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長安城下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走在這個時候的山路上,才能明白詩仙當時的心情。
一路人在山地上兜兜轉轉,走了差不多兩個月,才到達長安城。
隔著很遠的距離,他們就看到高大的開遠門外立著一處土堠。
土堠上面寫著「西極道九千九百里」,好像告訴所有遠來的客商,我不寫一萬里,是怕自己驕傲,怕別人嫉妒而已。
來來往往的商旅,從這個大門進入大唐,他們不僅僅有大唐人,波斯、大食、天竺,甚至南洋而來的商人,更是絡繹不絕。
黃種人,白種人還有黑種人,牽著駱駝,背著行囊,風塵僕僕的奔向這裡。
他們不遠萬里來到世界的東方,目的地只有一個,那就是長安。
這裡是唐王朝的政治中心,更是絲綢之路的起點。
這裡是全球貿易流動最頻繁的地方,瓷器、絲綢從這個門下離開,波斯的金銀、珍寶和香料從這裡流入。
胡商們在這裡買下自己的宅邸,和這座城市共同沐浴早晨的第一縷陽光。
更驚訝的是舒難陀。
來到長安之前,他們已經見識到了成都的奢靡和富庶,那是一個比驃國繁華千百倍的地方。
而他們窮極想象,也沒有想到長安比之成都還要繁華。
這才是真正的萬國來朝啊!
開遠門下,早就有西川進奏院的僚屬前來接應他們。
進的城來,進奏院的僚屬們開始向趙翼介紹長安城。
長安城前到子午谷,后枕龍首山,左臨灞岸,右抵灃水。東西長一十八里一百一十五步,南北一十五里一百七十五步,周六十七里,整個外郭城面積約為八十多平方公里。
外郭城一共十二個城門,以正門明德門最大。
十二道城門,構成了東西大街十四道,南北向大街十一道。其中又以通向南面三門和東西六門的三條大街最為寬敞,號稱「六街」。
六街之中,最寬敞的朱雀大街,寬竟然有一百多步,而其餘四條街道,寬度也在七十步以上。這也難怪時人稱朱雀大街為天街了。
城內街道皆是夯土所制,中間高,兩側低,兩側還有兩步左右的排水溝了。
十幾條縱橫交錯的街道,將外郭城劃分成了一百零八個坊,而這一百零八個坊又通過朱雀大街劃分為萬年縣和長安縣兩個治所。
朱雀大街以東五十四坊及東市,屬於萬年縣,以西五十四坊及西市屬於長安縣。
經過商議,舒難陀他們決定先去西川進奏院歇腳,隨後再到鴻臚寺登記奏報。
「沒想到長安城如此繁華,就算是成都,也遜色許多啊。」
「長安有一百零八坊,各有各的機巧。特別是這皇城腳下四列三十六坊,說是藏龍卧虎,也不為過啊。」
帶路的僚屬知道趙翼是韋皋面前的紅人,極盡全力的去巴結。
「比如說這個興道坊,故稱瑤林坊。當年以駙馬都尉武攸暨的父親的名字命名的。這興道坊里亭台最高的那座,就是當年太平公主的宅邸。」
順著他的指點,所有人都看到防內的確有一幢建築和其他宅邸不同,不但高大威嚴,其裝飾也是別有精巧,想來也是大富大貴之人所有。
「當然,以太平公主當年之權勢,自然不會只有這一座宅邸,這座宅邸是當年武攸暨的。後來太平公主叛亂,玄宗收其賞賜,這座宅邸如今就歸了他人了。」
趙翼點點頭,又想到唐玄宗其人,不由一陣唏噓。
眾人在街道上緩慢前進,還沒到務本坊,就看到來來往往的青年士子,在興道坊進進出出。
更有穿著道士服飾女子在其中穿梭,不用多說,這附近當是有個女觀。
就在此時,只見擁擠的道路上,有人抬著一女冠從坊門出來。
街道兩旁眾人見此歡呼雀躍,絲毫沒有所謂的莊重可言。
再觀那女冠,長得算得上是驚艷絕倫,且不說春山之眉,秋水之眸,已經是清麗明媚,純潔無瑕,只是那舉手投足之間的媚態,就已經讓人為之心顫了。
看的趙翼為之一愣,這樣美貌的女子,竟然是個道士。
那僚屬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便笑著說道:「這至德女冠觀本就是個道觀。就是尋常官家女子,為了躲避婚姻,或者求仙問道,入道觀修行倒也並非怪事。」
這一點趙翼倒是清楚,譬如玉真女官觀,就是當年楊貴妃出家的地方。
而太平觀,就是太平公主當年出家修行的地方,而太平就是她的道號。
「這興道坊旁邊就是務本坊,興道坊的東門對著務本坊的西門,而務本坊整個西邊都是國子監。監生、女冠,才子,佳人。這清靜之地沾染些世俗的脂粉氣,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這些女冠個個美艷清麗,斷然不是誰相見就能見到的。如今見了其中一個出行,有些起鬨,倒也是正常。」
趙翼莞爾一笑,這些女道士,倒是和那些所謂的商務公關,有異曲同工之意。
那女冠顯然是有人相請到府,這才有了如此排場。
只不過本來尚且寬敞路面,因著這事顯得擁擠不堪,行人湊熱鬧的,祭拜的,路過的,紛紛擾擾,很快就擠作一團。
趙翼一行人數頗多,後面還押著欽犯,自然警覺的很,見人流密集,早就自覺地將眾人圍了起來。
迎接女道士的隊伍為了速速離開,不停推搡這附近的人群。
看熱鬧的人群顯然不是那麼好打發了,平日里見這些女道士就不容易,如今看見活的了,還能輕易放過?
結果前面越是推搡,後面的人群越是往前面衝擊。
那迎接女道士的管事心想這樣下去怕不是要耽誤時辰,趕緊下令讓眾人清出一條道路來。
這樣一來,看熱鬧的人怕挨了打,紛紛往外跑。烏壓壓的一群人狼奔豕突,立刻引起了混亂。
趙翼等人押著論莽熱,最怕出現這種混亂的狀況。
趙翼一揮手,高淮等特殊調教的士兵紛紛下馬戒備,將隊伍圍了起來。
然而人流越來越亂,很快就衝擊到了他們。
那僚屬的馬匹不過是普通的代步馬,平日里也沒見過這麼混亂的情況,見到人群沖向自己,立刻受了驚,前蹄飛揚,對天長嘶鳴。
就在此時,忽然有個人被推搡在地,眼看著就要將那人踩在腳下。
趙翼大喊一聲不好,一個鷂子翻身,跳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