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門下省。
范峰唾沫子飛濺地炫耀自己調戲易恩陽女人的光榮事迹。
「嘖,那皮膚啊,又嬌又嫩,聲音跟黃鸝鳥似的,叫一聲,哎喲,爺的身子骨都酥了。」
「那對姐妹花真這麼漂亮?」
「姐姐沒見著,我說的那個是妹妹,早晚要嘗嘗這女人的滋味。」
「我見過那對姐妹一次,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
「怎麼沒有,我也見過那對姐妹,就是美人。」
「范峰你認錯人了吧,我聽說中書省那個女中書舍人剛剛回來,你們不記得了?全朝最胖的女官,以前常跟謝家的小白臉同進同出。」
「她?不可能,差遠了。」
「打賭,賭你新得的汗血馬。」
「賭就賭。」
……
蘭妗關上窗門依然擋不住外面高談闊論,越聽越焦躁。
在她看來翁家姐妹的姿色不過中等之上,哪能引來外面那群色胚討論。庄柔……一年前沒能弄死這女人,本來這女人龜縮起來就罷了,沒想到還敢回來,於公於私她都不能容忍庄柔的存在。
但范建安這段時間不知去哪裡逍遙,已經半月沒見到人影,她這個六品起居郎只是擺設,沒有可使喚的人手。外面這些色胚她不想去求,一來必然藉機占她便宜,二來口無遮攔落人話柄。
她打開窗戶,注意到來回行走的宮侍,忽然有了主意。
「那邊的,你過來。」
※
翁蘭宜把回禮放在桌上,試探問:「庄大人,我們聽說你對易大人有不滿,是不是有誤會?」
麒靈抬眸。
「誤會?他的舊情人要毒死我,就因為他罩著,我至今不能將蘭妗繩之以法,我難道不能對他不滿?」
「這不是易大人的錯,大人是念舊的人……而且多虧了大人你才能逃過一劫啊。」
麒靈不置可否。
「行了,你們要是再幫他說話,我就要忙了。」
「你別生氣,我們都知道你在這件事上受了很大委屈,但是跟大人硬碰硬真的沒有好處。」
「我要是有膽子跟他硬碰硬早就提著菜刀去找他了。」
姐妹倆齊齊變色。
她擺手說:「開個玩笑,你們怎麼當真了?」
姐妹倆鬆了口氣。
「冤有頭債有主,真到那個時候我也是提菜刀去找蘭妗。」
姐妹倆瞪大眼睛。
「你們怎麼一驚一乍的,放心,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我是文明人,只用法律做武器。」以手作刀,虛虛一劃,眼中閃過寒光。「早晚讓蘭妗和范建安吃上監獄的豪華套餐,吃一輩子。」
姐妹倆相顧無言,庄柔的話中總是包含她們難以理解的意思。
麒靈這時忽然想起來要去取新官服,瘦下來后以前的官服就寬了,不能總穿以前的官服,名不正言不順,還容易被欺負,早朝也快到了。
「下次再聊吧,我要去織染署一趟。」
「我陪你一起去。」一直沉默的翁嫻突然開口。
翁蘭宜詫異地看向妹妹。
「姐姐你去送剩下的公文,我陪庄大人去織染署。」翁嫻堅持。
麒靈沒拒絕。
兩人走在織染署的路上。
翁嫻幾次欲言又止。
看得麒靈都急了。
「有話就說吧,快到地方了。」
「我……」
麒靈偏頭等著翁嫻說話的時候,眼角恰好瞥到一個太監抱著一疊東西急匆匆地往這邊走來。她於是拉著翁嫻往旁邊讓了讓,沒想到這一小小的舉動好像刺激到太監,他猛地抬起頭,面色猙獰,手握菜刀衝過來。
她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發現翁嫻還傻站在原地,趕緊回頭拉起她一起跑。
「怎麼回事?」翁嫻滿臉驚恐。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得罪人呢?」
「沒有啊,是不是找你的?」
