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風雨來襲
(1)
花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三尺白綾已經架在了頭頂上。
真的是夫妻情絕了,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他們最初邂逅的地方,太湖水依然在流淌,而曾深愛的他們已是今生仇人。天知道她並不想要他死,為什麼他就不可以原諒自己一次呢?
她的心裡翻湧著無盡的恨意。慕容敏,原來我一生最大的過錯就是和你認識,被你深深愛過,幸福像煙花一樣飄渺短暫,快樂卻要用性命作為償還。
沐小魚走了進來,她將一錠金子塞給監工的太監,說:「皇上讓我送皇后一程。」
太監知道沐小魚是皇上最寵愛的女人,哪裡敢懷疑她的話。拿了金子走了出去,將房間留給了兩個女人。
花好冷冷地逼視著沐小魚:「你是想看我落魄的樣子吧,看著我上路你高興了,我輸給你了,輸得徹底。」
「花好,你後悔嗎?後悔愛上了慕容敏嗎?」沐小魚幽幽地問她。
「後悔,我後悔死了!我不該遇到他,不該被他騙到這骯髒的皇宮裡來。」說完這句話,花好的臉上已經淚雨滂沱。
「如果你真的後悔,你不會流下眼淚。」
花好擦拭著眼淚:「就算我不後悔,就算我此刻為他付出生命,那又算什麼呢?他甚至都不來見我一面,他是如此厭惡我。」
「花好,你想過你的錯嗎,他當初那麼愛你疼你,為什麼現在對你如此絕情,難道你就一點錯誤也沒有嗎?」
「是,我知道我對他太嚴厲,因為害怕失去,我將他盯得死死的,我缺乏安全感,變得貪婪……可是我還是深愛著他,即使他此刻要我死,我還是愛著他,沐小魚,我求求你,你替我去哀求他,讓他來這裡,讓我可以見他最後一面,只要可以見他最後一面,我也無怨無悔了。」
沐小魚幽幽地嘆了口氣:「花好,你就死心吧!」
她為她傾上一杯酒:「這是皇上為你準備的第二種賜死方式,讓你可以走得沒有痛苦。」
看著那琥珀色的酒水,花好失態地哈哈大笑起來:「他果然希望我死,我好恨,好恨……」她端起酒杯,爽快地仰頭,一飲而盡。
她朝後緩緩倒下。
沐小魚探了下她的鼻息,確定沒有了呼吸,這才喚來太監,說:「花好已經畏罪自殺了,你們將她的屍體抬出去吧!」
太監雖然感覺疑惑,但檢查了下確認花好已經死了,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待花好的「屍體」被移出去以後,沐小魚才露出手裡捏的小瓶子,這瓶子里藏的是師父曾經給她的神奇藥水,能讓人閉氣整整一日,之後恢復如常。她在心裡說:「花好,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你能否逃出去,就靠你的運氣了。」
冷月如鉤。
一張破席子忽然間有了動靜。
從破席子里伸出來一隻蒼白的手,在冷月下顯得如此嚇人。
終於,從席子下爬出來一個頭髮紛亂的女人。
容顏憔悴,雙眼無神。她仰望著那輪清冷的月,這是在哪裡呢?自己這是在地獄嗎?是的,一定是地獄,冷冷地風吹著,皮膚毫無溫度,自己是死了的。那個皇帝,曾經的枕邊的愛人,賜予了一杯毒酒。為什麼墜落入地獄,記憶還如此清晰?
「花好,花好!」
遠遠的,傳來呼喚她名字的聲音。是黑白無常來了嗎?她倏然驚醒,她朝聲音來處望去,卻詫異地發現了竟然是提著燈籠的曹雙!
居然是他!
怎麼自己沒死?
