚的昏睡穴。
「金兀啄,你想要幹什麼……」
「對不起,小魚,你安心睡吧,我不會傷害你的。」
困意襲來,沐小魚閉上雙眼即將倒向地面,金兀啄將她橫抱了起來。
對不起,沐小魚,我不能放手,我,已經放不開你的手了。只能用這個辦法帶你離開東魏,離開那個一次又一次折磨你的男人。即使你再恨我惱我,請相信我才是這個世間對你最好的男子。
他抱起沐小魚朝外走去。
在後門,他攔住了一輛馬車,掏出一錠金子丟給車夫,低聲命令:「用最快的速度朝南走,一直朝南……去南遼國。」
「客官,我不能去南遼國啊……」
金兀啄一瞪眼:「滾開,這錠金子算我買下了你的馬車。」
他將沐小魚放在車內,親自駕起了馬車,他要趁她沒醒來離開這裡,越遠越好。傾盡全力,他也一定要將自己的愛情帶回家鄉。
馬車一路疾奔而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沐小魚晃悠悠地醒來了。這是哪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終究是學過武功的女孩,憑藉微妙的感覺,她明白了自己躺在一輛馬車裡。奇怪,為什麼會在馬車裡呢?,她忽然想了起來,自己是被金兀啄點中了穴道。
她活動了下手腳,確定自己沒事了,原來她有學過武功,解開穴道的時間比常人要提早一些。她透過帘布,瞧見趕馬車的人是金兀啄。他這是要帶自己去哪裡呢?難道是……南遼國?
怎麼辦,自己該怎麼擺脫呢?
她摸摸身上佩戴的一個荷包,裡面還有幾顆蒙汗藥,她皺眉頭,想出了一條計策。
她繼續躺好,只睜開雙眼,她嬌滴滴嚷著:「喝水,我要喝水!」
馬車停了下來,金兀啄挑開帘布探頭進來:「小魚……你醒了?」
「金兀啄,我要喝水!」
他從腰上解開水壺,餵給她喝。
沐小魚睜大雙眼疑惑地問:「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別害怕,我只是想要帶你回南遼國,只要踏上南遼國的土地,你就永遠沒有煩惱憂愁了。我會給你住最好的房子,送給你最漂亮的衣裳,讓你無憂無慮地生活。」
「金兀啄,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我也許一生一世也還不了,我給你的很有限,我的心裡還有著別人。」
「沒有關係,我願意等,不管是三年還是五年,我相信我的誠心一定可以讓你忘記那個傷害你的人,我,才是匹配你的人。我也是這世間唯一可以給你幸福的人。」
沐小魚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冰山一樣的金兀啄,一旦付出感情,卻像火山一樣熱烈熱情,像他這樣俊美又血統高貴的男子,如此深情如此專一,應該是天下女子愛慕的對象吧!可是她卻無法承受。只因為慕容敏的一切已經融入她的骨血里,就算是深恨,也是因為深愛的緣故。
「你也喝點水吧!你看,你也夠累了,嘴唇都幹得發白了。」她假意體貼地說。
金兀啄擦擦自己的嘴唇:「我擔心我喝了,你不夠水喝了。」
「傻瓜,這一路上難道還怕沒有清水嗎?你還要駕馬車的呢!」趁他不備,沐小魚已經在水壺裡投入了蒙汗藥。
金兀啄的視線都被沐小魚吸引了,哪裡知道她已經在水裡做了手腳。他仰頭,將水喝了下去。
他放下水壺,對沐小魚說:「請你不要恨我,我都是為你好。不管你什麼時候才可以原諒我,我也一定要將你帶離東魏。他的死活從此都和你無關。」
「嗯,你是對的。那個人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們早已分得乾乾淨淨。」
金兀啄還想說什麼,卻驀然間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是趕路趕得太累了嗎?
