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陷阱

江寄遙將二人的動作神情盡收眼底，心中雖有了幾分猜測，她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戶部侍郎曾在今年秋分之時利用職務之便與我父親手下的人共同偽造糧食發霉，對上報焚燒銷毀，實則將庫中陳糧交於他人販賣，以此獲不義之財。」江寄遙抿了一口微涼的茶水，似乎只是隨意聊天一般風輕雲淡。

「早傳朝中已有御史台盯上了戶部，他們卻還如此肆無忌憚，怕是也沒想到御史台如今要姓沈了吧。」

沈明霄聽到這裡才抬起頭，看向江寄遙的眼中終於多了些不一樣的意味。

「江小姐久不出深閣，難得對朝中之事這麼了解。」

「如今我與世子即便是殊途也註定要同歸，自然毫無隱瞞。」

江寄遙說著就起了身，人聲嘈雜中她沖坐著的兩個人行了個禮，轉身離去了。

送仙樓後巷的路邊停了輛無半分裝飾的馬車，馬車裡的人正在假寐，一炷香的時刻過去，假寐的人才緩緩睜開雙眼。

「小姐。」晚燭實在有些捉摸不透江寄遙的用意，忍不住開口問，「咱們在這等什麼啊？」

「砰——」身體與地面相碰撞的聲音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闖進巷子，似乎是在回答方才晚燭的問題。

兩個侍女臉上皆露出驚慌之色，江寄遙轉了轉腕上的琉璃手串，她「嘖」了一聲，似是自言自語道，「這熱鬧，果然不是白看的。」

話音剛落，「咻」地一聲自她們耳邊穿過，一隻箭矢釘在馬車上方。江寄遙單手撩起車簾，不遠處，一群黑衣人正與兩個身影糾纏。

更為糟糕的是，四周房檐上幾乎同時出現身著黑衣的弓箭手。

沈明霄身形極快，掌風勢如疾電，黑影不斷倒下。然上方閃著鋒利藍光的箭羽已悄然上弦，領頭人抬手之間，利箭應聲蔽空而下。電光火石之間，沈明霄袖中微動，俊秀分明的指骨握住三尺青鋒，劍勢揮動之間，第一波迎面而來的箭被紛紛斬落在地。

楚世寧摺扇擋住面前黑衣人來勢洶洶的一刀，他本就是書香世家出身，雖會一些武功，但在練家子的面前也抵擋不了多久。

江寄遙不顧晚螢晚燭的勸阻閃身出了馬車，雪白腕上琉璃珠被內力震落至手心。她揚手之間，數顆琉璃珠如寒星一點飛出，直沒入黑衣人的後頸正中，濺起一片小小的血花。

此時領頭的弓箭手往三角弓上搭上三支短箭，無數飛矢的雜亂混響中直往沈明霄那處去。此時正被三人糾纏的沈明霄雖是做出反應飛身閃開，但對方畢竟是神箭手，一霎那間躲開前兩支，卻被最後一支直入后肩。

「明霄！」楚世寧轉頭看到這一幕，不經驚呼出聲。

江寄遙拉開沈明霄，頭上發簪拔下，自她手中閃動而出，尖銳的簪尾命中領頭弓箭手的喉嚨，隨之倒下。

此時只聽陣流星颯沓而來，子衍帶著數名暗衛現身，以沈明霄等三人為中心持劍而立。滿地血腥氣味瀰漫，暗衛持劍相對，更有三人臂上弓弩向著房檐上去，江寄遙這才鬆了口氣。

「屬下來遲，望世子責罰。」

沈明霄任江寄遙捂住他身上傷口，眉宇之間皆是肅殺，他聲音冰冷至極，「留活口。」

先前去喚馬車的晚螢晚燭此時駕車停於巷口，楚世寧與江寄遙一同將受了傷的沈明霄扶上車。馬車上應備好傷葯，江寄遙正越過人去取，手臂卻被沈明霄忽然拉住。

「咳……飛花滿袖。」沈明霄的氣息不穩，但眼神堅定無比，「邊月衡！」

楚世寧神情巨震，飛花滿袖乃重華門的暗器絕學，若不是沈明霄提起，他甚至沒反應過來江寄遙方才所使的暗器，就是飛花滿袖！重華大師只將此學授於邊月衡和沈明霄，難怪沈明霄會如此激動。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箭上可有毒，你是嫌命長了不成？」江寄遙眼中情緒做不了假，她摸出百花解毒丸往沈明霄嘴裡塞，「飛花滿袖？是父親教我的，若你不信大可去問。」

她這話說得篤定，江傲早年確實同重華大師為師兄弟，可種種跡象未免太過巧合。沈明霄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忽然胸口一悶，昏了過去。恍惚間，沈明霄感覺到一陣清亮的空氣拂過，漸漸的他的感官也恢復了，能夠聽到窗外的鳥鳴聲以及楚世寧驚喜的喊叫聲。

「大夫，快來大夫，我看見明霄的眼睛動了。」

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對他從未見過的紗幔，艱難的將頭轉過去，楚世寧那張滿是驚喜神色的大臉映入沈明霄的眼眸。

「這裡是哪裡？你我已經被俘虜到敵營了嗎？」沈明霄的聲音還很虛弱，在看到楚世寧后他想要快速的了解現在的情況。

聽到沈明霄的話，楚世寧有些無語的白了一下眼，輕柔的將沈明霄扶起身來為：「如果我們大昭的定國將軍府也能被稱作敵營的話，大昭當真是到了亡國之時了。」

楚世寧的話入耳，沈明霄再次環顧四周，努力地回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而到了這時沈明霄才注意到剛剛頭頂上的紗幔竟然泛著淡淡的粉紅色，床頭靠牆位置，一個擺滿了瓶瓶罐罐胭脂水粉的梳妝台被安置在那裡。

「這裡是邊……江寄遙的房間！」看清楚了屋內的景象，沈明霄瞬間驚起，掙脫了楚世寧的雙手，而這一下牽動了沈明霄的傷口，登時便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著急什麼？」楚世寧沒想到沈明霄的反應如此激烈：「當時你受傷昏迷，而夜色已深難以就近尋覓好的療傷大夫，皇城居所位於送仙樓南邊，只有這將軍府距離長平街還算近，所以權益下來，我只能讓你先來這裡了。」

沈明霄這番反應倒也不是他矯情。此番答應入仕，沈明霄便是抱著認真報國的念頭，他是這樣的性子，也絕對會認真對待這份差事。『

但是倘若自己剛剛上任沒多久便被傳出留宿自己未過門的未婚妻家中，那世人該如何看待他沈明霄，世人定會將他沈明霄看待成一個把持不住自己慾念的好色之徒。更何況這沈明霄還就職於御史台，這等莊嚴威武之地怎麼能夠接受這樣的傳聞。

見到眼前自己的友人沒有對自己的現狀有絲毫的焦慮，沈明霄也是著急的解釋了一番，而就在他剛剛結束自己的述說，一陣明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沈大公子在意自己的名節，難道我這麼個未出過閣的姑娘家便不在意嗎？」

聲音伴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身，沈明霄抬頭望去，只見身穿一襲幹練訓練服的江寄遙身後跟隨者一個侍女和一名老者。老者發須皆白卻神采奕奕，侍女乾淨俊俏，看向沈明霄的眼神中有些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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