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麒靈是從戴有為那裡聽到的消息。
她抓住戴有為的肩膀使勁搖晃,「真的?是真的成親,不是那種讓他們死後成親,結什麼冥婚的那種?」
「庄大人,那、那個……卑職肩膀有點疼。」他苦著臉說。
「哦哦。」她放手,等著他回答。
「應該不是冥婚,卑職聽說易府已經開始布置了,到處張燈結綵的。」
她還是無法相信。
「不不,這事一定沒那麼簡單,易恩陽到底想做什麼?」
「卑職也不知曉,四處打聽過,大家也都和我們一樣震驚。」
她百思不得其解,跑去找最八卦的姜翰義打聽。
姜翰義也正在為此事發愁。
「庄大人,你說這賀禮到底是送是不送?」他自問自答,「送,必須得送,可送什麼好?禮重了像在恭喜易大人的情人紅杏出牆,禮輕了又像看不起易大人的舊情人出嫁……啊,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兩難之事?」看向她,「真羨慕你啊庄大人,你作為男方高堂就沒有這種煩惱了。」
她更懵了,「男方高堂什麼意思?」
「你還不知道嗎?井二寶老家好像在偏遠郡的山溝,這婚賜得急,來不及把他家人帶來,易大人說你既然是他上司就臨時充當一下他的高堂。」
「這事完全沒人跟我提過啊,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要準備什麼,往椅子上一坐讓他們拜就是了。」
她卻糾結起來。
「可我到時候要穿什麼衣服?我記得高堂也要給新人禮物的,直接塞紅包還是給首飾來著?」
「我想想,我記得我當年成親的時候,我家給了夫人一套首飾,岳家送了我一柄長戟。」猶記得那長戟拿出來的時候差點把他嚇尿了,還以為老將軍要當眾揍他一頓。
她點點頭,心中有數了,應該是包含長輩對晚輩未來願景的禮物。
沒過多久,她被易恩陽叫過去,正式告知她臨時充當井二寶高堂一事。
「下官已經知道了。」
她一邊說一邊謹慎地觀察他。他這回可以說是被人戴了綠帽子,這對每個男人來說都應該是奇恥大辱,但他看起來神色如常,似乎並未因這次的事有所影響。
她百爪撓心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又怕問了不該問的刺激到他不知真平靜還是裝平靜的心,內心十分糾結。
他手指桌面,「這些帶回去,到時候用。」
桌上放了兩個托盤,左邊托盤上疊了一套暗紅色的衣裙以及一套首飾,右邊托盤上單獨擺了一支金簪,簪尾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小花,與翁嫻常戴的耳墜上的花一致。
她看了一會兒,指左邊,「這邊是我到時候穿戴用的?」再指右邊,「這邊是到時候給翁嫻的禮物?」
他頷首。
她不由感動,他居然為了這場婚事居然這麼操心,她有點對他改觀了,願意發自內心地拍他兩句馬屁:「平時看大人您好像不太關心旁人,沒想到對翁嫻的喜好記得這麼清楚,她知道了一定很感動。」
他抬眸看她一眼,平淡道:「自然,她那耳墜就是本官送的。」
「……」
所以翁嫻常常佩戴的原因究竟是真喜歡這花樣還是因為易恩陽所贈?這是未解之謎,但她直覺還是不要讓傻乎乎收集同款野花的井二寶知道的好。
「易大人考慮周到,為下官免去許多煩惱,多謝大人!」
她恭敬行禮,然後一手一個托盤準備離開。
「等下。」
「易大人還有何吩咐?」
他盯了她一會兒,開口:
「既然你口口聲聲在乎名節,為何當日要認下與井二寶私通之事。」
「這是緩兵之計,下官信任井二寶的為人,偏偏他有難言之隱不願開口,那就只能把人帶回去再慢慢問了。」她攤手。
「所以名節在你眼裡並不是多重要的事。」
「話不能這樣說大人,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下官可以豁出名節來救人命,可不能容忍成為那些無聊小人的笑談。」
他低笑一聲,「話倒說得漂亮,罷了,回去好好準備,五日後婚禮。」
「那個,既然要出宮,下官的安全……」
「范建安若是敢在那日搗亂,本官便取了他的首級做賀禮。」
所以你平時都在放任范建安胡作非為是嗎?
「易大人,我想用您答應我的願望之一問個問題。」
「嗯。」
「范建安還能活多久?」
「最多兩年。」他答得乾脆。
※
十月初十,宜出行、祭祀、動土、嫁娶。
是今年最大的良辰吉日。
出嫁當日,翁家姐妹在易府的房間內抱頭痛哭。
麒靈站在一旁乾瞪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作為男方的高堂為什麼會被安排在女方梳妝打扮的地方,也許是因為這邊比較安全?
「姐姐,我肚子有些餓。」翁嫻說。
「好,我這就去拿些糕點。」
翁蘭宜一邊抹眼淚一邊走出去,麒靈這時才有機會湊到翁嫻身邊,「恭喜啊!」自打出事後她就沒機會跟翁嫻見面,這句「恭喜」也一直沒機會說出口。
翁嫻紅著眼眶點頭,「謝謝。」
她摸出一個荷包放在翁嫻手上,說:「等會兒你們拜堂時的禮物是易大人準備的,這個是我自己送的。」
翁嫻打開荷包,裡面是一家商鋪的房地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下來。
麒靈不得不頂著喜娘們的怒目而視安慰翁嫻別哭了,誤了吉時就不好了,翁嫻點頭擦掉眼淚。
喜娘們給翁嫻補妝的時候,麒靈無聊與她閑談:「這次的事情太不容易了,我是真沒想到易恩陽這麼寬宏大量。」
翁嫻認真道:「大人一直是心胸寬廣的男人。」
「你都要嫁人了還這麼誇他。」
「無論我嫁不嫁人,大人都是我心目中最頂天立地的男人。」
「那井二寶呢?」
翁嫻紅了臉,「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噢,這腐朽的酸臭味,她快要窒息了,她要出去通通風。
翁嫻拉住她。
「有件事情我一直藏在心裡,不能跟別人講,想想也只有向庄大人傾訴最合適。」
「行吧你說,我聽著。」
「這次的事情我不後悔,但我最愧疚最對不起的是姐姐,我以前從來沒有瞞過她任何事,這次卻瞞著她,連累她為我擔驚受怕。」
「對啊,」她也奇怪,「你為什麼不告訴你姐姐?」她相信翁蘭宜就算知道了也會想方設法替妹妹瞞著。
「因為我們姐妹倆從小的喜好就很相像,小到衣服鞋襪,大到興趣愛好,就連對大人的景仰都一模一樣。所以我很擔心,如果姐姐知道了這件事,注意到了井二寶,她會不會也喜歡上他……這麼一想我就難過得受不了,姐姐對我那麼好,我有了想獨佔的東西之後卻那麼自私,我對不起她……」捂臉哭起來。
麒靈輕拍她的後背,「讓你別哭又哭,小心等會兒誤了吉時又要哭,以前怎麼會發現你這麼愛哭?」
翁嫻用力吸了吸鼻子,「等以後庄大人成親的時候就知道了,新娘子是最多愁善感的。」
「好好好,天大地大新娘子最大,想哭就哭吧,誤了吉時就讓井二寶等著。」
「那不行,吉時不能誤,可以讓那獃子等,不能讓大人等。」她擦乾淨眼淚,目光堅定,「我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