他終於沉重地倒了下去。
沐小魚急忙站了起來,她拿毯子給金兀啄蓋好,在他耳邊說:「對不起,金兀啄,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愛情是註定的,不是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好,就會有所回報,你很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歡你,那個人很壞,一點也不完美,可是我就是喜歡他。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請你原諒我,也請你忘記我。」
她跳下馬車,解開馬繩,騎上馬,飛奔而去。
慕容敏,你一定要活下去,我現在正在趕回你的身邊。你能否聽見我為你跳動的那顆心呢?就算我恨你惱你,老天爺也不可以將你收了去,我要你為我好好活著,即使你將我忘記,即使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只要你活著就好。
(2)
曹雙來到了天牢,讓人將他帶入了關押花好的牢籠。
「皇上怎麼樣了?」花好急切地問。
「皇上據說活不過今晚了,表姐,現在是好機會,我已經買通了一些護衛,買通了這裡的看守,可以先將你放出來,皇上沒有子嗣,你可以將皇上的身世之謎公布天下,而你才是慕容家族的傳人,我們就可以擁戴你為女王。表姐,別猶豫了,趕緊行動吧!」
「你說什麼?皇上……活不過今晚?」後面的話語花好統統沒有聽進去,她只聽清楚了那一句話。
慕容敏要離開自己了嗎?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竟然殺死了自己最愛的男人?不,他不能死,他死了,留她一個人孤零零在這個世間,還有什麼樂趣?從此和行屍走肉一樣麻木不仁。
「曹雙,放我出去,讓我去見他,我不能讓他死,他不可以死!」花好已經語無倫次了。
「表姐,你別急,我這就給你安排,你記得一定要假借皇上的名義頒布遺詔,由你繼承皇位,這才是當務之急。」
「別啰嗦了,快帶我去見他。」
花好終於來到了慕容敏的病榻前,他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生命垂危。花好跪在床頭,心痛如絞,剎那間萬念俱灰,眼淚一顆一顆墜落下來。
「皇上,你醒一醒,我是花好,你醒來啊……我們不要吵了,不要鬧了……我以前對你不好,是因為我怕失去你,我要管束你,我知道你討厭我,你排斥我,你想要逃離我,你醒來啊,我答應你,我以後再也不會管束你了。」
可是慕容敏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花好感覺自己的心一片一片地碎裂了。
「慕容敏,你知道我有多麼恨你嗎?如果沒有遇見你,我的生活會多麼平靜,我也許還在太湖上打漁,也許會嫁給一個凡俗的男子,生下一男半女。但我不後悔遇見你,因為是你讓我知道了什麼是愛什麼是快樂。這些年來,我對你的感情一日一日的增加,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卻離我越來遠。慕容敏,你醒醒啊,你若討厭我,讓我離開,我再也不出現在你的面前,只要你醒來,我可以答應你任何要求。求你,醒來吧!」
「慕容敏!」一聲凄厲的呼喊從門外掠入,花好回頭一望,見是沐小魚。
看到雙眼紅腫的沐小魚,在愛著的人即將要死亡的時刻,花好發現自己對沐小魚竟然再也恨不起來了。彷彿她們此刻站在同一個位置上,在一起試圖挽留最愛的人的生命。
沐小魚悲切地呼喚著:「慕容敏,你給我醒來啊,我是小魚,你不要走,我們還有好多的夢沒有去圓,你說過你要和我在一起的,你走了,我還去哪裡找一個讓我又愛又恨的人呢?你不可以這麼自私,不可以離開我。」
花好擦拭著眼淚:「慕容敏,你醒醒吧,這麼多人都在等著你醒來,你怎麼可以如此狠心呢?」
沐小魚哀哀地問著花好:「太醫是怎麼說的?」
花好說:「太醫說,若皇上今夜不能醒過來,以後就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不,他一定會醒來的,我知道,他不會捨得離開我。」
沐小魚握緊了慕容敏的手。
花好長長的嘆息:「現在真覺得自己可笑,為了爭風吃醋,和皇上鬧成這樣,有什麼好鬧的呢?現在看到即將要失去他,覺得紅塵的一切都恍然夢境。如果他醒來了,我願意拋下這裡的一切,遁入空門,成全你們的幸福。」
沐小魚憤聲說:「早知道如此,你又何必傷害他?你說你愛慕容敏,可是我瞧見的,都是你的獨佔,你的霸道。他原本是愛你的,為了你一直沒有娶別的妃子就是證明,是你自己逼得他一步一步離開你。你不僅傷害了他的心,現在又來傷害他的身子,他到底欠了你什麼,你要如此對待他?」
花好垂下頭:「他這一生唯一的過錯,就是不應該將我從太湖上帶回來。我對不起他。我沒有想過傷害他,卻被世間任何人對他的傷害都要嚴重,如果他死了,你放心我會殉葬。」
「你殉葬他就能回來嗎?我想他即使死了,也不會原諒你吧!」
沐小魚握著慕容敏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慕容敏,你醒醒,你告訴花好,告訴這裡的所有人,你愛我,你要娶我,你能不能為我勇敢一次,說出你的心意,不要再壓抑自己的情感,我求求你,你醒來啊,不要拋下我,娘親也死了,如今你也要離我而去,求你們不要如此殘忍,將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拋在這個世間。」
眼淚,於幽暗中,一顆一顆,墜落在慕容敏的手背上。
驀然間,沐小魚感覺慕容敏的手在微微顫抖。
是錯覺嗎?