「表姐,總算找到你了!」曹雙扶著她:「快離開這裡,我擔心會有狼出沒。」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有死?」
曹雙本來想告訴給表姐知道,是沐小魚做了手腳讓她沒有死,也是沐小魚告訴他讓他來這裡尋找她。但他轉念一想,改口了:「表姐,你不知道,我做了手腳,將毒藥掉換了,只是讓你暫時閉氣而已。表姐你真的福大命大,註定了你要做東魏的女王。」
「原來是你救了我!曹雙,曹家還是只有你才能幫我!」
「那是當然的,表姐,快上馬車吧,我都準備好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我擔心皇上這幾日會對曹家下手了。表姐,你快做考慮吧,不然我們曹家就全完了,皇上對你已經恩斷義絕,你何苦還對他痴迷不悔呢?」
花好的心已經好涼好涼,慕容敏對自己既然無情她又何必有義:「好,我對他也沒有了情義,如今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的命是你救下的,我都聽你的,由你做主。」
曹雙拍著胸脯:「有表姐你這句話我就滿足了,我會儘力去為你,為曹家做事。表姐,你就等著成為女王吧!」
曹雙心想,花好如此愚笨,大字不識一個,將來那江山還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等時機成熟,再將花好一腳踢開,自己做皇上……他陰森地笑了起來,誰都不曾知道,他一個市井小混混,也會有今日這樣的輝煌。曹雙在心裡暗想,等他掌握了大權,他一定要將那些欺負過自己的人全部抓住砍頭!誰讓他們狗眼看人低?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2)
沐小魚帶著禮物來到雪山門看望掌門人和大師姐,感謝他們對自己的那幾日的收留。
她走入丘寶寶的房間,卻見她在低頭啜泣。
沐小魚十分詫異:「大師姐,你怎麼了?」
她扭過頭去,不讓沐小魚瞧見自己的臉,瓮聲瓮氣地問:「你不是跟金兀啄去了西楚嗎,怎麼又回來了?」
「大師姐,我不愛金兀啄,我不要跟他去西楚,我逃了。大師姐,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哭呢?」
她走到丘寶寶的面前,掰過她的臉,不禁大吃一驚,半張臉都烏青了,高高腫了起來。
「大師姐,你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打了你嗎?你武功那麼高,誰能傷得了你?」
丘寶寶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委屈,嚎啕大哭了起來:「小師妹,我嫁錯人了,我該怎麼辦,誰能救救我?」
沐小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難道是大師兄打的你?不可能!大師兄現在是掌門人,做任何事情都應該三思而行,何況我認識的大師兄一貫溫文爾雅,他怎麼會做這樣毫無人性的事情,居然打自己懷孕的妻子?」
「是他打的。他現在成天眠花宿柳,他說他一生唯一愛過的女孩就是你,可是你現在嫁到西楚去了,他的人生從此沒有了意義,他一點也不愛我。我去規勸他,反而被他打成這樣。沐小魚,我想要離開他,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虐待了。」
看到大師姐如此難過,沐小魚的心裡也十分不好受。
她只能柔聲安慰:「大師姐,或許是大師兄一時衝動,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他以前脾氣沒有這麼暴躁的,更加不會眠花宿柳,也許過段時間就會變回來的。」
「不,和他生活的這段時間我已經將他的面目徹底看清楚。他和我成親根本不是因為愛我,而是為了得到那本《幻影秘笈》,現在他得到那本秘笈了,我也失去了利用價值。」
「不管他是否喜歡你,你現在懷有身孕,他不應該那麼對待你的。這可真不像以前的大師兄了,以前的他溫文爾雅,怎麼現在會變得如此……」她將「沒人性」這三個字吞了回去。
丘寶寶激動地說:「都是那本秘笈的錯!沐小魚,你知道嗎?為什麼爹以前不肯教會徒弟們學習幻影神功,甚至我爹自己也不學,因為幻影神功會改變人的性情,變得越來越殘暴,現在的大師兄就是已經走火入魔了,他以後會變得更加六親不認。」
沐小魚倒吸一口冷氣:「那有什麼辦法制服大師兄嗎?」
「有。」她拿出一枚珠子:「將這顆珠子融入水裡讓習武者服下,可以廢去他所有的武功,但從此以後他也成為了一個廢人,衣食住行都要人伺候。我下不了手,我不忍心,他畢竟是我孩子的父親,沐小魚,現在我只信賴你,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測,你記得一定要用這枚珠子廢除了他的武功,不要讓他禍害人間。」
沐小魚頓時覺得那顆珠子的分量沉甸甸的,想起大師兄以前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如何能下得了這個毒手?
