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可是他做不到呢，哪怕深知雨晗就是別人的女朋友，甚至哪怕深知自己似乎又是自己的主宰，但愛意依舊連綿不絕，不管是睜著雙眼，還是閉上雙眼，甚至是淚眼朦朧，可腦海中依舊是雨晗的容貌，是她甜甜的笑臉，是她的一切，哪怕是她嘟嚷著嘴巴的一瞬，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令人痛苦，不能自己。
所以他才會如此瘋狂般地喝著白酒，大口抽著香煙，意圖藉助白酒的麻痹，藉助尼古丁的麻醉，來稀釋這種痛徹心扉的愛意，麻痹這每一個被無盡心痛所穿越的夜。
在這充滿無盡幸福的網吧里，似人生鼎沸，到處都是歡聲笑語，是室友們開心地在玩遊戲，是身邊的麗麗又哭又笑中看著肥皂劇，可就在這人們所謂的幸福，甚至是瘋子他小時候無限渴望的幸福中，他就是喝著白酒，麻木中又抽著香煙，看著電腦屏幕，聊天軟體上，看著雨晗那灰色的頭像發獃。
想哭，卻怕又被邊上的室友乃至麗麗看到，怕說他自己不夠堅強，室友肯定會說，不就一個女人嗎？麗麗肯定也會說，不就一段感情嗎？笑一笑就能過去，可要如何微笑呢？是像那華麗舞台上的小丑，歇斯底里般大笑著，又在台下低聲默默抽泣嗎？
哦，笑一笑？那就笑一笑吧？瘋子他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酒，烈酒灼心，瞬間感到食道乃至和胃都是一陣陣的刺痛感，就像有人拿刀子在切一般，瘋子明白，他要戒酒了，即便不戒酒也要大量減少飲酒，不然肯定會出事，痛？這不過是身體向他發出的信號，這個信號說明身體里的食道和胃，早已因為酒精過度出現了問題。
他低頭苦澀至極而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麼，或者說，為何而笑？甚至說，也許唯有每天回去用中性筆做記錄，才能將這肆意沖襲著身體的痛苦，全部宣洩在蒼白的筆記本上？
「看你好久了，你腦子又不對勁了？」
哦？瘋子隨即抬頭，馬上看到邊上原本因為肥皂劇又哭又笑，甚至手中還拿著紙巾，隨時準備擦眼淚的麗麗，這會竟然拿掉了她的耳機，面無表情中看著他，也很是顯然，方才質問他的話語，正是麗麗。
瘋子就像個瘋子一樣，雙手一攤，然後噘嘴苦澀笑著：「你腦子才不對勁，看個電影都是又哭又笑，我也看你好久了。」
麗麗卻冷冷一笑，對的，她在冷笑，然後即是開口：「說謊。」
說謊？瘋子不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麼謊，他似乎沒有說謊啊？哦？不對，現在可不是思考這種莫名其妙事情的時候，他是來網吧消費的，玩會遊戲吧？
……
這個年過得很快，而這天早晨瘋子他們從網吧出來，這個曾經寂靜到荒涼一般的大城市，也正在逐漸恢復生機，逐漸恢復它曾經那繁榮喧囂的模樣，好似熱鬧非凡，乃至車水馬龍，這才是這大城市的本來面目？或者說，也是建造這座大城市那所有人們的最初目的？
是的，此刻這座大城市，依舊寒風肆襲，凜冽的寒風呼呼聲令人不住要縮脖子乃至打冷顫，只是，路上來往的人群已開始變得稀疏，他們有些人的公司已經開始上班，現在離過年可都過去十幾天了，這就像一個新的輪迴一樣，大城市裡所有的人們，又要開始為了他們自己的夢想而奔波努力，甚至疲憊不堪。總之，大家的夢想不管是愛情，還是地位乃至尊重等等，最終只會化為一個本質，金錢，對的，只要擁有了金錢，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再是問題。
所以大家都學著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位可以賺到金錢的正確人類，凡是賺不到錢的，都是不正確的事情，這就是我們人類給予我們自己的定義，瘋子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理解到這些，真的只是在一瞬間里就恍然大悟了一般。
或許？或許是瘋子他目前在路邊的露天早餐鋪邊上，看著早餐鋪的老闆穿得非常厚，冒著四面八方而來的寒風襲擊，正在為他做雞蛋餅。瘋子瞬間醒悟，做雞蛋餅的老闆，就是做了他最為正確的事情，也是成為了一位最為正確的人，因為他正在做的雞蛋餅就是正確的，這雞蛋餅不但會令瘋子他自己吃飽，更是還能令早餐鋪的老闆他賺到錢。
