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眾所周知，談事情的最佳地點，一酒樓，二青樓。

麒靈再次想起自己的私產，蚊子再小也是肉，她想給自家蕭條的產業拉點生意。循著名字找到地點之後，她被眼前極度熱鬧繁華的一幕震驚了。

整條花柳巷放眼望去，媚香樓的生意是肉眼可辨的最好，別家還有姑娘在門口攬客，只有媚香樓門口杵著倆壯漢，核對客人身份后才放行，給人一種微妙的安全感和可靠感。

她上前表明東家身份，立刻被畢恭畢敬地請進去。

裡面一片燈紅酒綠，鶯歌燕舞，喧鬧歸喧鬧，倒沒有她想象中辣眼睛的場景，這裡面的客人素質似乎普遍可以。

不錯啊陸重錦，居然給他經營得有聲有色。

老鴇李媽媽趕來招呼她，她開門見山提兩要求，一是預定最高級的包廂，二是馬上準備賬簿她要查賬。

不查不要緊，這裡一個月的進賬竟然高達上萬，扣除七七八八的費用也還有大幾千兩，結果陸重錦這混蛋不但沒主動上交分紅，連當初借來買樓的錢都沒還她，還惦記謝泓走前留給她的銀錢……

她立刻找李媽媽拿錢，李媽媽說所有流動資金都被陸大人提走了。

她生平第一次產生殺人的衝動。

「下次他過來立刻派人通知我。」這廝神龍見首不見尾，他不主動出現她從來找不著人。「你要清楚，我才是這裡的大東家。」

「是。」

她於是暫時忍下這口氣，去預定的包廂走了一圈，根據從翁家姐妹那裡打聽來的易恩陽喜好，簡單布置了包廂，還特意準備他最喜歡的茶，甚至找來一個姑娘教授泡茶技巧，結果差強人意，她囑咐姑娘多練習，實在不行到時候她親自上陣。

李媽媽含蓄地問是否要準備姑娘。

她想了想說先備著，到時候聽她指令。

做好準備工作，她向兩邊報告了見面的時間地點。

聞鴻宇對她頗為滿意，認為她辦事利落，沒有許多女官的扭捏。

易恩陽也沒什麼意見，只叫讓她先不要把事情告知羅禹蒙。她恭恭敬敬應下，想象羅禹矇事后得知真相時的扭曲面容她就竊喜。

翁家姐妹纏著也要去，易恩陽允了。兩人興奮地找麒靈打聽媚香樓的情況，問那裡的姑娘美不美，聽說前陣子沒生意快倒閉了，賣給他人之後突然大火。

「新東家很神秘，不知道是什麼人，我想一定是個慧眼如炬、情趣高雅的貴公子。」姐妹倆發出由衷的讚歎。

麒靈一臉便秘。

「情趣高雅的貴公子會去開青樓？」

翁嫻不高興了，「青樓又不是下三濫的妓院，環境優美，姑娘們都多才多藝，那些滿身銅臭的商人才開不出像樣的青樓。」

麒靈噎了一下，「說得有理。」算他陸重錦有兩把刷子。

※

當晚，她順利促成雙方會談，現場交流氛圍和諧。待他們談到一些重要事項，她領著翁家姐妹倆退出去。

「這裡真不錯。」翁嫻新奇地四處張望。

翁蘭宜含笑說：「沒被大人贖身前，我原想等年紀大了做鴇娘，把青樓開成這個樣子。」

麒靈虛心求教：「那你們覺得這裡還有沒有什麼不足或者需要改進的地方？」

「這裡比我們以前的地方好多了，我們哪能指手畫腳。」

「不過我聽以前的姐姐抱怨過，有些客人蠻橫得很，說了是清倌還動手動腳，還有客人對姑娘下藥，事後給筆錢就不管了，有個清倌姐姐破了身還受了驚嚇，半瘋半傻的被賣到妓院去了。」

「有的客人髒得很，姐姐們事後要清洗沐浴半天還噁心反胃。」

「虧得我們姐妹運氣好，有大人罩著我們，免受許多屈辱。」

說著說著話題拐到易恩陽身上，崇拜傾慕的話語源源不絕。

麒靈這時終於問出憋在心裡很久的問題——易恩陽就沒考慮給她們名分嗎？她們極為震驚地反問她們怎麼敢奢望名分，她們能一輩子呆在大人身邊伺候就心滿意足了。

而後話鋒一轉，翁蘭宜很現實地表示她們這個樣子反而能時常見到大人，若是被收進府不知多久才能見大人一面，未來還有可能被主母立規矩。她們見過太多青樓女子贖身做妾后被主母欺負得不成人樣，當然也有些鳩佔鵲巢的，畢竟是極少數。

麒靈表示受教，能當上女官的姑娘，即便不夠聰明，也絕不傻。

「庄大人有什麼打算？準備成親了嗎？」姐妹倆轉而問她。

「我？」她想了想，不甚確定道，「非成親不可的話可能找個男人入贅吧。」

「入贅？」姐妹倆震驚。

「嗯，大概。」時代不同，男女平等太困難，她不願意伺候優秀的男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個差點的男人伺候自己了。

身後包廂的門突然打開，易恩陽、聞鴻宇先後走出來。

聞鴻宇紅光滿面，情緒高昂，笑呵呵說：「入贅好啊，莊主書如此人才，嫁人可惜了。」

麒靈忙行禮，「下官玩笑，聞大人莫要當真。」

聞鴻宇笑了笑，沒再調侃她，跟易恩陽又說了些話便提出告辭，麒靈要送他時被拒絕了，反倒叮囑她伺候好易恩陽，多少花費回頭找他報銷。

她滿頭黑線。

回頭尷尬地問易恩陽是否有留宿的打算，被他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頓感無地自容，自己彷彿拉皮條的。

「不必了，明日還有早朝。」

「是是，下官顧慮不周。」

「今日辛苦了，多少花費自去賬房報銷。」

「不敢當，為易大人服務是下官的莫大榮幸。」

翁家姐妹捂嘴笑。

她送他們到門口，老鴇突然走上前，對她耳語說陸重錦來了。她咬牙保持笑容，「下官就不送了，易大人慢走。」

馬車緩緩駛離。

車中翁蘭宜猶豫開口：「不送庄大人一程嗎？」把一個姑娘留在花柳巷總不太好。但是易大人沒提她也不好當面問。

易恩陽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片刻說：「她有事要忙。」

麒靈把陸重錦堵在賬房，虎視眈眈地瞪著他。陸重錦目光游移，乾巴巴道：「你一個姑娘家跑到這裡做什麼，快回去。」

「難得陸大少爺把我當做姑娘家，錢呢！」

他虎軀一震。

半晌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