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哭泣的男人，他的身上似乎能散發出某種獨特的魔力一樣，令這原本就消沉、絕望的房間里，一下子又進入了絕對的死氣沉沉，這裡是其他所有打工者渴望的網路公司，有著他們無限奢求著的工作，是他們內心中一直追逐著的幸福終點，呵呵，簡直滑稽！
瘋子默然間又是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白酒，繼續語無倫次地在遊戲中，繼續進行著他的欺騙行為，可從來從來沒有人會說，瘋子他此時此刻在做的是一種所謂的違法行為，而所有人都認為，瘋子只是運氣好，全部遇到一些根本不認識裝備屬性的人罷了，哦，原來這是所謂的運氣啊？
……
中午，這是網路公司幾乎超過一大半人的幸福時刻，因為這裡開飯，曾經也是瘋子的幸福時刻，而現在不是了，只是很多人都很開心，哪怕面對似乎只有米飯而並沒有多少菜的食物，他們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是早晨坐在電腦面前那死氣沉沉的樣子，他們有說有笑，只是偶爾，真的只是偶爾才會討論，是否要離開這裡。
瘋子吃過飯，又出門去買了香煙，抽著香煙不住中思考著他們方才所討論那所謂的離開，離開？為什麼離開？這裡如此完美，工資如此之高，所以這裡是幸福之地。呵呵，真是令人苦澀至極，因為瘋子他默默地拿出他的手機，看著手機通訊錄里這串早已記憶在他靈魂深處的號碼，看著上面的備註，至愛，哦，這是雨晗，是別人的女朋友。
中午吃過飯以後，大家最多就是抽幾支香煙，交流交流早晨都有些什麼收穫，然後即是繼續開工，繼續浪費著自己寒冷的青春年華，而來這裡上班前大家都懷揣著所謂的夢想，可現在大家就只是在機械性地上班，真的就是僅此而已。
這是無聊至極的工作，那些不明白這裡真實情況的人，總以為這裡是所謂的天堂，所以晚上下班之後，瘋子他又去買了瓶白酒，還是北京二鍋頭，然後又吃了點東西，這就回宿舍。
宿舍里煙霧繚繞，幾位室友在抽煙，竟然還把門關著，不知道他們在搞些什麼鬼，但又可以聽到隔壁房間輕柔亦似幽美的女孩聲音，都這個點了，她們怎麼沒有去上班呢？好是奇怪啊？可不管瘋子認為這件事情到底有多麼的奇怪，總之她們就是在隔壁討論事情，討論著她們所謂的幸福，新衣服、手機、口紅還有吃的東西，她們似乎什麼都會進行討論。
而現在就住在她們隔壁的這群墮落的男人，抽著香煙，非常安靜中，仔細地聽著她們的話語，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讓這群男人的心情平靜下來吧？不！可能是更加躁動不安，也包括瘋子他，瘋子幻想著隔壁的女孩們，是不是這會並沒有穿衣服，那畫面一定美到令人窒息。
想到這裡，瘋子即是邪魅一笑，然後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他手中的白酒，室友們幾乎沒有見過瘋子這種邪魅的微笑，所以他們看上去很是震驚，獃獃地看著瘋子，而瘋子只是趴在他自己的床位上，然後拿出筆記本，開始虔誠地記錄今天發生過的事情。
室友們看到瘋子已經暫時安靜了下來，所以他們這才從震驚中抽離出來，更是失去了他們的消沉與墮落，他們隔著牆壁和隔壁的女孩子們說話，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好似這一刻他們就是身處於幸福之中一樣。
只是這群傻傻的室友和隔壁女孩的對話，永遠永遠就是那麼幾句，你們說話聲音太吵了，你們說話聲音太吵了、你們說話聲音太吵了、呵呵？簡直無聊透頂，但儘管只是這一句話而已，似乎又能觸動所有人的心弦一般，真是強大的一句話語啊？
瘋子點燃一支香煙，抽了幾口，又是喝了幾口酒，直接稍微大聲開口：「隔壁的，多少錢一夜啊？」
瘋子此話一出，頓時他自己的所有室友皆驚，而隔壁的女孩子也是鴉雀無聲，好似一場超級暴風雨就要來臨的前奏一般，可真正的事實真相正是如此嗎？
不！安靜了大約十幾秒之後，隔壁飄來了一句話：「五百塊。」
這聲五百塊聲音不大，但也不小，而且還是一道比較陌生的女孩聲音，或許是一位不喜歡聊天的女孩，她不怎麼愛說話，所以大家都不怎麼熟悉她的聲音吧？
瘋子淡然中抽了一口香煙，然後咧嘴而笑：「真貴！」