「大師姐,我只能答應你先收起來。但我希望一輩子不要用到它。也許有一天大師兄會自己醒悟的。」
丘寶寶凄涼地笑了起來。她已經看透了,再也不會相信他會洗心革面,她知道自己嫁錯了人走錯了路,可是又無法擺脫現在灰暗的人生。
「小師妹,你來了?怎麼不及時告知我呢?」正說著,藍斂玉緩步而入,瞧見沐小魚來了,眼神頓時發光。
沐小魚看著大師兄,的確,他原來溫純的雙眸此刻好像已經變得混沌了,甚至還有一些邪氣流露出來。
她指著大師姐說:「大師兄,你為什麼打大師姐呢?她現在可是懷著你的孩子啊!」
藍斂玉陰沉地瞪了丘寶寶一眼,又對沐小魚堆出滿臉笑意:「我哪裡會打她呢?小師妹難道你還不了解我的性格嗎?那是她自己受傷的,原來你沒有嫁到南遼國去,我總算放心了,小師妹,其實我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改變,你不如考慮嫁給我,你和丘寶寶平起平坐,她也不會反對,你看如何?我一定會一心一意待你好的。」
沐小魚的內心翻湧起一絲厭惡,以前沒有覺得大師兄如此好色,這男人隱藏的可真深啊!
「大師兄,你沒有機會了,我已經決定嫁給皇上了。在我心裡,雪山門是我的娘家,我想讓皇上從這裡將我娶回家。大師兄,你還是一心一意對待大師姐吧,若你以後敢再欺負大師姐,別怪我不顧念舊情,我一定會懲處你,將你關到牢房裡去。」她現在擺明了就是支持大師姐。
藍斂玉一怔,訕訕地笑了:「原來你要嫁給皇上了?你是皇上的女人,我怎麼還敢動非分之想呢?既然你以後是皇妃,還請多多照顧雪山門。」
「如果你待師姐好,一切都好說。如果你對大師姐不好,這雪山門掌門人你也甭擔任了,去掃地去!」
「是是是,小師妹教訓的是,我以後再也不會打自己的娘子了,小師妹,你能將雪山門看成娘家人那是雪山門的榮幸,我找人給你備上房,你先安歇吧!」
藍斂玉趕緊去張羅了。
沐小魚對丘寶寶說:「大師姐,雖然我並不願意使用皇妃的權利,但若大師兄待你不好,你只需要找人知會我一聲,我一定替你出氣。」
「我不知道他還會有回頭的可能沒有?其實我更希望他能拋棄我,讓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去安靜生活。」丘寶寶忍不住又哭泣了。
沐小魚只得安撫,心裡充滿凄涼之感,大師姐原本是多麼剛烈剛強的女子,卻讓大師兄給折磨成怨婦了。好男人可以讓女人成為手心裡的寶,但壞男人卻會毀滅女人的一生。她只能看著大師姐傷心,卻無能為力。
窗外,藍斂玉偷聽了她們的對話,眼神閃過一絲狠毒。
就算是皇妃又如何?自己現在學了幻影神功,想要女人什麼時候都可以得到。
他惡毒地笑了,沐小魚,你就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失貞吧!若皇上知道真相一定會休了你,到時候你再哭著求著讓我娶你,我也要考慮考慮了。
藍斂玉吩咐下人去給沐小魚準備房間,回頭一看,卻驀然驚出一身冷汗,只見戴著面具的金兀啄坐在迴廊上,冰冷的眼珠子正瞅著他。
藍斂玉急忙走上去:「殿下,你不是回南遼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別裝傻,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回來,沐小魚住在你這裡了吧?」
藍斂玉知道此人心機深,就算不情願也不得不和盤托出:「是的,她來我這裡了。殿下要不要去見見她?」
金兀啄的內心翻湧著恨意:「不見!」
「不見也好,她即將嫁給東魏皇上,見了也是添了煩惱。」
金兀啄斜視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再打沐小魚的主意,最近我們南遼國在策劃一件大事,你好好聽我的號令,若成功了,我一定保舉你封爵,這比你當這勞碌的掌門人強多了。屆時你想要什麼美女都可以得到,又何必再惦記沐小魚呢?」
「是是是,殿下吩咐的是。那殿下是打算在雪山門住下嗎?」
「對,我暫時住下來,不要讓沐小魚察覺,我不想見到她。」
金兀啄在內心暗想,沐小魚,你想要嫁給慕容敏,我就偏不讓你如意,我對你那麼好你居然將我迷昏過去,自己逃了回來,我絕對不會讓你嫁給別人,你只能嫁給我。
他原本沒有想過和曹雙、花好合作,但沐小魚的逃婚,極大刺激了他,他發誓一定要讓慕容敏死,只有慕容敏死了,自己才有機會得到沐小魚。這,算不算衝冠一怒為紅顏呢?
