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LⅢ

聖母小心翼翼地躲在水晶柱地後面，為路西菲爾虔誠的祈禱。

即使知道此時上帝不會回應自己，她還是默默地為路西菲爾祈禱，希望能為對方增加一些助力。

在感受到強烈黑暗之力的瞬間，聖母終止了祈禱，小心翼翼地看向另一頭的路西菲爾。

目光里黑色的劍令她感到恐懼，可劍握在他的手中時，卻又是另一番熠熠生輝的情形。

聖母不知這種矛盾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心中難以抑制的感情，有如眼前澎湃的信仰洪流，幾乎要將她信仰的心給淹沒。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就在聖母分神的時候，路西菲爾已經走到聖殿門前，正好看到聖母躲在水晶柱的後面，有些害怕的模樣，「是剛才我發動魔劍，讓您感到恐懼了嗎？」

「確實是有一些……」聖母微微頷首，把心中異樣的情緒壓抑到心底。

「實在情況緊急，只能用這種極端的手段了。」路西菲爾對此並不意外，他嘆了一聲，說道：「您無須恐懼，無論是光還是暗都不過一種元素，一種解決的手段而已。」

「好……」妾身不會恐懼，就像妾身不會恐懼您一樣。聖母在心中默默地說道。

聖母的情緒被隱藏著的「七宗罪」覺察到了，它們伏蜇在路西菲爾的意識中，用惡意的目光打量著聖母：沒想到侍立在神座左側、溫柔虔誠的聖母，竟然對它們的主君萌生了感情？！是被主君現在的皮相迷惑了嗎？若是她見到主君的真面目，還能保持著這種感情嗎？

「七宗罪」畢竟是集合了世間罪惡的產物，它們眼中看到的必然只有罪惡。

但另一方面，它們把目光轉到路西菲爾身上：主君實在是一個對感情一竅不通的、無聊透頂的、糟糕的傢伙，聖母這一番美麗的心意，恐怕只能打水漂了……

「準備好了嗎？」路西菲爾站在聖殿封閉的大門前。

「嗯。」聖母堅定地點頭。

路西菲爾用勁推開了大門，聖殿的大門厚重無比，尋常的熾天使是無法用自身的力量將其推開的，大抵只有像路西菲爾這樣的力量才能做到。

大門被推開，原本聖光充盈的長廊此時黯淡了不少，水晶的地面上還殘存著聖水的積液，長廊的盡頭似乎還有冷風吹來，使人不寒而慄。

路西菲爾雙眼的瞳孔收縮，眼球變換成了金銀二色，負片的世界里暫時沒有發現什麼隱藏的事物。

「走。」路西菲爾這才邁步往前，順便把聖母護在身後。

聖母心中生出一絲感動，更加堅定了不能給殿下拖後腿的決心。

「救命，救命啊……」耳邊傳來一個狼狽的求救聲，接著金色的書撲騰著它的書頁朝路西菲爾面前撲來。

「？！」在高度警覺狀態的路西菲爾是不會允許任何敵我不明的事物接近的，就在創世之書靠近的一瞬間，他就將其一巴掌拍飛了。

「哇啊——！！」創世之書絕對想不到迎接它的會是一巴掌，況且路西菲爾的手勁可不是一般的大。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創世之書像是被秋風掃落葉一般在空中打了個迴旋，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額——」真是五臟六腑都要被摔出來了……

當然如果一本書有五臟六腑的話。

「創世之書？？」聖母見狀發出一聲驚呼，「您怎麼在這裡？吾神呢？吾神怎麼樣了？」

「哎呦，疼，疼死我了……」創世之書大概是真的摔得狠了，這會兒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別光顧著問話，先把我扶起來再說啊……」

路西菲爾看著丟在地上的書本，確定對方沒有使詐之後，才走過去把它撿起來。

「說吧，怎麼回事。」

「吾神要融合黑暗神的力量，可不知為何就力量就暴走了。」創世之書委屈地說道：「我被聖水衝出了聖廳，裡面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了……」

