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5竟落到屍骨無存
那仇家一次未果,第二次帶了符咒在烈日下刺殺萬鵬盡,萬鵬盡又沒看見,我扶額,十年了,眼神越來越不好使了。
那毒鏢已在仇家之手醞釀,我看著炎炎烈日,在那白天下顯形,縱然我有十年修為,怕也是得燒個只剩半條鬼命。
他的毒鏢馬上便要射出去了,間不容髮,我沒來得及細想,便沖了出去,狠狠掐住仇家的脖子,他身上的符咒燙的我的白骨如同在油鍋上煎炸一樣疼痛。
可我最終還是掐死了他,隨後隱了形,我看著自己的手逐漸透明,烈日加符咒,十年修為怕是只剩下三年,看來,我離開三界之外,已不久矣。
恍然,又回憶起生前那時,也是要離開人世的日子。
我剛到胡人那邊,便只剩下半條命,胡人野蠻,毀了我的清白不夠,還要虐待我,我的身上都是鞭打的痕迹,十成的命,最終也只剩下三成。
後來我懷了胡人的孩子,我覺著我便如同那豬圈裡的母豬,被像畜生一樣對待,卻還要繁衍子嗣。
那時已經歷過生不如死,大抵現下才不覺逐漸透明的身子很痛。
仇家的屍體被萬鵬盡發現,萬鵬盡覺著他的死極為詭異,便找來江湖道士算一算,江湖道士搶著鬍子:「你印堂發黑,恐怕陰物纏身,這院中有不幹凈的東西。」
萬鵬盡如實交待還魂一事,道士咪了眯眼:「不對,這院內,還有另一隻不幹凈的東西。」
「那就勞煩道長除掉。」萬鵬盡塞給道士一些錢。
道士布下陣法,我就坐在萬鵬盡的肩頭看著,這道士不如茅山道士厲害,看不見我真身在哪,但這陣法不簡單,若是一拼,我有八成把握活下來。
當初我懷了孩子,欲從胡人手中跑掉時也是這麼想。
道士將鎖魂網埋在陣邊,確保我一入陣法便逃不出去,然後又在陣中擺上鬼愛吃的飯菜,吸引我。
我笑笑,一切如此相似,我快死了的時候,胡人在我周圍布下天羅地網,將我的嫁妝放在我身邊,提醒我若我逃了,他們便與父皇下戰書,讓百姓不得安寧。
可我不管百姓的死活,我須得先保證自己的死活,那嫁妝不是籌碼。
就好像現下,我已清心寡欲,那飯菜,我已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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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久以前,胡人把萬鵬盡抓住了,放在我身邊,就如同現在,道士等不到我入網,便叫萬鵬盡走入陣中,像是在引我過去。
那時,胡人的刀,架在萬鵬盡的脖子上,惡狠狠的說:「你若離開,他便一死。」
現下,道士說:「那鬼沖你而來,若我的刀架在你脖子上,她必入陣法。」
於是他將萬鵬盡領到陣中,綁了起來。
當時我一狠心,留在了胡人那裡。
萬鵬盡毫不知情,質問胡人:「為何抓我?」
胡人便將我帶到萬鵬盡眼前。
現下我一狠心,入了那陣法。
萬鵬盡問:「為何那鬼要纏著我?」還沒等道士說出什麼,我入了陣法便已顯形。
萬鵬盡當即認出那是我,便明白那保護他殺死仇家的人是我。
萬鵬盡大吼:「千瓊!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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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那刀已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狠了狠心,直入陣中,說道:「我不是千瓊。」
鎖魂網將我套住,我出不去了,於是我便與那江湖道士鬥了起來,我忽然間張開血盆大口,朗朗白日忽而陰風陣陣,烏雲蔽日。
江湖道士失色:「這鬼死的太冤,不好對付!」而我白骨咯吱作響,不斷伸長,欲撕破陣法。
恍如隔世,十年前,我也是欲在胡人手中救下萬鵬盡,胡人在萬鵬盡的面前撕碎了我的衣物,我赤裸著身子,未曾想他與我再次見面。
我竟如此屈辱,彷彿一隻任人宰割的豬。
我圓滾滾的孕肚暴露在冷冽的秋風中,我企圖挽回一點尊嚴,我笑著對萬鵬盡說:「再次相見,又在十六日,還記得那煙火流螢嗎見,又在十六日,還記得那煙火流螢嗎?」
萬鵬盡狠狠點著頭,吃勁掙脫著,可他畢竟是個商人,哪有常年騎馬射箭的胡人力氣大,於是乎胡人的首領肆意的摸著我赤露的肌膚,我抵觸的抖了抖,萬鵬盡用盡全身力氣大吼:「別碰她!!」
可胡無可奈何人首領長驅直入,狠狠入了我的身子,屈辱不過此時,我的孕肚嚴重不適,可那胡人還在猛烈運動,我的小腹幾欲裂開,胃裡不斷翻滾著噁心,直至身下一陣腥昊的濕潤。
我知道,我肚子里的小生命,沒了,我的眼裡再無光彩、生無可戀的滋味不過如此。
可胡人的首領還在繼續,我不能在萬鵬盡面前露出我最無助的一面,於是我還在笑,可誰又能看見,我緊皺的眉頭下,那雙盈滿了淚水又拚命忍著不哭的眼睛?