藍斂玉也替金兀啄安排了一間房,離沐小魚的房間很遠。安頓好金兀啄,藍斂玉掃興地走出來,怎麼辦?又來了一個情敵!沐小魚還真是折磨人,正因為如此,他對沐小魚的渴望又加深了一層。不管沐小魚最終花落誰家,他也一定要得到沐小魚一次。
半夜裡,藍斂玉起身,驚動了身邊躺著的丘寶寶。
丘寶寶疑惑地問:「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睡不著,去院子里走走。」
「外面風大,你會受涼的。」
藍斂玉不耐煩地說:「你給我閉嘴,我不稀罕你的關心體貼,你越體貼我越噁心反感你。」
「我只是擔心你……」
藍斂玉用力抽了她一個耳光:「蠢婦,我讓你閉嘴啊!」
丘寶寶捂著臉,再也不敢說一句話了,藍斂玉眼裡的凶光令她驚懼。
這個人,徹頭徹尾改變了,變得那麼殘暴不仁,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柔含蓄的大師兄了。
藍斂玉披衣而起,悄悄來到了沐小魚的房間外。
他使出了內力,身體隱去了,他成了隱形人。
藍斂玉從窗檯輕輕跳了進去,直接走到了沐小魚的床榻旁。
她已經睡著了,睡得那麼安詳,眼睛緊緊閉著,睫毛不時閃動。她睡著的樣子一樣那麼可愛。
藍斂玉不禁看得痴了。沐小魚比丘寶寶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這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啊!
他坐在了床榻前,輕輕撫摸著沐小魚的臉頰,沐小魚彷彿有所察覺,朝內翻了身子。
藍斂玉嘿嘿冷笑起來,今夜你要屬於我了。
他慢慢脫掉了自己的衣裳,鑽入了溫暖的被窩,嗅到了一縷莫名的芳香。
她的軀體那麼乾淨,綿軟,帶著淡淡的花香,藍斂玉再也把持不住,狠狠壓在了沐小魚的身子上。
沐小魚醒了過來,不對,有什麼不對勁!
為什麼自己感覺身體上有人呢?彷彿有巨石在壓迫著自己。
睜開眼,卻什麼都看不到。
驀然地,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衣裳被解開了,露出鮮紅的肚兜,不對,有人!有人在房間里!
她大喊起來,卻怎麼也挪不動身子,顯然被人點了穴道。她忽然想了起來大師兄學會了幻影神功,會不會是大師兄呢?
「大師兄,不要傷害我!求求你!」她哀求著。
隱身的藍斂玉卻沒吭聲,此刻他已經色迷心竅哪裡還會放手?
窗戶卻驀然大開,旋即一個青色身影躍了進來。藍斂玉倏然驚醒,看清楚原來是金兀啄。
金兀啄低聲說:「藍斂玉,聰明的話就給我滾出去!」
藍斂玉狼狽地跳下床,心想自己隱身了,怎麼他能瞧見自己?