「不可能我在家裡蹲了一年。」忽然想起家裡蹲之前范建安就一直想要幹掉自己。「那你跑這邊,我跑那邊,誰死誰活,聽天由命。」
翁嫻拚命搖頭,緊緊抓住她不放。
「哎你……」
前方岔道,她把翁嫻往右邊一推,翁嫻再不情願也只得順勢拚命往前跑,她自己往左跑。
太監見兩個人分開,猶豫了。他的目標是庄柔,但他不知道是眼前兩個女官中的哪個,只知道是官位更高的那個,但很不巧,麒靈穿著她曾經黑竹竿時期的九品官服。
太監於是朝翁嫻追去。
翁嫻尖叫連連。
麒靈只得折返回去,順道撿了塊磚頭。
長而空曠的官道上,年輕女子跑在最前面高喊救命,後面追著面目猙獰手持兇器的太監,跟在最後面的是舉著磚頭的小姑娘。
三人之中麒靈跑得最快,其次太監,翁嫻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在太監跟翁嫻越拉越近的時候,麒靈也在逐漸逼近太監。到達可控範圍內后,她高舉磚頭,果斷脫手,砸向太監腦袋。
「啪!」
磚頭碎了。
太監重重倒在地上。
她喊翁嫻停下,但翁嫻依然哇哇大叫地往前跑,直到徹底消失在視野。
算了。
她蹲下來探太監的鼻息,還有氣。把人拖到角落,解下對方的腰帶綁住對方雙手,再撿起對方的菜刀,掂量了一下,很有安全感,這就是人為魚肉我為刀俎的感覺。
一巴掌扇下去,太監醒了,看清麒靈和她手裡的菜刀,嚇得兩股戰戰。
「誰派你來的?」
太監閉口不言。
她把菜刀架在他脖子上。
「是蘭妗!」
聽到討厭的名字,她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
「范建安這一套她倒學得十足。她為什麼突然對翁嫻動手?」
「不是……庄柔嗎?」太監這才隱約意識自己可能追錯了人,正主應該是眼前這位。
麒靈聞言沉默許久。
「有證據嗎?」
「什麼?」
「她有沒有給你什麼信物之類的?」
「只給了奴才一張銀票。」低眉順眼。
她冷冷看著他,突然拿出一枚藥丸塞進他嘴裡,他還沒嘗出味道就在嘴中化開,立刻目露驚恐,「這是什麼?」
她不答反問:「再問你一遍,她有沒有給你信物?」
太監覺得肚子痙攣似的隱隱作痛,肯定被這狠毒的女官餵了毒藥。
「……玉佩,作為事後送我出宮的憑證。」
※
翁嫻一路逃回中書省,衝進易恩陽的官署,打斷議事,哭訴自己被人追殺的遭遇。
易恩陽耐心等到她冷靜下來,問:「庄柔呢?」
她愣住,搖了搖頭,小聲說:「我當時嚇壞了,她好像追過來幫我了……」
屋內安靜了一瞬。
姜翰義小聲嘀咕:「那怕是凶多吉少了。」
張衍瞪了他一眼。
易恩陽問了事情發生的地方,吩咐侍衛去找人,翁嫻眼淚汪汪地望著他,「大人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易恩陽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先回去休息。」
「大人……」
「聽話。」
她失望,不情不願地離開。
被打斷的議事繼續,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姜翰義偷偷沖喻為民擠眉弄眼,喻為民暗暗搖頭,張衍時不時嘆一聲氣,陳綱眼觀鼻鼻觀心,羅禹蒙少見的有些懵。
直到侍衛回來稟報說沒找到庄柔。
姜翰義湊上去跟喻為民咬耳朵,「死無全屍啊慘。」一抬頭髮現易恩陽正看著自己,訕訕閉嘴。
易恩陽冷靜吩咐:「增派人手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不到半天,庄柔失蹤甚至死亡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