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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璇璣,你始終,是個沒有心的人。」
璇璣聽到司鳳的話,嘴唇開始顫抖,她用力抿唇壓下從心裡湧上來的酸澀。是啊,她要是沒有心多好啊,沒有心她就可以不用愧疚不會痛苦。也許司鳳說得對,她就是沒有心的,不然怎麼會在少陽派死了那麼多的人,她還想她的司鳳可以回頭,還在奢望他們兩個人可以在一起!
「沒有心就不會痛,來生來世永生永世,我不想再見到你。」璇璣說著舉劍向禹司鳳砍去,無支祁看禹司鳳還不躲閃,出手擋下。
「司鳳你這傻小子別玩了,命都快玩沒了!戰神,虧老子一千年前把你當朋友,歷劫了幾回就變得這麼蠢了嗎?無趣得很,無趣得很!司鳳,我們走!」
「昊辰,明曦!」無支祁走了結界也撤去,少陽派的人一窩蜂的湧上去,璇璣看著她師兄師姐的屍體,覺得自己胸膛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
明曦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在墜落,虛無感從四面八方湧來,像是被拉進漆黑的深海。她被什麼東西拉著落入水中,胸腔被壓擠得生疼,四肢也沒有力氣,肺里最後的一口氣吐出去之後,嘴裡鼻子里耳朵里都是水。
【我要死了嗎?】嗆水的感覺很難受,這是明曦第一次直面死亡,而她無力反抗。無論誰快要被淹死了,第一反應都會是掙扎,可明曦只是靜靜的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水面,腦子都是疑惑,彷彿她在水中會淹死就跟人被空氣嗆死一樣可笑。
【為什麼我不害怕呢?】明曦想不通這個問題,可本能告訴她水不是危險,更不會帶給她死亡。
【因為你是龍啊。】一個聲音在心裡響起,她停止了下沉。
「我、是、龍。」水中的人睜開眼睛,一字一句的說話,灌入肺腑的水霎時消失無蹤。「我是龍啊。」
隨著這句感嘆,明曦感覺自己急速上升破水而出,耳邊是風的呼嘯,眼中布滿星辰的天空由漆黑變成深藍越亮越亮。她在飛,她不只在飛還可以飛得更高!一股熱意沿著脊椎層層攀升,明曦感覺自己身體變長,之前萎靡的精神被某種強烈的渴望喚醒。雲層之中,威嚴的巨獸顯出了真身舒展開身體,珠光白的鱗片邊緣帶著似紫似藍的光暈,鬚髮有著冰晶的色澤。緊閉的雙目睜開露出明黃色的豎瞳,那種靈動的色澤讓人聯想到流動的岩漿,是那種震感靈魂的熾熱與美麗,又像是破曉的第一束陽光,燦爛又溫暖。
感覺、直覺、認知、情緒、思維——所有構成心智和元神的元素刻入新生的軀體,一種從未有的興奮感充斥著明曦的身體。綺麗的瑰紅色塵埃、晚霞似的煙粉捲雲之中,新誕生的美麗又兇猛的巨獸破雲而出,來到了天門前,一枚枚鱗片在那偉岸的身軀上緊密排列,像是玉石雕刻又透明的冰雕,千萬級漢白玉的階梯,排列成巍峨的瓊台,讓人一眼望不到頭。
天界的守門天兵見到突然出現的龍,神情嚴肅緊緊盯著它嚴陣以待。司祿見桌上的玉簡發光,知道有新飛升的仙人,正帶著宮裡的兩個童子拿足了神仙的款慢悠悠的走向天門,不成想人沒看到,只看到了一條龍。司祿見了足足有天門那麼高的一條龍,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靠近明曦。天界九龍分為五帝龍神和四海龍王,徽宗皇帝將天下的五龍神都詔封以王爵:青龍神封廣仁王,赤龍神封嘉澤王,黃龍神封孚應王,白龍神封義濟王,黑龍神封靈澤王。龍族多為地仙,最有出息只有青龍一脈承了四方神的神位,不過即使是天上的仙君也不願意輕易得罪龍族,無他,龍族不僅記仇還非常能打!