他的手怎麼會顫抖呢?
她盯著那手背,不,是錯覺,他的手沒有移動過啊……
沐小魚哀婉地想,自己一定是急糊塗了。
可是……
手指好像又在動呢!
這次她瞧見了,真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裡晃動著。
花好也瞧見了,她和沐小魚對視了片刻,兩個人一起瘋狂地呼喊起來:「太醫,太醫!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原本死寂的後宮頓時沸騰起來。燈火通明,太醫們魚貫而入,誰也不敢怠慢。
唯獨曹雙緊繃著臉站在陰暗的角落裡。怎麼皇上忽然又醒了呢?糊塗表姐啊,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能夠白白放過呢?他摸了摸懷裡,嘴角流露一絲陰沉的微笑,那裡還有一包「鶴頂紅」。只要將這毒藥放入皇上的葯碗里就還有機會。
他像鬼影一樣混入人群里,趁機接近了花好,他將花好拽到了一旁。
「表姐,不能讓皇上清醒,你要抓住機會,再不下手你就沒有機會了。」
「你瘋了嗎,你想要我再次弒君嗎?他是我的丈夫啊!」花好厭惡地說。
曹雙說:「他根本就不愛你,他醒來了,肯定會要懲處你,他會寵愛沐小魚,你會徹底失去他的歡心,表姐——給你。」他拿出「鶴頂紅」:「這是見血封喉的毒藥鶴頂紅,無色無味,死得也快,你放在他的葯湯里讓他服下,只要皇上駕崩了,你就是女王了。」
花好獃呆地看著那包「鶴頂紅」,不敢接過來,曹雙強行塞在了她的手裡:「切記切記,我在外面等候你的消息。」說完他就溜了出去。他擔心萬一穿幫,自己還可以馬上溜之大吉。做任何事情之前他都會給自己留條後路。
花好捏著那包「鶴頂紅」,心亂如麻。皇上剛才生命垂危的時候她的確沒有想太多,只希望皇上能夠恢復神智,但曹雙的話語提醒了她,皇上若醒來了,第一個要賜死的也許就是自己!夫妻情義也早已恩斷義絕了,為了扶正沐小魚,他也一定會處死自己,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世之謎,他更加會抓住機會逼自己去死。
如果,此刻將這包毒藥餵給慕容敏服下,還來得及扭轉乾坤。她一步一步挨近慕容敏的病榻,見沐小魚正接過湯藥欲親自喂皇上服下,她走上去,說:「讓我來!」
沐小魚瞪了她一眼:「不,你傷害了皇上一次,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你們還愣著幹嘛,讓這個女人走開!」此刻誰若再敢傷害慕容敏,她沐小魚第一個不會放過對方。
再柔弱的女子,若要保護自己深愛的人,都會變成母狼。
花好被推開了,也許她內心也希望被推開,這樣她可以安慰自己,她並不是不想動手而只是沒有機會。
一碗湯藥慕容敏終於都喝完了。太醫給他把脈,都放下心來,皇上的脈搏漸漸恢復了平穩。
周圍的人都散了去了,只有沐小魚一個人守護在皇上身邊。
看著他漸漸恢復了血色的臉,沐小魚忍不住,在他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她在心裡說:「慕容敏,你總算還不特別壞,你總算沒有拋下去。」
驀然地,她感覺自己的嘴唇一緊,彷彿是他在回應她的親吻。
她瞪大眼,看著慕容敏漸漸睜開了的雙眸,正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的臉頓時紅了。
慕容敏已經醒來了。
他看著她,嘴角浮現一絲微笑:「我在做夢嗎,我居然夢見你了,沐小魚……」
「傻瓜,不是做夢,我就是在你身邊,一直凝視著你。」
他伸手想要握住沐小魚的手,卻沒有力氣抬起來,傷口撕扯著疼痛。
「別動,太醫說了,你不可以動,這次真幸運,你沒有離開我,若你離開我了,我真的永遠也不會原諒你了。」她替他溫柔地捋著頭髮。
「不會……我感覺我飄忽了出去,但恍惚地,彷彿聽見了你的聲音,是你的聲音將我的魂魄喚了回來……小魚,我捨不得離開你。」