金兀啄說:「快滾!」
藍斂玉不敢冒險,他知道金兀啄武功高絕,下手又毒辣,保命要緊,他急忙從窗口躍了出去。
金兀啄走到沐小魚身邊,替她解開穴道,將被子遮住了她的身子。沐小魚說:「你怎麼在這裡?你又怎麼知道藍斂玉在我房裡?」
金兀啄神色有些痛苦,雖然他說了不想見到沐小魚,但知道沐小魚近在咫尺,輾轉難眠,悄悄躍在樹梢,默默凝望著沐小魚的窗檯,所以他也瞧見了金兀啄使出幻影神功潛入了她的房間。他原本狠心逼自己不去管沐小魚,反正她要嫁給別人了,又實在不忍心,再恨這個女人對自己的無情,也是因為內心還藏著濃濃的愛。
他轉身想要離開,沐小魚說:「金兀啄,你很恨我嗎?」
金兀啄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懣:「你問我恨不恨你?我怎麼會不恨你,即使此刻你在我面前,我也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他原本是冷漠如冰的人,很難流露內心的情緒,只有很恨,才會說出如此心碎的話。
「金兀啄,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我喜歡的人是慕容敏,如果帶著對別人的感情嫁給你才是真正的對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的心屬於我,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沐小魚,跟我走吧,好嗎,我最後問你一次,你願意跟我走嗎?」
「不,金兀啄,我要嫁給慕容敏了,我要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在我心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請你原諒我,不要恨我,好嗎?」
「一句不要我恨你,就可以求得我所有的原諒嗎?」金兀啄冷冷地說:「不過我不恨你,我只恨將你從我身邊奪走的人,那個人根本就給不了幸福。」
「不管他能不能給我想要的幸福,我也會和他在一起。」
金兀啄的心徹底冷了,他轉身推門離去。慘淡的月光照耀著他落寞的臉龐,那瞬間他下了決心,只有讓慕容敏死了,他才可以重新擁有沐小魚。他絕對不可以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落入別的男人的手裡。
藍斂玉沮喪地回到房間,瞧見丘寶寶又在窗前哭哭啼啼的,他不禁一陣心煩,衝上去吼著:「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
「藍斂玉,既然你如此討厭我,為什麼不放我走呢?你休了我吧,讓我帶孩子離開這裡,一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怎麼,你想離開我?」
「是的,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我對你也沒有什麼感情了,不如彼此放開手讓我離開吧,你還可以娶到別的女子。」
藍斂玉嘿嘿冷笑起來:「難道你也有了別人,你像沐小魚一樣有了別的男人是不是,所以就變心了是不是?噢,我想起來了,成親之前你就暗戀那個小白臉敏兒,你如今見沐小魚要成為皇妃了,你也想去找敏兒,你也想做皇妃嗎?」
丘寶寶的心好痛好痛,明明是他傷害了自己,卻還說責怪自己變心了。
「藍斂玉,我丘寶寶今生犯的最大過錯就是嫁給你了,你根本不是人,好,既然你說我變心了那就當我變心了,你放我走吧,我絕不會糾纏你。」
藍斂玉的臉色變了:「想要我放你走,去那個小皇帝身邊?我告訴你,你在做夢!噢,你這麼急著去找他,是不是因為你肚子里的根本就不是我的種?」
這種話他居然也說得出來,丘寶寶對這個男子徹底失望了,她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廢話,走進房間去收拾細軟,她要離開這裡,離這個喪心病狂的男子遠遠的。
藍斂玉看著她的背影,臉孔變得扭曲了,一個聲音在腦子裡盤旋叫囂:「她給你戴綠帽子啦,她給你戴綠帽子啦!殺死她!殺死她!她就永遠不會離開你了。」
藍斂玉沖了過去,從身後死死卡住了丘寶寶的脖子。
丘寶寶想要掙扎,卻來不及了,他已經迅速點了她的穴道,她根本動彈不得。
她嚷了起來:「你瘋了嗎?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不會成全你的,我要殺死你,殺死你就不會出去偷漢子了!我要殺死你!」
他加大了力氣。
