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Ⅲ

兩位熾天使與拉斐爾分別之後，往恆星天飛去。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殿下會什麼會讓米迦勒和烏列爾陪他一起去談判了。」飛了半途，貝利亞突然開口道。

「為什麼？」這個問題確實也困惑著阿撒茲勒。

「如果換我們兩個去，到時候殿下要彈劾拉貴爾，恐怕打擊力度不夠。拉貴爾會狡辯我們與殿下過從甚密，說我們構陷他。」貝利亞解釋道：「但換成兩位天使長就不一樣了，兩位和殿下關係平平，也沒有利害關係，況且又是兩位親眼所見，拉貴爾想抵賴恐怕很難。」

「當然，拉貴爾想抵賴也沒關係，事關天國安危的大事，烏列爾和米迦勒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先前聖典被擾亂的事實，加百列也已經對他產生質疑。再加上拉斐爾現在的態度……」貝利亞笑了笑，說道：「被四大天使長圍攻，可比前幾天拉貴爾逼宮的戲碼來勁多了。」

「如果拉貴爾的熾天使長一職被擼掉了，誰來接手這一職位？是路西菲爾本人嗎？」阿撒茲勒問道。

「按道理，熾天使長一職應該是由最高天使長官來接任。但以我對殿下的觀察，我想他應該不會接手這個職位。」貝利亞搖頭，並不認同阿撒茲勒的觀點，「理由大概可以用『熾天使長的職位應該由熾天使來擔任』來推脫。」

「那他不幹，誰來接手？」阿撒茲勒追問道。

「大概率在四大天使長裡面選擇一個。」這是貝利亞的猜想。

「你觀察得挺透徹嘛！」阿撒茲勒嘖嘖稱讚。

「都像你一樣觀察不仔細？」貝利亞一個斜眼，「好好學，這裡頭的水深著呢。」

「……」阿撒茲勒反還給對方一個斜眼。

如此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不知不覺地飛過星辰宮的上空。

「哦，對了……」貝利亞低頭看了一眼星辰宮的屋頂，想起了什麼：「寢宮裡的那個天使醒過來了嗎？」

「啊，那傢伙還在寢殿里嗎？」阿撒茲勒順勢也想起了那個銀色的天使，心中一時不爽，「我怎麼會知道？」

「要去看一下嗎？」貝利亞本能地覺得那個天使不簡單。

「那不就要去開寢殿的門嗎？」阿撒茲勒顯然不太樂意，「雖然他也沒有鎖門的習慣……」

「算了，畢竟是殿下的私人空間，我們闖進去也不好。」貝利亞想想也是，就此作罷，「等殿下回來讓他自己搞定。」

如此，兩位熾天使就飛過星辰宮，完美地和寢殿裡頭的上帝錯過了。

「他……還沒回來嗎？」上帝坐在寢殿的石床上，從醒來到現在，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副坐姿一動不動。

「……誰？殿下嗎？」上帝的聲音雖然小，卻還是被創世之書聽了個大概，「他不是去地獄談判了？回不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貝利亞和阿撒茲勒都回來了。」上帝聽到星辰宮上頭兩位熾天使的談話，心中一時說不出是何滋味。

「那……殿下可能還有其他要緊的事？」創世之書想了想，「我記得他們說要去第五獄去營救被惡魔劫持的天使，殿下肯定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路西會一直留在天國嗎？如果他知道了『墜落』的前因後果，他會不會憎恨吾？」上帝莫名有些惶惶不安。在失去了神力這短暫的時間裡，他考慮了很多，卻得不出一個像樣的答案。這使他煩躁不安，卻無可奈何。

「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在意……」創世之書苦惱地想著，說道：「現在的他雖然還留有天使的形體，可本質上已經不再是天使了。」

「吾神，在這之後，您該怎麼辦？」創世之書暫時甩開了這個叫人煩惱又沉重的話題，「黑暗神的怨念暫時被殿下趕跑，但您也因此失去了神力……您需要想辦法尋回您失去的神力嗎？還是讓殿下幫您？」

「不，不需要……」他沒趁火打劫就不錯了。上帝拒絕了創世之書的提議。

「可您現在的狀況實在不能讓其他熾天使知道，如果不藉助殿下的力量……」創世之書見上帝一副「不聽不聽我不聽」的架勢，停止了無用的苦口婆心，氣哼哼地說道：「叫您不能操之過急，您看，現在翻車了吧？」

