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麒靈被易恩陽叫去檢驗練琴的成果。
她很不情願,他自己閑以為她也很閑嗎?而且皇上特意請回莫太師,她不信他會沒有一點準備。
「一未督促就懈怠,庄柔,你該反省。」
「是,下官知錯。」
「毫無反省的樣子,看來最近對你太過縱容,越發不把本官放在眼裡。」
她打量他看是不是真的生氣了,發現他嘴角竟然是向上翹著,驚得差點把琴弦扯斷。
他走下來,拉起她的手看,見她的手指被琴弦勒出一條深紅色的痕迹。
又笑了。
「可要本官給你上藥?」
她趕緊收回手,訕訕:「不必了。」
「要不要做本官的人?」
她嚇得差點把琴撞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意漸漸收斂。「你之前給謝永昌寫了信。」肯定的語氣。
她聞言反倒鎮定下來。
「易大人把信截下來了?」
「是與不是又如何?」
「不如何,問問罷了。」
他在她對面坐下來。
「本官看過信的內容,還算可以便未扣下,希望你恩師能聽進你的勸告。」
她抿緊嘴。
「生氣了?」
她不吭聲。
「中書省是本官的地盤,你既借本官之勢藏在此處躲避范建安的追殺,也該知道無論飛進飛出的蒼蠅盡在本官的掌握中,不必說一封可疑的信件。」
她低下頭。
「願意接受現實就好。」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所以,答案是什麼?」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棄了謝家投靠您?」剛才差點想歪了。
「你在信上說感覺我要對莫太師動手,我很好奇,你的感覺從何而來?」真正的內幕他只與羅禹蒙談過,其他人見他擁護莫錫元至多半信半疑,猜測他要拉攏莫錫元或者借莫之手對付范建安,無人認為他會對莫錫元不利。
她蹙緊眉頭,不想回答。
「你若不說,本官可以偽造你的筆跡再與謝永昌去一封信,邀請他來京城做客。」
她猛地瞪向他。
「老師不會來。」她道,「謝泓不在,我與他的師生情不過數月,他不會因為我來或者不來京城。」
「那你去信的意義是什麼?」
「盡人事聽天命。」
他目光驟然沉下。
「說實話。」
她不說話,他捏住她下巴的力度越來越大。
她痛得不行,又生氣又委屈,鼻子酸了,兩滴眼淚控制不住地從眼角滑下來。
鉗制下巴的力度驟然消失。
他低低嘆了聲氣。
撫去她眼角的淚。
「怎麼就哭了?」
她咬唇。
「好聲問你不說,語氣重了又哭。」他一邊說一邊樂此不疲地撫去她湧出的淚水。
「你為什麼非逼著我說?」她帶著哭腔質問,「我又沒有探聽你的計劃,不知道你的秘密更無從泄露你的秘密,我只是給老師寫了封信,到底礙著你什麼事了?」
眼淚越流越凶。
被牙齒咬住的下唇隱隱泛白。
「因為我想知道我哪裡漏了馬腳。」他道,「不說便不說罷,看把你委屈的,多大的人了,哭得像個小姑娘。」
她拍開他的手。
「那我換一種問法,你想要什麼,才肯到我這裡來?」
「我什麼都不要。」
「什麼都不要是因為擁有的東西太多了。」
她的心驀地一驚。
「再給你些時間,好好考慮罷。」
……
麒靈從官署里走出來,風一吹,眼睛沒那麼酸了。
「庄大人。」翁蘭宜從旁邊快走出來。
她轉過頭,笑了笑,「什麼事?」
翁蘭宜猶豫一下,問:「你是不是跟大人吵架了嗎?」
她的笑容淡下來,「我現在不想談他的事,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等了一會兒見翁蘭宜沒再說話,點點頭離開。
一回去她就把筆筒砸了!
戴有為嚇得半死,「庄、庄大人您怎麼了?」
「我沒事。」她眼眶泛紅地瞪他,「今天給你放假,你先回去。」
「是是是,庄大人您保重!」東西也不收拾了就往外跑。
她環視周圍一圈,看還有什麼砸不壞的東西,最後舉起椅子「哐哐」砸牆。
與她官署距離最近的姜翰義聽到動靜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怎麼回事?地震了?庄……」對上她紅通通的眼睛和猙獰的神色,再注意到她手中高舉的椅子,連退數步,「不、不打擾了……」轉身跑走。
她憤憤地把椅子砸到地上,椅子終於不堪重負散架了。
姜翰義聽到後面傳來的巨響,趕緊加快腳步,女人瘋起來太可怕了!這麼刺激的事情他一定要找人分享,跑到喻為民的官署,剛好陳綱也在。
三人坐在一起分析了一下。
「我剛剛聽到易大人那裡傳來琴聲,聽著像庄柔彈的。」
「是不是彈不好被易大人罵了?」
「她哪次彈得好了?你們是沒看到,她剛才那個樣子喲,跟誰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我家母老虎都沒這麼凶過。」
「那是真的嚇人。」
「我覺得可能是她嘲諷了易大人,最近莫錫元的事情大人估計挺煩的,撞槍口上了。」
「看她平時挺冷靜的,也不知道大人都罵了什麼。」
「我猜啊……」
「咳咳!」
三人齊刷刷回頭,看見猛咳嗽的張衍,以及他旁邊似笑非笑的易恩陽。悚然一驚,紛紛站起來行禮。
易恩陽走到前面坐下,姜翰義忙遞上茶。
「你猜什麼?」
姜翰義手一抖,苦著臉說:「下官錯了,大人恕罪。」
他輕哂一聲,「行了,本官來與你們說莫錫元一事。」
……
麒靈坐在井二寶的椅子上,望著房頂發獃。翁嫻與井二寶成親以後,翁嫻就辭官了,易恩陽特許井二寶接任翁嫻之前的職位。
她這裡又該招人了,可她氣得不想幹活甚至想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
她坐直身體。
她記得女官被拐賣一事之所以持續了這麼多年,就是因為女官失蹤一段時間后遞辭呈的現象無人追究。
如果她也這樣干……她如今職位太高,突然失蹤怕還是會引起一定風波,但可以像一年前那樣,先在家裡宅個一年半載,等有人去找她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一封辭呈。
可以!
但這樣一走了之會不會太不負責任?她手上這麼多事務……管他啊!再在這種獨斷專行陰晴不定的上司下面幹活她起碼要折壽二十年。她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上司不做人,她還要繼續任勞任怨地做牛做馬不成?
還有一個問題,雖說范建安如今是自顧不暇了,難保還有沒有派人盯著自己,只等自己走出中書省就把她咔嚓了。
沒報范、蘭的仇也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