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麒靈一路跑回李府，直接癱在自己的床上雙腿抽搐。

沒功夫氣惱那些可惡的無賴，滿腦子都被謝泓居然在這裡的爆炸性消息塞滿。

這地方雖然隸屬臨安郡，但只是個小縣城，距離真正的郡城遠得很，無論是郡守府還是司馬府都在十萬八千裡外，原本她絲毫不擔心會在這裡跟謝泓撞上。

人算不如天算。

謝泓堂堂司馬跑到這個小縣城做什麼？視察？調研？

不行，得趕緊託人告訴莫錫元一聲，她不知道謝泓以前有沒有見過莫錫元。

同屋的丫鬟小玲回來，看見她的頹廢模樣嚇了一跳，「丫丫，你怎麼了？」

「遇上壞人了，一路跑回來的。」她休息夠了坐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冰涼的水下肚讓她的大腦也冷靜下來。「小玲，最近外面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大事？沒有呀，你聽說什麼大事了嗎？」

「沒。」

沒大事發生謝泓到底來幹嘛的。

第二天她就找小乞丐去給莫錫元帶話讓他小心，沒過多久，小乞丐帶回莫錫元的話讓她放心。

她是挺放心的，莫錫元就跟蚯蚓似的滑不留手，躲藏的能耐一流。倒是她自己要小心，沒事別出府，省得被謝泓認出來再帶出莫錫元。

如此安穩過了兩日，她逐漸放下心來。謝泓應該已經走了，但謹慎起見，她還是繼續宅在府里成日與花草為伴。

這段時間她也逐漸了解李府的一些事。

這家的主人姓李名豪，四十多歲，是縣裡的小吏，但這小吏是花錢買來的，本身是個做瓷器買賣的富商，所以相當有錢，自家府邸修得比縣令老爺還氣派，聽聞私底下與縣令交情很好，唯一的小妾是縣令的表侄女，家中母老虎對此不敢置喙。

因李府的風景好，縣令常常來這裡設宴請客，頻率之高麒靈才來幾天就撞上兩次。她嚴重懷疑縣令醉翁之意不在宴請，宴請的費用都由李大人包下不說，每次宴會結束都會帶回去不少「伴手禮」。

這日丫鬟之間傳開說縣令又來了，府里早早開始做準備。

這種情況一般與麒靈關係不大，她只需對花園裡的花花草草負責，那縣令那些人又對花花草草不感興趣，從來不往花園裡逛，她樂得輕鬆。但這次夫人特意過來警告她們不準偷懶，必須把所有花草都修剪整齊，要是掃了客人的興叫她們統統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她們兢兢業業地幹了一上午活，腰酸背痛，正要回屋休息，又被臨時叫去廚房幫忙。

麒靈看著眼前的菜量驚呆了。

「這麼多菜，你們要做滿漢全席啊？」而且廚工們還在馬不停蹄地繼續做。她問：「縣令大人這次帶來很多人嗎？」

廚工抽空答她：「聽說很多，縣裡的官吏還有些富商都來了。」

她在心裡唾棄官商勾結就是個無底黑洞。

在廚房幹活的時候又聽說連戲班子和樂坊舞女都請來了，這陣仗非同一般，再考慮到客人的數量，看來李大人今天要狠狠被宰一頓了。

忙活到傍晚，開始陸續上菜，上菜丫鬟人數不夠，麒靈又被抓去湊數，跟隨送菜大部隊魚貫而入。

粗一看在座的客人起碼二三十個，主位幾個是空的，家主李豪也不在。台上舞女正隨著靡靡之音起舞，舉手投足間很是誘惑，不少客人看著舞女婀娜的身姿眼睛發直。

麒靈排隊的時候認真數數。

看輪到自己的時候要送菜給哪個客人。

點啊點，點到一個盯著舞女流口水的中年胖子，直覺不好，已經有幾個客人抓著舞女或丫鬟褻玩，這個胖子看起來很有這種傾向。

於是她往前一撞，送菜丫鬟的隊伍一陣騷動，排序錯開，她快走幾步到一個看起來斯文的客人前面。然而放菜的時候這斯文客人的大手竟也向她抓來，她皺了皺眉，心說物以類聚沒一個好東西，裝作無意的樣子用托盤擋開豬蹄，這人憤憤瞪她但可能身份不高沒敢發火，她趕緊溜之大吉。

「啊！」

她回頭一看，被她避開的那位中年胖子果然抓住了一個上菜丫鬟，卻是小玲。小玲哭著求饒，可色鬼怎麼會在乎？

麒靈低罵一聲，攔了一個正要送菜的丫鬟，互換托盤準備朝那胖子撞過去。

就在這時，大門處傳來大笑聲，一起走來六七個人，包括李豪和縣令，眾星拱月著一名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膚如玉，眉如黛，著一身深紫錦袍，頭戴嵌玉小銀冠，垂落青絲隨風輕揚，如芝蘭玉樹，姿容絕灧，宛若天人。

他微側著臉似在聽人說話，俊逸至極的臉龐上掛著淡淡笑意。

隨著他緩緩走來，周圍的一切黯然失色。

所有人的視線不由自主隨他移動，狀若痴迷。

麒靈緊急剎車，十分震驚，謝泓居然還沒走！幾年不見，這傢伙出落得越發不像人。

她可不能弄出亂子惹來他注意。

好在自謝泓出現，中年胖子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她拍了一下同樣看呆了的小玲，準備悄悄把人帶走。

謝泓的目光掃過那些摟抱姑娘的客人，俊秀的眉頭不悅皺起。一直關注他的縣令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怎麼回事，怒斥：「這些人怎麼回事？不成體統！」

所有抱著女人的客人嚇得紛紛撒手。

「還不快來向謝大人行禮！」縣令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一群爛泥扶不上牆的蠢東西。

眾人如夢初醒，呼啦啦跪了一地。

麒靈本來都要退出去了，又被小玲拉回來跪下。

啊，她居然向謝泓下跪了。

自尊心碎裂。

跪都跪了，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人，她乾脆把頭埋下來匍匐在地，省得被他發現自己。

謝泓經過她那邊的時候說了一句：「不必行此大禮。」

無數目光戳過來。

她的自尊心徹底碎成渣渣。

「是。」她顫巍巍地直起背，低下頭。腹誹謝泓這小子受她一跪肯定要折壽。

謝泓收回目光，於主位坐下，摺扇輕搖，溫潤淺笑，一派謫仙氣質，幾乎所有人都禁不住偷偷瞧他。

縣令給李大人使了個眼色，李大人如夢初醒，連忙招來戲班子，恭恭敬敬地請謝泓點戲。他掃了一眼菜單，「隨意。」

李大人為難地看向縣令，縣令暗罵就沒有個頂用的，諂媚地問：「謝大人，《東樓記》可好？」

「嗯。」

戲班子唱起來，酒宴開場，眾人爭先恐後地給謝泓敬酒，他來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皆如石沉大海，始終神采奕奕，毫無醉意。

眾人崇拜不已。

縣令大讚：「謝大人真乃酒仙在世！」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麒靈：呵呵，吾乃酒仙的授業恩師。

她準備和小玲一起退下，誰知那色胖子不肯放過小玲，「誰讓你走了？留下來給爺布菜！」

指使丫鬟布菜在情理之中，叫人無話可說，可是布菜的時候不知要被佔去多少便宜。

麒靈低頭想辦法的時候，突然聽到小玲怯弱的聲音：「她比我會布菜，讓她留下來給大人布菜。」赫然手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