丘寶寶憤恨地瞪著藍斂玉:「你……你不得好死……」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就斷了氣。
藍斂玉鬆開手,不放心,又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證明沒有呼吸了,他這才擦了擦額角的汗滴,踢了屍體一腳:「偷漢子的女人,你早就該死了。」
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他大驚失色,回頭一看見是金兀啄,急忙拿起劍護著自己,嘶聲說:「你想幹什麼?」
金兀啄目無表情地看了丘寶寶的屍體,眼神飛過一絲冷霧:「藍斂玉,你在做什麼?她懷孕了,你居然殺死了她?她懷了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你怎麼就這麼狠毒呢?」
藍斂玉神經質地嚷著:「她懷的不是我的孩子,是慕容敏的孩子,她在成親之前喜歡的人就是慕容敏,她沒有,她沒有懷我的孩子!」
金兀啄蹙眉看著這個咆哮著的人,他彷彿有些神經不正常了。
金兀啄說:「這是你的家務事,我沒心思操心,你既然如此憎恨慕容敏,和我的目的一樣,我們都要慕容敏死。你只需要聽我的號令,只要推翻了慕容敏,我給你許的願都會實現,那時候你有權有地位有錢,還怕沒有女人嗎?」
「好,只要那個小皇帝死,我就封爵了,哈哈哈哈,想要美女就有美女,想要多少個比沐小魚美貌的女人就有多少個……」
「給我閉嘴!藍斂玉,我知道你在修鍊幻影神功,自小我就蒙著雙眼習武,能聽見最微小的聲音,我可以破除你的幻影神功,你以後若敢再調戲欺負沐小魚,就別怪我翻臉無情,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雖然恨沐小魚,但金兀啄也絕不准許任何男人傷害沐小魚。
藍斂玉見識過金兀啄出神入化的武功,他不敢和他硬碰硬,只得低聲下四地說:「明白了,殿下,我不會再動沐小魚的心思。」
「你明白就好,殺了慕容敏,沐小魚就會嫁給我,成為我南遼國的太子妃。她是我金兀啄的女人,誰也不可以碰她。」
「遵命!」
金兀啄這才冷冷轉身離去,在門口,他也不由得在心裡長嘆,好險,幸好自己今日見到了藍斂玉潛伏入沐小魚的房間,其實他也無法破掉幻影神功,若被藍斂玉知道了他無法破除,這個人就不好掌控了。
除掉慕容敏以後,藍斂玉也絕對不能留下來。金兀啄在瞬間又恢復了他冷硬如鐵的心。
第二天一大早,沐小魚怒氣沖沖地去找藍斂玉算賬,遠遠地卻聽到了悲戚的哭聲。出什麼事情了?
只見一堆雪山門的弟子都圍繞在掌門人卧房門口探頭探腦,有人小聲在議論:「大師姐昨日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就死了?」
什麼,大師姐死了嗎?
沐小魚急忙推開人群闖了進去,果然,只見地上躺著丘寶寶的屍體,上面已經蓋上了一層白布。藍斂玉撫著屍體正在乾嚎,一滴淚水都沒有。
「大師姐,你怎麼了大師姐?」沐小魚撲了上去,想要去掀開白布,藍斂玉急忙攔住了:「你大師姐是得了暴病死的,小心傳染了,不要看!」
「大師姐究竟是怎麼死的,她怎麼會得暴病?」沐小魚懷疑地問。
「昨天晚上吃了飯,她躺著歇息,說胸口疼,我也沒有理會,我出門了,等我回來時,她已經……已經死了……是我的錯啊,我沒有福氣有位這麼好的妻子……」
「你胡說,你昨天晚上根本哪裡都沒有去,你,你到了我的房間……」沐小魚看著外面亂糟糟的那群人,壓低了聲音說。
藍斂玉眨巴了眼睛,狡辯:「我怎麼會去你的房間?男女授受不親,小師妹,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如今你即將成為皇妃,又怎麼能讓男子再入你的房間呢?傳揚出去,名譽受損的不僅是我,還有你啊!」
「你……我就知道是你做的,你修行了幻影神功,對我欲行不軌之事。」
「你說我修行了幻影神功,所以潛伏入你的房間里,證據呢?你沒有證據,想怎麼說都行。」
「金兀啄知道。」
「他一早就離開了。小師妹,即使你要成為皇妃了,也不應該污衊我,說到哪裡去都沒有證據,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沐小魚還想說什麼,終於忍住了,的確,沒有證據,金兀啄那麼恨自己,也絕對不會為自己作證。看來這裡真的住不下去了,大師姐如今也死了,雪山門已經樹倒猢猻散。她的心裡充滿了悲傷。師父一心打造下的雪山門,也許以後將不復存在了。
見沐小魚退縮了,藍斂玉嘴角掠過一絲陰冷的笑意,他虛情假意地說:「如今,我們還是先將丘寶寶安葬了吧!」
是啊,人都已經死了,還能如何呢?
