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回國

「站住，什麼人？」守城的衛兵攔住了幾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人，驅趕道，「城裡戒嚴，乞丐不許進城。」

剩餘的殘兵都低著頭，沒有說話，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南華，而南華也沉默了，站在城門口，抬頭仰望著高大的城樓，陽光照在他的眉目上，有些刺眼，卻也帶著溫暖，太陽當真是最偉大的存在，無私且平等地給著每一個人光明與溫暖。

乞丐？

南華輕輕的笑了笑，曾幾何時，他騎著高頭大馬，是何等意氣風發地走出這道城門，說是萬人敬仰也不為過，那一瞬間，他的光芒彷彿能與日月同輝，而今，卻連走進這個城門的資格都沒有了。

有一個殘兵發現了南華一言的神情，上前道，「大膽，這是六皇子。」

此時南華也抬起了頭，或許是為了顯示威嚴吧，那名殘兵的聲音很大，然而帶來的不是威嚴，而是更大的難堪。

守衛定睛一看，雖然衣衫散亂，頭髮也散著，滿面風塵臟污，可那英武的眉目卻是遮掩不住，忙低頭道，「六皇子，您……」

南華的聲音中充滿了疲倦道，「讓我進城，不要聲張。」

守衛立刻讓開了道路，南華帶著殘兵進來城，沒有回家，而是直奔皇宮而去，然而在宮門口遭到了同樣的盤問。

「站住，什麼人？」守宮門口的衛兵攔住了他，神色十分嫌棄，道，「哪裡來的乞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往裡面闖，找死呢？」

此時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人能替他開口了，南華低著頭，做了艱難的思想鬥爭，才抬起頭，聲音依舊壓得很低。

「我是六皇子，我要進宮見皇上。」

守衛聽了，仔細一看，慌忙讓路道，「六皇子，你怎麼這幅模樣？」

南華沒有理會他們了，徑直走向國君的寢宮，國君身體不好，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纏綿病榻，然而他今日來，卻沒有在寢宮，看到他的哥哥。

寢宮裡伺候的太監，眼神就好多了，問道，「六皇子，您，是否讓人伺候您梳洗一下？」

南華問道，「國君呢？」

太監遲疑道，「國君在後花園。」

南華拉住他，道，「帶我去見國君。」

他一近身後，太監就聞到了一股難聞，幾乎讓他窒息，身子往後仰著，屏住呼吸，同時又不敢表現的太明白，神色十分難看，一路帶著他往後花園走去。

「這裡？」很快二人就到了後花園，卻沒看到國君的人影。「人呢？」

太監掙脫了手，看著自己的衣袖，好看的花紋布料上印了一個黑手印，心中十分厭惡，將手背到後面，道，「六皇子，你要往深處走。」

南華一怔：「深處？」

隨後太監走在前面，他走在後面，在後花園的林木之間走來走去，然而林木也彷彿會一樣，走一半天，才發覺彷彿在原地踏步一般，是陣法，南華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心中大驚，他竟然不知道宮中後花園還藏著這樣的玄機。

「國君，好箭法！」

後花園的陣法後面是國君建設的練武場，而此時他正在與凌景淮比試射箭，二者不想上下，過著說是國君更高一籌，到底是騎射民族，自有天分基因在裡面，卻疏於練習，也有打偏的時候。

國君笑笑，看著凌景淮的靶子，道，「你的也不錯。」

此時太監領著南華到了，通傳道，「國君，六皇子回來了。」

國君聞聲回頭，看了一眼穿的破破爛爛的南華，放下弓箭，站著未動，也什麼都沒有說。

「皇兄。」最後還是南華打破了寂靜，主動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弓箭和草垛子。「你的身體，你的劍法？」

國君亦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了，後退了三步，摸了摸鼻子，道，「回來就好，先去梳洗一下，其餘再說吧。」

南華聽著皇兄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現，然後便浮散入眼，虛假的不用觸碰，就碎了。

國君率先走了，吩咐道，「帶六皇子去梳洗一下。」

凌景淮無言地看著這兄弟兩個，嘆了一口氣，也放下了弓箭，跟在國君後面離開。

「這一路，你一定很辛苦，吃點兒東西吧。」

梳洗過後，國君在宮中設宴，出席人只有三個，國君，南華和凌景淮，本來凌景淮已經做好了被南華盤問的準備了，但是南華正處於極大的震驚之中，並未意識到一個陌生人的存在有什麼不妥。

南華沒有吃東西，而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低聲問道，「一切都是謊言是嗎？」

國君自己動了筷子道，「其實很拙劣，但是你沒有深究，這是為什麼？」

「你是我哥哥。」南華紅著眼睛盯著他，道，「我從未想過你會欺騙我？為什麼？」

國君搖搖頭，道，「不對，不是這個原因，是你從來就未曾正眼看過我，跟父母一眼，我正常做出來的成績，還是生病做出來的成績，對你而言毫不重要，因為不管如何，總是沒有你優秀，也達不到你的高度，你不屑，所以才沒有發現。」

南華沉默了，他沒有辦法否認，他沒有懷疑國君的身體為什麼會突然不好，固然是因為他相信他哥哥，更多的原因是他不在意，他的哥哥太弱了，不管是生病，還是健康，他都不曾指望他能做出來什麼，他的能力就能包辦一切了。

國君繼續道，「當沒有超越，我只有將姿態放低了，來放鬆你的戒心，才不會讓你有謀反之心，因為我身體不好，只要我死了，一切都是你的，你沒有必要著急，也不用背上弒兄謀逆的罪名。」

南華道，「我從未想過弒兄謀逆！」

國君看著他，笑了笑道，「當真，從未起過這樣的心思？」

南華又沉默了，避開了國君的視線，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的皇兄眼睛如此明亮，彷彿能洞察一切一樣。

「就算你沒有，你身邊的人呢？」國君淡淡地道，「他們不曾說過讓你取而代之嗎？我是不信的，有時候人經常是身不由己的，我不能等到那一步，將我的命運交給別人來決定，我只能想辦法自保。」

南華低聲道，「起碼，起碼我從未想過殺你。」

國君點頭道，「我相信，你是一個好弟弟，我想如果我們出生時間調換一下，你也會是一個好大哥，那樣你會理所當然照顧我這個軟弱無能的弟弟，但是命運與我們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

南華道，「那你打算怎麼樣？想殺我嗎？」

「不。」國君看著他，目光端的是情深，道，「我不會殺你，一個會失敗的戰神，已經從神壇上跌落了下來，殺你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也許我也能成為一個不錯的哥哥。」

南華看著他，突然跪了下來，道，「皇兄，哥哥，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贏的，等我搶回來礦石，我們就能打造出天底下最鋒利的兵器，組建最無敵的軍隊，我們一定可以的，哥哥，你在給我一次機會的。」

國君看了凌景淮一眼道，「你沒有機會的。」

南華道，「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國君看著他的目光簡直可以用憐憫來形容，道，「但是自始至終，這個機會根本就不存在，談何再來一次。」

南華道，「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凌景淮介面道，「一切都是假的，礦石根本就不存在，那樣的匕首，沒有人知道是如何製造出來的，全天下也只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