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易府張燈結綵，下人們卻議論紛紛。

這是他們府上第一次辦喜事，不是易大人迎娶夫人，卻是易大人嫁情人，這都是什麼事喲，大人們的心思他們小人物果然看不懂猜不透。

新郎官井二寶早早就到了易府門口等候新娘子。他穿著一身大紅喜服，平時的頹喪一掃而空，整個人神采奕奕，高大英俊。

新娘子在翁蘭宜和麒靈一人一邊的攙扶下，慢慢走出去。

翁蘭宜高興地對妹妹說：「今日一看妹夫確有狀元郎的風采。」

翁嫻握著麒靈的手緊了緊，麒靈直想笑，拍拍她的手安撫。

喜娘上前催促井二寶：「新郎官傻站著做什麼？快上馬啊。」

井二寶愣愣地點頭，跑出去翻身上馬，又回頭傻乎乎地盯著新娘子。

喜娘大喊：「背新娘子的親人呢？」

幾個姑娘面面相覷，她們都沒經驗，不知道還有這茬。

翁蘭宜應聲：「我來！」

她走到翁嫻面前蹲下，但翁嫻伏上去后，她就站不起來了。

翁蘭宜力氣本來就不大，別說翁嫻多了這一身沉甸甸的喜服和首飾。

喜娘還在催促：「快呀！快呀！」

井二寶著急地翻身下馬，「我來我來！」被喜娘推回來，「這是女方家的事情，新郎官別來湊熱鬧？」

麒靈：「我來吧。」雖然她是男方的高堂。

一番折騰總算把新娘子送上花轎，接親隊伍在前面走起來，鑼鼓喧天，後方易府開始往外地抬嫁妝，一抬又一抬，長長地綴在接親隊伍後面，極為壯觀。

看熱鬧的老百姓們驚嘆連連，這嫁妝規格快趕上嫁郡主了，不愧是右相，出手就是大方。

接親隊伍走出去很遠，易恩陽才坐著馬車出現，將麒靈和翁蘭宜一起帶去井二寶的家。

準確地說是井二寶租住的地方。

此處裝扮得喜氣洋洋也算熱鬧整齊，只是相比易府狹小太多，翁蘭宜憂心忡忡：「這小小院子怕是坐不下幾桌。」她聽說來賓有不少呢。

麒靈建議：「可以向附近酒樓借些桌椅就擺在外面。」

「只能如此了。」翁蘭宜急匆匆下車去借桌椅。

易恩陽「嘖」了一聲。

麒靈忙道：「易大人，大喜的日子，別說打擊人的話。」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倒真的什麼都沒說。

「時間不早了，我去換衣服，易大人也請儘快。」她抱著衣物匆匆下車。

新郎新娘還沒到位，賓客們已經陸陸續續到了，高唱賀禮的聲音連綿不絕。

男方家中無人，易元出面承擔起招呼賓客的重任，另一邊翁蘭宜借的桌椅也到了，不至於讓賓客無處可坐。

「中書舍人姜翰義，玉如意一支、金杯一對！」

姜翰義大搖大擺走進來，看見易元招招手，問：「易大人呢？」

「大人還在裡面準備。」易元笑答。

「換套衣服哪需要多少時間，怕是不想出來面對煩心事。唉，這事換作本官也惆悵，哪有送情人風光大嫁的道理……」他搖頭，「對了，本官這禮送的如何？不會太輕太重吧？」

「是目前收到的賀禮裡面最貴重的。」

「什麼？那不行，你趕緊本官的金杯撤回來。」他可不要當這場親事的出頭鳥。

「姜大人，這賀禮都報出去了哪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好在這最貴重禮物的記錄很快被後來的賓客打破，姜翰義才恢復從容，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四處招呼，看見喻為民等人便高興地湊過去。

隨著震天的鞭炮聲響，接親隊伍到了。

賓客們伸長脖子往外瞧，等新郎官一露面，紛紛驚嘆，這個一表人才的英俊男人真的是傳聞中的掃把星井二寶？難怪易大人要將情人嫁給他……啊呸，兩者間沒有必然聯繫。

賓客們都是沖易恩陽的面子來的，但是易恩陽遲遲不露面，人群不由騷動起來，要是易恩陽不來他們這禮可就白送了。

正想著，易恩陽從正房走出來。

他穿著一襲暗紅色的長袍，如墨長發被金冠高高束起，腰際一條黑色綉金腰封，高挑挺拔、貴氣逼人，但他的神情肅穆，薄唇緊抿，目光深邃凌厲，只一眼便令人不敢直視，紛紛低下頭。

緊接著旁邊側屋的門也打開。

走出來一位年輕姑娘，身著暗紅色長裙，腰處收緊不盈一握，頭上只一根金簪束髮，簡單幹凈。她膚白如雪，粉腮帶笑，周身縈繞著一種奇異的親和力，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二人站在一起，有一種微妙的登對感。

易恩陽看著麒靈慢慢走上前，眸中閃過一抹驚艷，稍縱即逝。

麒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從未見過易大人如此喜慶的打扮，甚是好看，好看！」豎起真誠的大拇指。

易恩陽收下誇獎：「嗯。」

她暗暗撇嘴，但凡他能誇出一句「你也漂亮」也不至於情人嫌他不溫柔體貼跟人跑了。

自易恩陽出現以後，喧鬧的賓客們一個個安靜如雞，大氣不敢出。直到喜娘洪亮的嗓門打破詭異的沉寂，帶著新郎新娘和歡天喜地的熱鬧氣氛走進來，喜宴重新恢復正常的熱鬧。

姜翰義和喻為民偷偷咬耳朵。

「這喜娘絕對是井二寶請的。」毫無眼力見。

「幸好是那邊請的，不然易大人往那一站，喜宴變喪宴。」

「你們倆膽子大了，敢在背後議論易大人。」張衍插到他們中間坐下，看著易恩陽方向，摸摸下巴，「還別說，以往怎麼沒發現易大人也是個美男子。」

「以往誰敢盯著易大人的臉瞧。」

「有道理，那得趁現在多瞧兩眼。」

「我說你們怎麼光盯著易大人瞧，沒覺得庄柔這稍微一打扮不得了？要我說絕對不差蘭妗。我還是不信她說的跟易大人沒關係，你們覺得呢？」

「佛曰不可說。」

「有理，哈哈！」

……

待喜娘領著新郎新娘進入主屋，二位高堂已經端坐上首。男的肅穆，女的含笑。喜娘抬頭看見二人，脫口而出：「哎喲，這是又一對新人？」

男的依舊肅穆，女的笑容僵在臉上。

井二寶忙拉了拉喜娘，低聲說：「這兩位的高堂，不可無禮。」

喜娘瞅瞅他，再瞅瞅兩位高堂，大著嗓門說：「這算哪門子高堂喲？我劉婆子做紅事這麼多年，哪能分不清新人和高堂，怕不是你們年輕人在捉弄我劉婆子喲，趕緊讓高堂出來，誤了吉時有你們哭的。」

易恩陽不動如山，麒靈臉黑如鍋底。

井二寶急得不行，難怪別人說這劉婆子做紅事經驗豐富，最鎮得住場面但也最容易出岔子，可當時聽說右相要出面，其他喜娘沒一個敢接生意，最後就落到劉婆子身上。

這不果然出岔子了！

一個喜娘怎麼能如此沒有眼力見？

翁嫻褪下手腕上的金鐲子塞給喜娘，細聲細語：「這兩位確是我們的高堂，這就開始吧，別耽誤吉時。」

喜娘收了金鐲子立刻老實了，諂笑地沖麒靈、易恩陽說了一堆吉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