對的，我們這個世界似乎就是這樣的，要說繁華璀璨，確實有道不盡說不完的存在，不管是豪華的網吧、酒吧、甚至是特殊場所、乃至公司與老闆他的可愛小情人，還是大馬路邊上的一個垃圾桶，正在試圖從垃圾桶中翻找出些什麼的拾荒人，甚至是偽裝成可憐人士，卻四肢健全，完全可以工作的要飯人，他們拿著碗，眼神極度迷離。
對的，我們的世界真的是繁華璀璨，這裡人數多到起是人山人海可以形容的？簡直可以用密密麻麻來形容，人太多了，夢想也就太多了，多到就像此刻灰濛色的天空中，伴隨著一陣凜冽寒風而飄落的細雨數量似的，這些覆蓋了整個天空，甚至密集到落於大地之上的細雨，就像是我們人類的夢想一樣，可？這麼多的夢想又是什麼呢？其實太簡單了，金錢！
不信？很好！
瘋子接過早餐鋪老闆給他做好的雞蛋餅，隨之掏出口袋裡的一張十圓紙鈔，這就遞給早餐鋪老闆，看吧？早餐鋪老闆開心的笑容，這是他每天最為幸福的時刻，這是他的幸福，也是他的夢想，這就是我們所有人類的夢想。
哪怕是瘋子他自己如此特殊的人，他也無法跳出這個被金錢夢想所完全覆蓋到，再也空無一物的世界，瘋子他小時候學過《道德經》，所有人認為，這是教化世人向善，講道德的經文一樣的存在，可瘋子他不這麼認為，他認為《道德經》其實是宇宙的規則，比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這完全不是在教化世人德行，這完全在訴說著道的存在，我們的世界就是從道而來，我們生活在道中，我們是道的產物，無法跳出這道，難道真的就沒有半點辦法嗎？
「想什麼呢？出神半天了。」
這是麗麗的聲音，麗麗打斷了瘋子他的思路，不過瘋子並不生氣，因為麗麗最近和他的關係，似乎有些微妙。可為什麼要說是微妙呢？因為是真的微妙，因為瘋子他和麗麗都牽過手了，可對於瘋子而論，如果一位女孩子願意給他自己牽手，肯定是因為喜歡著他，不然不會這樣做的。
可是這牽手只是因為一次無意中在網吧吃泡麵時發生的，當時瘋子是遞給麗麗她泡麵，而不小心就碰到了彼此的手，然後瘋子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就鬼使神差地撫摸了麗麗的手好大一會兒，說著看你的手都凍成什麼樣了。
麗麗當時臉蛋特別紅，而瘋子好像心臟也有些加速吧？不，似乎沒有。只是瘋子現在咬了一大口雞蛋餅，接著就微笑中等待著室友們一起回家，其實室友們也在等著雞蛋餅，畢竟這個可比那昂貴的關東煮要便宜很多，才三塊錢一個，而六塊錢兩個雞蛋餅就能吃飽。
當然，麗麗也在吃，她可是付她自己口袋的錢，只是此時瘋子又是抬頭望向灰濛色的天空，給人感覺幽暗至極，而且寒風呼嘯，更是細雨朦朧，好似這一切都能令人的心情不好一樣，雖然瘋子他明白，雨是上天的恩澤，但他卻又忘了，到底是誰這樣告訴他的。
室友們都拿到了雞蛋餅，而且還有幾位室友是買了兩個，至於早餐鋪的老闆，他就是在這寒風凜冽，更是冰冷細雨朦朧的世界小小的一個角落裡，因為得到了金錢而幸福，因為幸福而觸摸到了夢想一般，所以此時此刻的他，滿面的笑意綻放，他完全不在意寒風的凜冽，乃至冰冷細雨的侵襲，夢想？這可真是偉大的存在啊！讓人忘卻痛苦，無視寒冷。
瘋子他們也很幸福，因為都吃到了雞蛋餅，然後就真的一起回家，其實到今天為止，大家身上都沒有多少錢了，說真的，室友們身上的錢本來就不太多，可能也就幾百塊錢而已，而這連續十幾天的通宵，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因為還要吃東西抽煙呢，甚至已經有室友從瘋子這裡開始借錢，但借得不多，而且瘋子明白他肯定會還。
等走道了古鎮門口之時，瘋子他又看到了小商鋪的老闆，就是這位老頭，依舊坐在裡面，喝著他的茶水，好似他永遠永遠都是這樣，永遠永遠一成不變似的。
老頭看到瘋子，給他準備了香煙，白酒，可瘋子今天卻沒有拿走白酒，只是拿走了香煙，老頭有些迷惑，甚至是室友們和麗麗都迷惑不解。
只不過當室友詢問瘋子他今天怎麼不喝酒了啊？而瘋子只是笑笑，竟然什麼也沒有說，然後大家也就不再問了。
老樣子，瘋子他回到家以後，先是將冰冷至極的被窩暖熱，然後再拿出他的筆記本，開始記錄昨夜發生的事情，乃至早晨發生在露天早餐鋪的事情，因為瘋子覺得，他當時理解的那一切，應該就是麗麗這位大學生口中所謂的智慧吧？所以他準備記錄好之後，有時間了拿給麗麗看看，詢問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