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LⅡ

「？！」路西菲爾猛然間醒來，回過神的同時立刻給自己來了一個「人生三問」：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麼？）

路西菲爾甩了甩頭，看著寢殿里的擺設，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奇怪……為什麼會夢到這個？）路西菲爾深感疑惑，（難道這些是發生在天使路西菲爾身上的事情？）

回想起夢中好友悲愴又絕望的嘶鳴，他感到萬分難受，即使那是另外一個現實的事情，也依舊令他痛心。

（究竟是為什麼呢？）路西菲爾完全不明白天使的做法，（照理來說，利維坦應該不會輕易地和哪一方交惡的才對，為何反而是天國的一方先討伐他呢？）

但路西菲爾並不明白另外一個現實里更多更細節的情況，只能把這個疑惑暫時放下。

（如果上帝以神`的名義讓我去討伐我的朋友，我會這麼做嗎？）路西菲爾捫心自問。

（哎，我又不是天使，沒有對上帝的信仰，當然不會為了不可靠的「上帝」去背叛自己的朋友。）如此想著，路西菲爾莫名鬆了一口氣。

「……？」路西菲爾突然感覺到有誰來到星辰宮的庭院里，不知為何外面的人一直徘徊著不肯離去。

沒有猶疑地，路西菲爾推開了寢殿的門，就看到了在庭院里徘徊的聖母殿下。

「啊，副君殿下？」聖母聽到開門的聲音，受驚似的瑟縮了一下，有一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羞愧，「您，您沒有休息嗎？」

「我剛剛眯了一會兒，才醒過來。」路西菲爾如實說道，「倒是您，您不是應該在耶路撒冷城的嗎？怎麼會到這裡來了？」

「妾身向加百列大人請了假，想著已經到了太陽天，應該不會再有墮天使混進來了……」聖母說著，一邊低下頭，「妾身一直擔心殿下，原本之前就要來找您的，可是妾身怕會打擾到您，才一直挨到今天……」

「我有什麼可擔心的？一切都在計劃中進行。」路西菲爾淺笑了一下，說道。

「此番去地獄，恐怕十分危險。殿下幫了妾身這麼多，總想著這一次也該為殿下出一份力。」聖母雙手緊握著，時不時地抬眼觀察著路西菲爾的表情，似是期待，又似是擔憂。

「妾身力量微薄，無法與殿下並肩作戰，只有在祈福的方面，才能給殿下一些幫助——」聖母說著，拿出了一個淡金色的指環，「妾身也只能略盡綿薄之力，幫殿下分擔一些。」

「……」路西菲爾原本想說沒有必要，可看著聖母眼中壓抑的期待，又心生猶豫。

路西菲爾這短暫的沉默亦是讓聖母感到漫長的煎熬，手心的指環尷尬地懸在半空，可她依舊固執地伸著手，像是在等待一個結果。

「那就多謝聖母殿下了。」路西菲爾並未看出聖母心中的煎熬，他伸手，拿下了指環。他稍微瞧了瞧，這個指環似乎是用髮絲編成的，覷了一眼聖母的臉色，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潮紅。

「我會好好珍惜的。」路西菲爾說著，把戒指套在左手的中指上。

「殿下太客氣了……」聖母羞怯得更是不敢抬頭看對方。

「已經這麼晚了，您還是回去休息吧，我送您一程。」路西菲爾怕耽誤了聖母的時間，才如此說道。

「不，不用了……本來就是妾身一時興起過來的，就不麻煩殿下了。」聖母連忙拒絕。

「呼——」路西菲爾長吁一口氣，「您一個人走夜路也不方便，還是我送您回去吧。」

但變故總是在不經意地出現在下一秒——

「？！」聖母的身體莫名地瑟縮了一下，像是一瞬間被雷電擊中了一樣。

「怎麼了？」路西菲爾才邁出了步子，就看到聖母如觸電一樣的顫抖。

「至高天……吾神……」聖母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她抬頭看向上層的天空，眼中滿是擔憂，「上面應該發生了什麼很可怕的事情……」