「……」上帝斜了一眼，這次連閉嘴都懶得說……反正沒了神力無法啟用言靈，先把這賬記著，等以後再跟這個沒大沒小的傢伙算！

路西菲爾睡了個自然醒，伸了懶腰之後，他起身先去宮殿參拜。

宮殿早已破敗不堪，路西菲爾用光輝驅逐了盤踞在此的邪祟，用清洗的魔法把鏡廳洗凈，用時間回溯的魔法把破碎的王座修復好，之後他注視著孤獨的王座，陷入沉思。

（王已不再，就只剩下一個空的王座……又有何用？）如此看著，路西菲爾心中又是一陣難過。他施展光的魔法，一個耀眼的光球飛上鏡廳的穹頂。雖不知這個魔法能維持到幾時，至少可以保證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間鏡廳都不會受到邪祟入侵，維持住這一份虛幻的榮光。

做完這一切，路西菲爾長吁一口氣，最後他決定離開。

走之前他朝著王座行了一個賢者的躬身禮，然後轉身離開。

離開混沌的國土，他往盡頭之處的混沌之海飛去。

混沌之海一如既往的平靜，混沌之水的浪潮平緩而有序，和離開時一般，這裡保持著原來的景觀。

【你回來了。】在感受到了路西菲爾的到來，混沌的浪潮似乎輕快了許多。

「嗯，回來了。」路西菲爾點頭，「這一次，我打算取出黑暗神的神格。」

【是要給光明神嗎？】混沌始終沒有認可上帝的身份，【只融合了一半的神格，負擔很重吧？】

「你都知道？」路西菲爾聞言有些詫異，明明混沌離上帝所在的至高天有著漫長的距離。聽混沌的語氣，似乎發生的事就在它的眼前發生的一樣。

【這種事情逃不出吾的耳目。】混沌頗為得意的笑了笑，【雖說是至高無上的神祇，歸其根本也是從混沌之中誕生的。即使他們各自佔據世界的兩極，吾亦能藉助光明與黑暗的力量去探知世界。】

「光明神現在的狀況，你也完全知曉。」路西菲爾瞭然：也對，混沌本就是世界的起源與終結，想要窺探一些事還是很容易的。

【不過是光明神自欺欺人而已。】混沌完全不否認。

一陣浪潮拍打而來，潮水退去之後，一塊淡紫色的晶體飛到路西菲爾手上。剔除了黑暗的意志，神格的晶體折射出迷人又神秘的光芒。

【神格若是給了他，恐怕你的手上就沒有足夠的籌碼了。】混沌說得隨意，似乎並不在乎光之極的上帝是否變強。

「給了又如何，只要他不承認黑暗與光明是對等的，他就永遠不能更進一步。多出的神格也只能變成他的負擔。」路西菲爾仔細端詳著手中的晶體，「只可惜將來就尋不到珍貴的東西了。」

【想要的話，吾這裡過些年就能生出新的，到時候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混沌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路西菲爾說著，深吸了一口氣，似是有些忐忑，「黑暗神給我看的，我其實是光明神的造物，後來墜落到這裡……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混沌承認得沒有一絲掩藏。

「？！」路西菲爾先是一陣驚異，但回過頭來仔細想了想，無論是自己的靈魂形態，還是那些閃現在意識里的夢境，都不像是虛假的。

【吾也不知道你的光核為何會從那麼遠的地方掉到這裡，看到你好奇地觀察這裡，實在是覺得太可愛。】

「……」可，愛？路西菲爾汗顏，他還是第一次從混沌這裡聽到這麼抽象的形容詞。

【不過你要小心，黑暗神暫時脫離了天國的範圍，過不久他還是要捲土重來的。】臨別前，混沌特別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路西菲爾朝著面前的大海道了別，就離開了。

和混沌這一趟聊下來，讓路西菲爾也頗感意外。印象里混沌對神的評價都不是很好，即使神也是生於其中，但混沌對神的排斥和擠壓從未減少……

為什麼？路西菲爾還是不解。

路西菲爾正思索著，有什麼東西從眼前刮過，速度奇快，使得他險些撞上。

「？？」路西菲爾不得不停下腳步。

是一個個頭矮小的惡魔，穿著一件兜帽帆布裝，戴著一副造型奇特的眼睛，背著一個大背包。惡魔的身後追著一群兇狠的怨靈，不斷地朝著他撲咬。

「砰」的一聲，惡魔按下小手`槍上的扳機，一顆子彈打穿了一個撲過來的怨靈，怨靈瞬間消散。接下來，又是數發木倉響，子彈流竄，一個一個消滅了襲擊的怨靈。

雖然惡魔個頭小小，但一系列動作下來還算是行雲流水，看起來還算賞心悅目。

「呼——」收拾掉了最後一個怨靈，惡魔總算是放下心來，「搞什麼嘛，一根破帶子，也值得這麼嚴密的防守……」

「照這個進度下去，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到達混沌的國土啊——」惡魔自怨自艾地嘆了一聲，「要是我長得高大一點，就不用繞這麼多彎子了。」

「啪啪啪——」一旁默默圍觀的路西菲爾終於發出了掌聲。

「？！」惡魔聽到聲音，猛地回頭，「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