萬鵬盡不斷掙扎著,直到他也沒了力氣,他不斷哭訴:「住手,住手!住手啊......求你,住手!我求求你了........」
胡人的首領愈來愈興奮,接過下人遞來的帶刺的辯子,狠狠抽在我身上,大笑著說:「萬公子,你與這賤人已緣盡,又何必在意呢?不如成全成全本大王!哈哈哈哈哈!」
如同現在那江湖道士的拂塵,不斷伸長,狠狠抽在我的白骨上,我咬著牙,絕不認輸,拚命一博,我還有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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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盡已經蒼老了些許的白鬢在陰風陣陣中輕飄,他嘶吼道:「道長,住手!別打了.我不要除鬼了,不要了........住手啊!求你了.........」
道長哪管那些:「我收了這鬼,道行便可再進一步,你與這女鬼緣盡,不如成全了我!」
我不服:「道士,你將我降服,雖可進修為,但我從未傷天害理,你卻有損陰德!」
道士早已聽不進去那些:「女鬼,你怨氣太深,卻未能入魔,不過是留戀塵世罷了,現在我需將你斬斷情根!」
看著我像是被說中的模樣、那胡人撇嘴不屑一笑,接著便說:「我說你怎麼還不死?哦!原來是貪戀這萬鵬盡啊,那本王就幫你斬斷情根!好讓你早日去地府報道吧!!哈哈哈哈....」
聽著胡人刺耳的笑聲,我只能茫然的感覺到身下的血不斷的流,漸漸的........
染紅了一大片草地,我就那麼睜著眼睛,笑著,不願流露一絲卑微,直至胡人帶刺的鞭子狠狠勒著我的脖頸,倒刺深深扎入我的肌膚,我看見我的身上纏著長鞭,它嘞的滿是觸目驚心的血痕。
我的身下血跡染紅了荒草,那刺眼的紅如同我當初盛寵一般的布滿了大片大片的地面,渾河的廢草里飛出漫天的流螢,點綴著來臨的夜色,那時的我沒捨得閉眼,最後一絲絲氣息都在想,若阿儘早知會目睹這滿眼鮮血的我,當初私宅夕陽西落,他能否給我一個家?
如今我做了鬼,聽見了白骨因拂塵斷裂的聲音我扭了扭,破裂的骨頭卻沒能長上,附在那女子身上的小鬼蠢蠢欲動要上前幫我,我垂眸揮手,在她面前設了一道屏障,我問阿盡:「若我不問來世,只問現下,你能否給我一個家?」
「千瓊啊千瓊,我現下便與你結為夫妻......」
他挪動著被綁的四肢,「妻子..........」
他挪動著被綁的四肢,倉促跪在地上,向著灰濛濛的天大喊:「夫妻對拜!」
我收了漲大的白骨,白骨已殘破不堪,彷彿當年的流螢,一點一點消散,可我依舊跪在地下,深深埋下頭去:「阿盡啊,你最後一次看煙火流螢,恐怕是我的白骨漫天飄落了啊......」
道士的拂塵緊緊纏著我,我最後一絲法力,不爭生死,而是點在阿盡頭上,奪去了我與他的所有糾纏。
此後餘生,阿盡還是忘了那煙火流螢下的千千吧。
海下的沙粒沉底,白骨化作漫天萬千霜華,飄散在風中,阿盡緩緩抬起頭,眼中滿是驚艷,抱起癱坐在一邊的小鬼:「夫人,這漫天流螢,是世間僅此一份的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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