「小仙司祿,這位龍族的閣下來天界有何貴幹?」天門走來一個戴金冠,穿綠色織錦袍的年輕男人,男人面容端正,眼睛不大眼角上調,微笑起來看著很是順眼。
「我、我歷完了天雷劫,就飛上來的,我...」
「哦,還好還好,不是來找茬的就好,等等,天雷劫?」司祿疑惑,一直處在興奮狀態的明曦也緩過勁兒來,她飛升了那昊辰師兄呢?那妖魔想搶走琉璃盞!明曦轉頭想飛下去,被司祿叫住。
「這位公主,您說您歷了天劫,那您是哪族的公主,小仙好上稟帝君。」
「我不是公主。」
「公主您別開玩笑了,只有龍和龍才能生出龍來,龍和其他水族的孩子連龍子都算不上,您到底是西海還是南海的公主?」不是只要是龍王的孩子,就可以稱為太子或是公主,天界只承認真龍,有了龍身才能承襲王位。
「我、我真的是人啊,我還要趕著去救人。」
「公主,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等您下去早晚了。您說您是人,可您這...」
司祿的目光從明曦頭上的龍角到身上和龍鱗和四腿五爪,越發不相信了。明曦心念一動化成了人形,司祿的目光從紗裙慢慢移上去,看見了纖薄的唇,高挺的鼻樑細長的眉。杏眼大而明亮,瞳孔是溫柔的圓形,虹膜映著光亮呈現出淺亮的褐色。看了一眼之後司祿就低下了頭,心想四海龍王里哪位的龍後有這樣的傾城色,據他所知,四海龍王們只能算得上是威嚴。
「這種大事我能撒謊嗎,仙人你一查便知。」
「那勞煩您跟我跑趟司命宮了。」司祿宮負責凡人官運和記錄仙人的仙職功過,可飛升的凡人成了龍族,那就得找司命宮了。明曦跟著司祿來到了司命宮,司命宮的前殿中央,立著乾坤五行輪迴盤,輪迴盤下面的書案上面堆滿了書簡,兩側有幾個書架,整個前殿連迎客的桌椅都沒有。
「童兒,您家司命星君去哪裡了,本星君有急事找他。」
「回星司祿星君,我家大人和帝君一起去看戰神命柱了。」
「那還真是不巧。」
司祿看著連個凳子都沒有的前殿,帶著明曦去了離司命宮不遠處的亭子休息。童子給兩人沏好了茶又擺上了水果點心,伺候得很是周到。而此時的柏麟帝君一席白色廣袖華服如雲逶迤,衣角銀線綉出祥雲,像是神峰上萬年不化的冰雪,美麗至極也寒冷至極。焚如城的神荼、鬱壘見帝君親臨,睜大了眼睛。
「小仙神荼。」
「小仙鬱壘。」
「參見柏麟帝君!」
「本君且問你們,可有見到畫上之人。」柏麟輕輕抬手,畫卷自動飛到神荼鬱壘的眼前。神荼和鬱壘看了畫像都搖頭,說沒見過畫上的人,柏麟帝君的眉頭皺得更深,一言不發駕雲離開。神荼鬱壘在柏麟帝君走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才爬起來。
天界中,明曦和司祿閑聊了起來。「司祿星君,那命柱是何物,怎麼又關係到戰神?」
「噓!」司祿壓低了聲音,「這可不是能隨便談論的事情,謹言慎行!」
明曦見司命宮的童子說得坦蕩,沒覺得那命柱是不能說得的東西,可涉及了戰神,那在天界就是忌諱。這四海之內三界之中,有權力,有女人,有紛爭,就會有一段秘辛,戰神來歷不明,雖平息了天界與修羅的紛爭,可后又叛出天界跟柏麟帝君有牽扯,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你要問我命柱,這我可以說,剩下的...」
「星君誤會了,我只是想問命柱而已。」
「那好說,那好說。」
經司祿說明,明曦才知道這天界中有一條規矩,凡是那些生而非仙胎,卻有機緣位列仙班的凡人靈物飛升之後,都需要造出命柱,因這樣的神仙是違了天地造化飛升,總要付出一些代價酬祭天地,這命柱封得就是這七情六慾中的一情一欲。造了命柱之後,因為裡面封著一情一欲,故而能自動記錄仙人當時的記憶和情感,缺失的記憶也能在命柱中找回。
「如此說來這命柱,就是一個記憶的保存體了?」明曦懷疑戰神為什麼不是仙胎,可司祿說過戰神的事情在天界秘辛,誰也不許妄議。
「不止如此,命柱還能防止生出心魔。」
「心魔?既已成仙,又怎麼會生了心魔?」
「這你就說錯了,三界之中的人妖仙都可入魔,仙途坎坷,不少仙人九死一生渡過了天劫,卻重傷或是毀了心境,從此進階無望所以生出了心魔。那些飛升成仙的,更容易有心魔,這有無心魔啊,從命柱上一看便知。一旦命柱戾氣叢生就要去下凡歷劫,化去戾氣找回道心,只有解開心魔才能重回天界。」
「原來如此,咋一聽我還以為這命柱沒什麼大用,聽星君一解釋才明白裡面的作用。星君簡單幾句就能抽絲剝繭,看透事物的本質,明曦佩服。」
「哪裡哪裡,小仙也是看得多了才明白幾分。」司祿嘴上謙虛,心下很高興。
「不過,這命柱生了戾氣就要下凡歷劫,」明曦壓低聲音靠近司祿,「天界為何對魔族如此忌憚,難道是因為千年前的那些事兒,上面兒心裡的坎兒還沒過?」
司祿見明曦用手指了指天上,沒說什麼只是淺淺一笑,明曦本想套話,司祿不接著說她也只能揣著糊塗當明白,也跟著一笑。司祿以為明曦知道裡面的道道,更是高看她一眼,兩個人轉頭說起了人間的皇帝,說著說著變成了古今明君和昏君的施政。天界的女仙少,算得上有用的基本沒幾個,都是什麼養養花裁裁雲之類的,其中愛慕柏麟帝君,對司祿瞧不上眼。不愛慕帝君的,也更願意去看司命寫的那些情情愛愛的話本子。司祿頭一次跟個女仙說這些官場政治、皇帝心術還說得酣暢淋漓,當下就有點把明曦當成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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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沒入V還能堅持日更的,真的是神仙作者,我現在已經總想著快點完結了,愛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