「啊……啊？」一向感官敏銳的路西菲爾，這一次卻沒有反應過來。他對此全然沒有知覺，心想著至高天是上帝的居所，上帝身上能發生什麼事？

「妾身要上去看看！」聖母在一瞬間下定了決心。

「如果神出事了，您上去了又能做什麼？」路西菲爾冷靜得和聖母形成兩個極端。

「？！」聖母聞言，一時停下腳步，但她面上的憂慮依舊不減，「吾神罹難，妾身身為吾神的信徒，無法做到視而不見……即使妾身因此身死，也是成全了對吾神的信仰。」

「上帝罹難可不是依靠你這一點螢火之光的信仰就能解決的。」路西菲爾還是無法感同身受，甚至覺得有些頭疼，「你這樣去，說不定只是白白送死。」

「算了……」路西菲爾搖搖頭，「即使我說，你照樣也會去。我陪你走一趟吧，明天太陽天天亮之前，我們必須回來！」

「謝謝殿下。」聖母點頭，心中因為把對方拖下水而感到慚愧。

「走吧。」路西菲爾也不多言，心中默默地向星空中的晨星發出意念，讓空中的星先替他探路。

但遺憾的是，晨星的光似乎受到了某種無形地阻礙，無法窺看到至高天發生了什麼。

（被阻礙了嗎？）路西菲爾心中的驚詫也只有一瞬，在以前他偶爾會遇到這種情況。發生這種情況，只有在想要窺看黑暗神殿、黑暗神的動態的時候才遇到過。

（也對，上帝那個傲慢的傢伙大概也不喜歡被用眼睛盯著。）路西菲爾放棄了用晨星探路的想法。

但很快，路西菲爾又意識到什麼不對：「為什麼其他的天使都察覺不到，照例來說神的身上發生這麼大的動靜……」

「妾身與天使是不同的。」聖母低聲解釋了一句。

「哦。」准三位一體嗎？路西菲爾突然想起在神學大全里看到的辭彙，就沒有接著追問。

兩位已經通過恆星天的傳送陣來到了至高天。此時至高天的情形，卻是令兩位萬萬想不到——

金色的信仰之水化作洪流溢滿了整個至高天外圍的空間，洪流之深，甚至淹沒到到了路西菲爾的膝蓋，身形比路西菲爾更嬌小一些的聖母更是身在其中難以行動。

路西菲爾很不喜歡這種黏膩的東西，偏偏他一動未動，就被洪水拍了一臉。

「……」路西菲爾抹掉了臉上的水，實在不想多管閑事，準備原路返回，卻察覺到腳下的傳送法陣已經被洪水衝垮，無法再進行傳送了。

（這是有來無回的意思嗎？）路西菲爾不悅地想。

水浪再度拍打而來，聖母的體力不如路西菲爾，這一浪推得她險些跌倒。

「呀啊——」眼看聖母就要跌入水中，路西菲爾一個伸手拉住了聖母的手臂，穩住了她的身子。

「謝謝……」聖母對此依舊心有餘悸。

聖水的浪潮似乎對這兩個入侵者產生了憤怒的情緒，水浪震蕩，猛烈的浪潮如海嘯一般朝著兩人襲來！

【讓開！】路西菲爾用混沌的語言直接命令聖水的浪潮。撲面而來的浪潮確實在一瞬間有所衰減，但產生的效果遠遠沒有路西菲爾想象中的那麼好。

（原來如此，對光元素以外的東西就沒什麼效果了……）由信仰之力匯聚成的水，並非水元素匯聚成的水，除卻信仰中蘊含的光元素，還有大量對上帝的信仰。而信仰這種事物並非從混沌中分離出來的元素，所以混沌的語言無法產生效力。

「麻煩死了……」路西菲爾嘖了一聲，甩動衣袖揮退了潮水。

「聖母殿下，你有沒有辦法控制這裡的信仰之力？」路西菲爾問道。

「不能的。這是吾神至高無上的力量，妾身沒有辦法……」聖母遺憾地搖頭。

「是嗎……」路西菲爾稍作思考，接著問道：「您能否在這其中感應到對您的信仰？這樣的話，您可以順利過去。」

「妾身過去了，您怎麼辦？」聖母憂心地問道。

「……」也對，總不能叫你一個人去送。路西菲爾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嘶……」在信仰的聖水中站得久了，腳上的靴子也被聖水滲透，混沌的身軀在接觸到信仰之力的瞬間產生了相當的排斥，路西菲爾立刻就感到被撕咬的疼痛。

信仰之水，對抗信仰的辦法……路西菲爾認真地思考起來：光明神定下的信仰是「七美德」，與其相對的就是「七宗罪」……

但是，這樣真的可以嗎？這裡是天國，信仰的匯聚之所，只憑「七宗罪」的力量夠不夠與「七美德」對抗？

路西菲爾心思一動，就聽見「七宗罪」亢奮的嚶鳴。

「聖母殿下，您先過去。」路西菲爾下定決心，接下來就是清場，「您找個地方躲好，千萬不要獨自進入聖殿。」

「好。」聖母忙不迭地應下，雖是擔心路西菲爾，但她還是決定不要給對方添麻煩，「殿下一定要小心。」

「嗯，您請放心。」路西菲爾頷首。

即使心中有更多的憂慮，聖母還是小心地趟著聖水到了聖殿的門口。她四下張望，最後背靠著聖殿的水晶柱作為遮擋。

「七宗罪，集合！」路西菲爾一聲令下，七個黑紫色的球體憑空而出，它們匯聚在一起，融合成了黑暗神的魔劍的形態。

黑暗神的魔劍在黑暗神殞落之後便被遺棄在黑暗的深淵中，在路西菲爾拜訪過了孟菲斯之後，還特地到黑暗深淵看了看，沒想到魔劍還在原處。他覺得這麼大一把劍扔在黑暗深淵太浪費了一些，索性將其分解，讓「七宗罪」共同分擔魔劍的力量，以備不時之需。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

路西菲爾雙手持劍，用自身混沌的力量去驅動魔劍。魔劍在吸收了混沌中的黑暗力量后實力大增，黑紫色的魔氣開始擴散。金色的聖水在接觸到黑色的魔氣之後立刻「沸騰」起來，原本就處於奔流狀態的聖水，現在化作了驚濤駭浪。

「來吧——」路西菲爾再次催動力量，魔劍的氣刃瞬間暴漲成劍身的三倍，「用你的力量，斬滅他們！」

魔劍斬下的瞬間，聖水激烈地沸騰抵抗，神聖的光與邪惡的暗相互對抗：信仰的力量被黑暗侵染，逐漸消散；黑暗的力量在與光的對抗中沉寂下來。

光暗相互廝殺之後，狂躁的洪流終於平靜下來，水量也從路西菲爾的膝蓋處降到了腳踝處，這一點聖水已經無法阻止他了。

殘存的聖水依舊想要抵抗路西菲爾，但他根本就沒吧這些小打小鬧放在眼裡。

【礙事的傢伙給我滾開！】

這一下，混沌的語言生效了，聖水完全平靜下來。

路西菲爾仔細地將周圍環顧了一番，確實沒有其他的威脅存在，這才把魔劍解散，重新分離成「七宗罪」的形態，回到他的意識中。

他看著聖殿緊閉的大門，邁步，一步一步地朝聖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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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菲爾：別擋我的路，擋也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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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爸爸的金手指會不會太離譜了？？但我覺得還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