「黑暗神的神格都沒拿全，他就這麼急著融合黑暗力量了？」路西菲爾聞言，頗感意外。

「那還不怪你！」創世之書嫌棄地說道：「你到底對另外一半的神格做了什麼，讓黑暗的意識多了這麼多出來啊？？？」

「哦，我嫌另一半的神格太吵，把它扔到混沌之海裡頭去了。」說起自己干下的事，路西菲爾沒喲一點負罪感，甚至還有一種理所應當的意思，「這個懦弱的傢伙大概無法承受混沌的力量，灰溜溜地跑到這裡來了吧。」

「……」創世之書聽完這番話，氣得險些暈倒，「合著混沌是你家，你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嗎？！」

「我就出生在那兒，那兒不是我家還是你家？」路西菲爾反問回去。

「……」創世之書一時語塞，關鍵是這話槽點太多，連它都不知該從哪裡開始吐槽。

聖母就這樣茫然地聽著兩位的對話，一時無言。

「好了——」路西菲爾說著，把創世之書丟給聖母，「麻煩您看管它一下。」

「好，好……」聖母愣愣地接著創世之書，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越過了長廊，就是御座所在的聖廳。聖廳的上空本是綴滿了星辰的宇宙，被黑暗的陰雲籠罩，只剩下一顆亮星在黑暗中頑固地堅守著。廳堂的周圍亦是被黑霧籠罩，支撐著聖殿的水晶柱上布滿了黑色的黏著物，看著實在叫人作嘔。

「為何，吾神的御座會變成這樣？」眼前的場景實在讓聖母難以接受，這讓虔誠的她痛心疾首。

「因為融合失敗了，黑暗不服被光明統治，所以黑暗的力量大幅反撲。」路西菲爾做出了解釋，「不過，上帝是這個世界至高無上的存在，應該能夠抑制這種狀況才對吧。」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創世之書皺著臉，苦哈哈地說道。

「然後，你這個伴生神器就這樣把上帝丟了自己溜走了？」路西菲爾萬分嫌棄。

「？！」才不是！創世之書想反駁，但它發覺事實好像確實如此，只能乖乖地住嘴。

「——」空氣中傳來某種頻度不同的詭異的笑聲，路西菲爾仔細地聽了聽，竟然是「七宗罪」的笑聲！

它們像巡遊的獵人躲在黑色的霧氣中觀察的獵物。它們也意識到為首的路西菲爾並不好對付，轉而把目標轉到後面的聖母身上——七個黑紫色的珠玉如炮`彈一般飛向聖母。

「？！」路西菲爾覺察到這一點，在本能地反應下喚出了「傲慢」的長劍，光速移動到聖母身前，把來犯的對手全數擊退。

擊退只是一時的，如果對手有心，只怕自己防不勝防。路西菲爾回頭看了一眼：聖母確實沒有一點戰鬥的能力，至於創世之書……除了給戰場增添幾分恬噪，好像就沒有別的用途了……

路西菲爾短暫地思索片刻，想起衣袖裡藏著的某樣東西，他將其拿出，拋到聖母的手上：「這個你先拿去用。」

「……誒？」聖母接住了飛來的東西，手中的東西傳來溫潤的觸感，感受到上面附著的神力，她不用看都知道這是什麼，「可是這麼貴重的東西，您真的……」

「再貴重不用也是浪費。」路西菲爾說得篤定，「您會用這個東西吧？」

「會的，您請放心。」聖母把神聖符文握在手中，心中默念聖的祈禱，很快神力散出，在其周圍包圍成一個乳白色的結界。

「好了，你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路西菲爾彷彿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擋在敵人面前，做出一副挑釁的姿勢：「我接招。」