接著即是，瘋子的室友們這才回過了神，而他們都對瘋子投來異樣的眼光，似乎是在訴說著瘋子他的膽量真是大呢，可事實情況卻是，接下來隔壁的女孩子們開始罵人，而且罵的話很是難聽，總之，主要被罵的對象肯定是瘋子，因為她們這群女孩子，在白天的時候，甚至是在面對面的時候，也就只和瘋子說過幾句話而已，哪怕只是她們問，你們網路公司真的工資很高嗎？
而現在的瘋子，卻是抽著香煙，拿著他自己的中性筆，然後記錄著這似乎看上去很是有趣，卻又讓人心酸的事情，因為真的好貴啊！這要是在電子廠上班，五百塊？整整半個月的工資啊，可她們卻一夜就能賺到，還舒服了？果然是個好工作，這麼好的工作，為什麼會是不合法的呢？瘋子搞不懂。
……
至於之前的事情，總算是過了好多天，這天網路公司發了工資，瘋子的工資很高，而更多的人卻是選擇在這天辭職，包括那位三十多歲的男人，他臉上掛滿了憔悴的絕望與無奈，他真的辭職了，然後拿著手中可憐的幾百塊錢，就此離開了這個令他傷心欲絕的地方。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離職，他們臨走前都會給瘋子買一包香煙，他們說著曾經老是抽瘋子他的香煙，現在他們發工資了，呵呵，這就是人們所謂的報恩吧？瘋子收到了很多香煙，甚至都要用塑料袋提著，很是離譜吧？
可是瘋子又是明白，自己手中這高達十幾包的香煙，其實每一包香煙的背後，都隱藏著一個獨特的故事，一個令人心酸至極的故事，可這些故事都有一個共同點，而這個共同點是：他們都是一群孩子，在十六七歲之時，在出門尋求夢想的過程中，沒錢吃飯因此而餓肚子，更是沒有錢抽煙。
而現在這群孩子們的夢想都化為了烏有，他們帶著滿心的絕望，或者又是帶著新的夢想，就此離開了網路公司，又重新開始了他們追逐夢想的路途，他們無比堅毅而又凌亂的腳步，就此帶著他們口袋裡少到只有幾百塊錢的工資，迷茫中離開了這富麗堂皇的網路公司。
是啊，太多太多的夢想，太多太多的渴望，至此踏上了或許只屬於他們自己的路途，而瘋子這會坐在幾乎一下子空蕩蕩的房間里，默然出神。
不行！瘋子明白不能這樣下去，因為他看著自己電腦桌上這塑料袋裡各種牌子的香煙，真的好大一包，甚至什麼牌子的都有，可卻都是十塊錢以上的香煙，瘋子知道這是他們的心意，這都是他們心中認為，他們此時此刻有能力範圍之內最好的香煙，因為瘋子他自己也做過同樣的事情，所以瘋子覺得很是傷感，所以他需要白酒喝，不然難以抑制內心的酸澀。
瘋子出門買了一瓶白酒，回來之後又是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大口。而此刻坐在瘋子邊上的胖子，竟然也在抽煙，而且還是一邊抽煙一邊開口：「一群廢物！在學校的時候，他們吹牛可是一個比一個厲害，而現在卻是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瘋子瞬間驚訝，所以轉頭看向這位他第一次見其抽煙的胖子，只見胖子翹著二郎腿，還抖動著，身上的肥肉都跟著晃悠，接著瘋子隨即問了胖子為什麼要如此說，或者說什麼學校？
等胖子說明了緣由以後，瘋子他才算是恍然大悟。原來中介的人送來的這群新員工，竟然是一批學生！而且還是技校的學生！而胖子竟然是他們的同班同學！曾經胖子聽到過他們這群同學在學校的時候，吹過很多牛，說到了大城市打工以後，有了錢先買手機，甚至買新衣服什麼的，而現在這群人竟然幾乎全部離開了網路公司。
雖然他們的夢想破碎，而胖子還不忘在這個時候挖苦他們一番，胖子可能覺得他自己這位曾經在學校沒有說過大話的人，才是最後的贏家吧？不！在瘋子看來，其實胖子他才是輸家！是真正的輸家！雖然他現在依舊如此瀟洒地坐在這裡，抽著幾十塊錢一包的香煙，還翹著二郎腿，可瘋子知道，我們這個世界有時候而論，真的似乎有些不太公平，因為胖子上個月的工資，只是一百二十塊錢。
不過當瘋子他轉眼繼續看著自己面前塑料袋裡的香煙之時，感觸良多，瘋子為這些每一盒香煙的原主人，都將送上最為誠摯的祝福，願他們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找到一份真正屬於他們自己的工作，找到只屬於他們的人生！他們不該在這種年齡段，就此因為世界的殘酷而消沉與墮落，他們也要終將選擇到最為幸福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