沐小魚委屈地說:「你已經將我一次又一次推開你身邊了。還說不捨得。」
「……對不起……我傷了你的心……我現在明白了,明天的太陽和意外也不知道哪一個會先來,小魚……不要再離開我了,就算全天下都反對……我也要你做我的妃子,我要天天可以見到你……永不分離。」
「你不擔心我的出身問題了嗎?不擔心我會影響你的皇家顏面了嗎?」
「不,能和你在一起,丟失顏面又算什麼……小魚……我不能沒有你了,怎麼辦?說出這樣的話都覺得好丟臉……可是卻是我心裡的話……不要嫁給金兀啄,不要跟他走……」
提到金兀啄的名字,沐小魚的心裡泛起了淡淡的內疚感,他現在應該已經蘇醒了吧,他會回東魏還是直接去南遼國?他一定恨自己欺騙了他,自己不僅拒絕了他還用*迷昏了他。
可是,正因為有內疚感覺,才讓沐小魚更加看清楚了自己對金兀啄的感情,只有不愛,才會感覺抱歉。
「小魚,你在想什麼呢?」受傷的慕容敏,比平時柔軟多了。
「你不是提到了金兀啄嗎,我在想他!」
「……什麼?你居然還在想念他?」他暴躁地拔高了聲音,傷口又彷彿撕裂般疼痛起來。
「傻瓜,你怎麼這麼好騙呢?平素瞧你那麼精明的,原來也不過是一個傻子!若我要嫁給他,此刻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我聽說你受傷了,馬上不顧一切地來到了你身邊。但也感謝這段經歷,讓我可以將我們的感情看清楚,慕容敏,你一次又一次傷害我,一次又一次將我從你身邊推開,可是,我這個沒有出息的女子啊,還是那麼惦記著你,還是不准許你離開這個世間,你沒有這個權利,你要好好活下去,即使你將我忘記,我也寧可你活得好好的,活得無憂無慮的。」
「笨蛋!我怎麼會忘記你呢?我即使忘記了我自己也不會忘記你……小魚,我對不起你,我讓你傷心了……以後不會了,這一生一世,我都不會讓你傷心了。」
「是真的嗎?你許下的承諾,會用時間來證明嗎?」沐小魚的內心好缺乏安全感。
「會!小魚……我會讓你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你這麼溫柔善良可愛,你才適合做東魏的皇后。」
提到皇后,沐小魚才想起來花好:「那花好呢?」
慕容敏咬牙切齒地說:「這個瘋女人竟然敢弒君,我要頒旨,賜死。」
沐小魚搖搖頭:「不,不要,太殘忍了!她是你的結髮妻子,你怎麼可以如此冷漠無情呢?」
「小魚,你太善良了,你根本不會明白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我曾經喜歡過她,那時候的她像你一樣純真無邪,可是她後來就像變了一個人,她總是折磨我,虐待我,用種種手段,漸漸的,讓我愛她的那顆心變涼了。她不僅差點殺死你,現在有弒君,怎麼狠毒的女人,我怎麼能夠饒恕她呢?我會賜她一條白綾,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讓她留個全屍。」
「不,不要……慕容敏,不要賜死她,她和我一樣都守護在你身邊,祈禱你能蘇醒。」
慕容敏冷笑著搖頭:「你上當了,她沒那麼好心,她是看我死了沒有,她根本不愛我。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國有國法,她犯了死罪,自作孽不可活,也是她咎由自取。」
沐小魚在心裡輕輕嘆息著,他們夫妻之間的情意難道真的就斷絕了嗎?多麼可惜,曾經是天下人傳唱的美麗故事,皇上微服出巡,邂逅了美麗的打漁女。可是現在,皇上居然要賜死自己的結髮妻子了。
也許多年以後他會後悔今日的魯莽,不要讓他有後悔的一日,他是念舊的人呀!沐小魚在心裡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她不可以讓花好死,畢竟他們是相愛過一場的人。許多年以後,沒準他會想到花好的好。
可是,她也沒有必有的把握能否救下花好,一切,只能靠花好自身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