【傲慢的傢伙，在神面前也如此放肆嗎？】「七宗罪」發出慍怒的聲音。

「我還當你能說出什麼嚇人的東西，原來就是拿神明來唬我，」路西菲爾語氣傲慢，完全不把對面的東西放在眼裡，「真是嚇壞我了。」

「我就是這麼傲慢的傢伙，你能怎麼樣？用你的『傲慢』來殺我嗎？」他抬起下巴，睥睨著對方，全然不把對方放在眼裡。

【忤逆神者，必遭天譴！】「七宗罪」發出尖銳的長嘯。黑色的煙塵隨著聲音飛起，黑紫色的七顆珠玉集合於一處，漸漸凝聚出一個黑色的身影——

「那是……黑暗神？！」聖母好不容易才定住身形，沒讓自己癱軟倒下，「黑暗神不是已經被討伐了嗎？為何他還會出現在聖殿里？」

「那是幻覺，是黑暗的意志凝聚出來的幻想產物，比幻覺多了多出了『真實』。」創世之書解釋道，此時他也感到萬分棘手，也不知新上任的副君要怎麼應付對方。

「那吾神呢？吾神現在身在何處？」聖母越發擔心上帝的處境。

「這個……」創世之書也說不出來。

戰鬥的中心，「傲慢」的長劍抵住了黑暗神的魔劍，兩方相互逐力，一時間竟難以分出勝負。

「哼，果然是個傲慢的傢伙，」黑暗神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否則區區『傲慢』也配壓制吾的魔劍？」

「輕敵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而你已經犯了不止一次。」路西菲爾毫不退讓。

黑暗神一陣惱怒，瞬間爆發出黑暗的神威，將路西菲爾逼退好幾步。

「生氣了啊？」路西菲爾發出一聲低笑，「明明身為神明，卻總是愛耍小性子。承認失敗就這麼難嗎？」

「別得意忘形了！」黑暗神一聲怒斥，四周的黑暗之力開始狂躁地涌動起來，「這一次你什麼都沒有，別想再使出什麼鬼花樣！」

【集合，潛藏於此世的怨念！】

隨著黑暗之力的躁動，黑暗神的身形開始產生變化：黑色的汁水緩緩蠕動，攀附到黑暗神的身體上，發出呲溜呲溜的黏膩的聲響。黑暗神的形體已從原來看得清五官和四肢變成了一個無法分辨出種類、周身布滿扭曲觸手的怪物。

「？！」這些黑色流體的是怨念？難怪在只有意識的情況下還能驅動這麼強悍的力量。路西菲爾立時瞭然，但新的疑惑又在心中產生：黑暗神現在只是一個意識，那他依附在誰的身上？是上帝嗎？

「哈哈哈哈哈——」黑色的怪物發出猖狂的笑聲，「是的，你猜得沒錯！吾趁著光明神衰弱的時候趁機佔據了他的軀殼！」

「他比你更愚蠢，以為讓黑暗依附於光明的施捨就想融合吾的力量，簡直笑掉大牙了！」怪物大笑著，身側的觸手也跟著扭動起來。

「……」路西菲爾聞言，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其實上帝和黑暗神本質上還是一模一樣的，偏執頑固又唯我獨尊。）路西菲爾也不知這個世界是怎麼能維持這麼長時間而沒有崩潰。

「很快，吾就能徹底佔據這個軀殼，黑暗就要佔據整個世界！就算是你也無法阻止吾的進程！」怪物自顧自地說著，尖銳的聲音在聖廳的空間里迴響。

「那我可得好好試試。」路西菲爾揮退了「傲慢」，喚出了聖劍，擺出了戰鬥的架勢，「可別又被我打得灰溜溜地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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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菲爾：手下敗將還敢在我面前狂？多大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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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先簡單提一下「七宗罪」的設定：在對敵人的時候，「七宗罪」能夠洞察敵人身負的原罪，喚出對應的原罪武器，便能成為克制敵方的屬性。在自己操作的時候，使用操作者身上的對應的原罪武器，可以強化武器的力量，強化的倍率由自身身負原罪的程度以及自身力量來決定。

前一種用法用於應對身負原罪的罪大惡極者，后一種用法用於應對原罪不顯的虔誠聖徒。

（所以說路西菲爾拿著「傲慢」就能和拿著魔劍的黑暗神勢均力敵，說明路爸爸的本質還是非常傲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