晚間,沐小魚替大師姐守靈,藍斂玉不見蹤影,也許又去哪裡風花雪月去了。大師兄真的是像變了一個人。已經變得毫無人性,自己的妻子死了,根本不悲傷,就當她從來不曾存在過。
她想給大師姐最後一次打扮,大師姐愛漂亮的,一定要給她擦上她最愛的胭脂。
她走到棺材前,將白布掀開,正想要給大師姐擦臉,驀然的,她瞧見了大師姐脖子上青紫色的淤痕……
等一等,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她比劃著那淤痕,分明就是一雙男人的手掌。剎那間她明白了,不,大師姐不是暴斃,大師姐是被殺死的,殺死她的人,就是藍斂玉!喪心病狂的藍斂玉,他不僅殺死自己的妻子,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她流下大顆大顆悲傷的眼淚,大師姐!我不會白白放過殺死你的人,你交代我的話,我都銘記在心,我,一定會替你復仇,讓那個人,從此不能再禍害別的人!
(3)
深宮裡,慕容敏欣喜地閱讀著一封書信,瞧見沐小魚走來了,對她說:「母后即將回宮了。她正好可以趕得上參加我們的婚禮大典。」
慕容敏的母后柳翩翩因為思念慕容敏的生父慕容乾,體弱多病,所以皇叔就帶柳翩翩去西楚散心。如今,她終於要回來了。
慕容敏一貫仁孝,這次母親能參加自己的婚慶大典,他不知道有多麼興奮。
他在燈火下瞧見沐小魚雙眼紅腫,不禁吃了一驚:「怎麼了,沐小魚,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大師姐讓藍斂玉那個壞蛋給害死了。」
「什麼?」慕容敏腦海里浮現出丘寶寶的音容笑貌,雖然他不曾對這個女孩付出真心,但他知道丘寶寶對自己的情意,不禁感嘆萬千:「她不是嫁給了藍斂玉,還懷有孩子了嗎?藍斂玉怎麼又會害死她呢?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不,沒有誤會,藍斂玉掐死了大師姐,我一定要為大師姐報仇!」
「好,我這就派人將他抓起來,讓人調查此事,判他死罪!」
「不!」沐小魚流下心酸的眼淚:「大師姐曾對我說,她只要廢除大師兄的武功,沒有想要他死。這就是女人,不管被男人傷到多深,始終對自己愛過的人下不毒手。」
慕容敏抱緊沐小魚:「小魚,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傷害你。一生一世我都會好好呵護你。」
沐小魚在慕容敏的懷抱里痛哭起來。
她找到了世間最溫暖的港灣,而大師姐卻去了最冰冷的地方,女子的命運原來掌控在姻緣手裡,一個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金兀啄帶著2000精銳之師悄悄潛伏在東魏京郊,他與曹雙、藍斂玉、花好策劃著計謀。
曹雙略帶不滿地說:「太子殿下,這次既然是請你調兵,你為什麼只帶2000人馬呢?」
金兀啄說:「我只能帶這麼多兵馬入城,再多,就容易被發現了。」
「那又如何能推翻慕容敏的朝政?雖然京城護城兵馬只有1000餘人,但城外可有重兵駐紮。」
金兀啄說:「這次算師出有名,只要能將慕容敏縛住,花好可以將慕容敏的身世之謎公佈於眾,讓慕容敏將皇位傳給花好,那麼花好就可以以女王身份登基,號令天下。花好,你手上可有什麼憑據證明你是慕容家族的傳人嗎?」
