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麒靈翻白眼，馬屁精。
易恩陽瞟了姜翰義一眼，「還不快去找飛出去的蒼蠅。」
姜翰義縮了縮脖子，趕緊帶領手下呼啦啦離開，順道押走這裡的賓客和下人。
轉眼間，空曠的樓里只剩下麒靈和易恩陽。
她頓時忐忑又戒備。
他沒說什麼，乾脆地轉身背對她蹲下。
像是……背人的姿勢？
她倒吸一口涼氣。
「上來。」
她一動不敢動，眼中全是警惕。
「上來。」他重複一遍，聲音中多出幾分威嚴。
她覺得他不安好心，緊張得心臟直跳，遲疑片刻，還是俯身在他背上。
易恩陽察覺到她全身緊繃，兩個搭在他肩上的手更是捏成小拳頭，連呼吸都格外謹慎。
「當本官報恩即可。」
「什麼？」她更加警惕。
「當日山崖下，你也曾背過受傷的本官。」
她想起來了，是有那麼回事。可他會是這麼知恩圖報的人？當初承諾給她一個職務調動的機會，結果沒等她要求調出工部，就被打包進中書省，所謂承諾自然因為「已兌現」而消失了。
「哦。」她依舊警惕。
易恩陽不再說話，背著她往外走去，所過之處沾染了不少血跡，她想到被抓來時看到的那些私兵，大概是這些血跡的主人。
她再次深刻意識到，身下的男人手握權柄，殺伐果斷。
也許剛剛被姜翰義帶人掃蕩過，夜晚的大街格外安靜，兩側樓房都不見燭光，唯有頭頂上淡淡的月光傾瀉而下。
易恩陽肯屈尊背她，或許是因為蘭妗之事對她有所愧疚，她覺得自己應該趁機做點什麼。
「大人。」
「嗯？」
「大人是個念舊情的人。」
「你話裡有話。」
「但是天涯何處無芳草，一棵樹上弔死完全不符合大人的英明神武。」
「小姑娘，這挑撥並不高明。」
她冷哼一聲。
「那麼大人就不是念舊情的人，是有特殊癖好的人。」
「哦？」聲音微沉，令人害怕的威嚴再次湧上來。
她心裡堵著一口氣，口不擇言地嘲諷：「大人怕不是有□□控？或者綠帽控？」
她說的辭彙比較奇怪，但不妨礙他理解她的意思。沉默片刻，開口警告：「小姑娘，只這一次，本官當你生氣胡言，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她畏懼於他，咬咬牙，把憤恨不滿壓下去，心裡覺得他討厭極了。
落腳處是一家客棧，易恩陽推門而入，裡面空蕩蕩的，既沒有招呼的小二，也沒有侍衛侍從之流。他剛將麒靈放下來，她就單腳跳進最近的一間屋子，用力甩上門，巨大的聲響回蕩，整個客棧彷彿震了一震。
他眼睛眯了眯。小姑娘脾氣比他想象還要糟糕，看在她被人抓來這裡受到驚嚇的份上不與她計較。抬步走進她隔壁房間。
麒靈聽到動靜知道他在隔壁，一個人坐在床上越想越氣不過，打不過，罵不了，乾脆拿起屋內所有拿得動的東西往隔壁牆上砸。
易恩陽不堪其擾，沉著臉推門而出，盯著麒靈的屋門看了好一會兒，那鬧騰還沒有消停的意思，走上去踹開她的門。
她雙手將一個花瓶舉過頭頂，正準備往牆上砸。
四目相對，她在他陰沉駭人的目光中心生怯意。
如果她有十分膽量，這時候應該把花瓶往他身上砸，如果她有五分膽量，也應該無視他繼續砸牆，但她現在只剩一分且即將潰散的膽量，只能憤憤往把花瓶地上砸。
清脆的聲響在兩人耳邊炸開。
易恩陽的臉色又沉了兩分。
麒靈避開他的目光，「大人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他走上前，沉悶的腳步聲彷彿踩在她的心臟上，她剋制住奪路而逃的衝動，倔強地瞪著鞋面。
領口被攥緊，隨後人被提起來。哪怕不與他對視，也能感受到冰冷的眼刀一下下劃在她臉上。
「庄柔，你……」
伴著一道清脆的裂帛聲，麒靈從易恩陽手上掉下來。搶來的衣服質量不佳，胸口到腰的大片布料殘留在易恩陽手中，嫣紅色的肚兜和粉色紗衣就這樣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氣中。
兩個人同時怔住。
麒靈臉上的血色彷彿驟然炸開一樣，慌忙扯動剩下的衣服掩住胸口，易恩陽什麼都沒說，將手中布料扔到她面前，轉身出去，並帶上門。
這一刻，她想殺了易恩陽之後自殺。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客棧外面突然人聲鼎沸，姜翰義帶人回來了，跑到易恩陽的屋子彙報情況。
沒過多久，麒靈屋外傳來敲門聲。
「庄大人，小的易元，方便進來嗎？」
易元是易恩陽的小廝，麒靈對他印象深刻，當年就是他沖自己潑的水。
她盤坐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作一團。
經過長時間的心理建設，她現在已經心如止水，俗話說得好——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哦，易元啊。」她語氣平淡，「什麼事？」
「小人帶大夫來給庄大人看傷。」
「進來吧。」
大夫給她看腿傷的時候，易元將一個大包裹放在桌上，恭敬說：「大人要在此地停留數日，這是給庄大人準備的換洗衣服。」
聽到「衣服」二字，她腦袋中某根弦險些又斷了。
「不必了，我明日自己回去。」
易元為難說：「凶首還沒抓到，庄大人獨自上路恐有危險。」
有危險啊，那算了。
「我就在這裡呆著，用不著那麼多衣服，等你們抓到人就走。」
易元抓抓腦袋。「可大人明日就要去探望故人，會帶走部分人馬，剩下的跟著姜大人繼續找凶首，恐怕沒有多餘人手留在客棧保護庄大人。」
她難以置信，「你們怎麼能……」丟下她這麼一個弱女子不管。「那呂婉清呢？也不管了？」
「呂姑娘也暫時跟著大人。」
「那我跟姜翰義一起留下來抓人。」
「您有傷在身，怕是……拖累。」
大夫也在一旁附和：「姑娘的腿需好好休息一段時日，否則有可能落下殘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