花好依然還有些猶豫,曹雙一瞪眼:「表姐,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猶豫了!拿出來吧!」
花好只得拿出來一封信箋和一枚鳳凰玉釵,說:「這是德妃娘娘將我娘親送出宮時親筆寫的信箋,為的是以後再相見好認,還有德妃娘娘髮髻上戴的鳳凰玉釵,有一個德字。」
金兀啄接過那信箋和鳳凰玉釵,在燈火下仔細察看起來,那信箋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吾女,娘親不得已將你送出宮,他日若有緣,娘女必有再度相會一日。德妃泣別。再看那精巧的鳳凰玉釵上,果然刻有一個小小如米粒一般大小的字跡——德。
金兀啄將證物讓花好收好,蹙眉說:「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怎麼闖入深宮中去,活捉慕容敏了。」
忽然探子來報,在金兀啄的耳朵邊彙報了軍情。
金兀啄一拍掌:「天助我也,慕容敏的親生母親柳翩翩柳太後路過此處,所帶兵馬不多,我們將她拿下,作為人質逼宮,慕容敏極為孝順,我相信慕容敏不敢拿母親的性命換取自己的性命。」
曹雙和藍斂玉瘋狂地笑了起來,彷彿瞧見了各自封王拜將的錦繡前程。
慕容敏坐在書房閱讀奏摺,想到即將舉行的大婚,龍心大悅,這輩子最大的快樂,原來並不是登基做皇帝,而是能娶到自己心儀的女子。
忽然,他聽見蹬蹬的腳步聲,他低頭一看,見到暗影處站出來一個人,分明是曹雙。
自從將花好處死以後,慕容敏的心裡也泛起過一絲淡淡的悔意,不管如何,畢竟是結髮夫妻,自己應該留她一條性命的。所以他也沒有禍及曹家人,反而給予了撫恤。他甚至想過給曹家人封官,以彌補內心的歉疚之情。
他對曹雙說:「你有何事稟報?」
曹雙陰陰地笑了:「曹雙想請求皇上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曹雙說:「請皇上退位,將皇位傳給另外一個人。」
慕容敏血往上沖,他將奏摺一扔,手猛力拍打著桌几:「曹雙,你在胡言亂語什麼?你可知你已犯了死罪嗎?」
曹雙冷笑著說:「曹雙今日來見皇上,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皇上,你還是聽曹雙的相勸,我們給你三日時間,讓你想清楚。」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曹雙雙手捧上一件物什,說:「皇上,先請皇上看這件物品,皇上是否覺得眼熟?」
慕容敏低頭一看,頓時血液被冰凍住,是母后的龍鳳髮釵,天下獨一無二,是父皇送給母后的定情禮物,母后一直佩戴從來未曾摘下來過。
難道……
他逼視著曹雙,眼神灼灼:「我母后呢?我母后在哪裡?」
曹雙哈哈大笑:「柳太后現在安然無恙,她在南遼國太子金兀啄的手裡。」
「金兀啄?你們竟然勾結南遼國的人,曹雙,朕一定誅你九族!」得知母后落在金兀啄手裡,慕容敏無法再保持自己的冷靜了。
「皇上,你若要柳太后平安歸來,你就三日後大開城門讓金兀啄率兵進入,將皇位傳給別人,否則,嘿嘿,你就只能收到柳太后的人頭了。告辭!」曹雙洋洋得意地揚長而去。
慕容敏跌坐在龍椅上,母后,母后,你為何落在他人之手,兒子該如何才能將母后你救出來?
縱然兒子拼得性命不要,兒子也要將你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