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眾叛親離(三)
如此又休養了近一個星期,楚翔已能下床走動,而孫盈來得卻明顯少了。這一日好不容易過來,才聊了幾分鐘,又要離去。楚翔試探道:「是不是你爸爸的病情有變化?」孫盈怔了怔,怒道:「誰告訴你的!」楚翔笑道:「你大小姐有令,誰敢靠近房間半步,那不是斷手斷腳的事?」孫盈白他一眼,道:「照你這麼說,我倒成了個喜歡斷人手腳的母夜叉了?」說著自己也咯咯笑了起來。
楚翔見她雖然發笑,但終是難掩眉宇間的鬱郁之色,關心道:「是不是你爸爸病情又惡化了?」孫盈左右看了一眼,拉著他快步入房,立刻將房門關上。楚翔正要開口,哪知她猛一轉身,撲到自己懷裡,痛哭起來。
楚翔猝不及防,吃了一驚,忙伸手輕拍她肩膀,道:「好了,別哭了,不會有人笑話你的。」孫盈抬起頭,嗔道:「誰說我怕人笑話了。」說著離開他懷抱,將房門開出一縫,朝外看了幾眼,回頭道:「這幾天他們真的從沒進來過?」楚翔覺到事有蹊蹺,皺眉道:「發生了什麼事?」孫盈道:「我可能被人監視了?」楚翔驚道:「誰監視你,是警方嗎?」孫盈搖頭道:「不,是我們紅日幫的人。」楚翔奇道:「他們為什麼要監視你?」
孫盈嘆息道:「還不是因為我爸爸病重,眼看熬不過幾天了,那些人就開始蠢蠢欲動。」楚翔恍然道:「原來他們是奪權來了。」目光流動,又道:「你們紅日幫幫主繼承難道不是公選的?」孫盈道:「本來是的,當這幾年幫內人才凋零,哥哥又死了,能幹的只有幾個老傢伙和那個黑三,還用什麼公選?我爸爸這幾年身子一直不好,本來有哥哥在,還鎮得住他們,現在哥哥不在了,這些人便斗得越來越厲害,也不知因此死了多少人,我怕……」楚翔搖頭道:「你怎麼說也是紅日幫大小姐,他們該不敢對你下毒手。」孫盈搖頭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你……」
楚翔明白了她言下之意,心中一熱,將她抱入懷中,道:「放心吧,他們就算報了警,警方也未必抓得住我。」孫盈搖頭道:「這些人中尤其是那幾個老傢伙,都是從台灣來的,對大陸政府很不賣帳,我想他們應該不屑與警方合作,他呆在這裡很安全。只是……」楚翔道:「只是什麼?」孫盈抬頭望著他,道:「現在全紅日幫的人都知道我喜歡你,更是認定了……」臉上一紅,續道:「認定了你要做駙馬爺。所以他們怕你會參與權爭,對他們不利。」楚翔突道:「盈兒,你想不想我當上紅日幫幫主?」孫盈一怔,道:「那……那當然是最好的,可是……」頓了頓道:「可是我怕你鬥不過他們。」楚翔笑道:「還沒斗又怎麼說鬥不過。」孫盈默然半晌,露出厭煩之色,道:「你又不是我們家什麼人,還是別參與得好,這種事很麻煩的。」楚翔突得躬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要做你的駙馬,那便是你們孫家的人了,自己家的事當然要管了。」孫盈一怔,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楚翔笑道:「還能有什麼意思,向你求婚啊!」
孫盈怔住了,一時無法決定是不是該答應他。忽聽敲門聲大響,心頭一陣煩惡,怒道:「什麼事!」卻聽門外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大小姐,不好了,老爺病情突然轉危,怕快不行了!」孫盈大吃一驚,忙開門而出,但剛走出幾步,又回頭看看楚翔,欲言又止。楚翔笑道:「就怕那些人會有動作,我跟你一塊兒去!」
兩人上了自備車,火速趕往醫院,剛到門口,楚翔便見到門外站了三個黑衣人,他識得是紅日幫眾,便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孫盈皺眉嗔道:「那些老傢伙果然搶先一步,咱們進不去啊,不知道爸爸怎麼樣了?」楚翔見她一臉焦慮之色,微一沉思,道:「咱們可以混進去。」孫盈一怔,道:「幫里的人大多都識得你我,怎麼進去?」楚翔笑道:「傻丫頭,你不會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吧。」孫盈不解道「是醫院啊。」隨即露出恍然之色,道:「難不成你要假扮病人?可是怎麼個扮法?」楚翔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醫院門外的紅日幫眾充當警衛巡邏了大半天,均累得要命。左邊一人道:「曾老大,都快正午了,我看那小丫頭不會來了。」那個曾老大嘆道:「難道我就不累,若是放了那小丫頭進去,咱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右邊一人道:「全老爺子只要我們看在這裡,可沒說看到什麼時候為止,若那小丫頭一輩子不來,咱們豈不是等死在這裡?」那曾老大嘆道:「快了,我猜孫老爺子准挨不過今晚,那時他兩腳一蹬,紅日幫便是全魯兩位老爺子的天下,那小丫頭就算來了,也是自尋死路。」前一人輕聲道:「我看全魯兩位老爺加起來都快兩百歲了,還爭什麼?若那天突然一命嗚呼,那這幫主之位還不就是黑三大哥的。」那曾老大道:「權力這個東西多一分不多,少一分太少,那些老頭子年紀雖然一大把了,但個個人老心不老,幫主這張寶座就算坐上一天,想來也是快活的。」后一人道:「我看啊,讓這些老頭子當幫主,對咱們也沒多大好處,還不如黑三大哥……」那曾老大忙噤聲道:「這種話也說得,腦袋不要了嗎?」說著向醫院裡內望了一眼,不見有人,才鬆了口氣,輕聲道:「說實在的,黑三那小子本事倒有,對兄弟又好,你們向著他也是難怪。但我總覺得這小子行事神神秘秘,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讓他當上了幫主,對我們也不見是件好事。」前一人笑道:「難不成曾老大你想當幫主?」后一人亦笑道:「只怕曾老大幫主不敢當,但這個駙馬爺卻是想做得很。」那曾老頭頓時大怒,摟頭便打。
正打鬧間,猛地聞到一股惡臭迎面撲至,三人均自捏住了鼻子,卻見那股臭氣發自一對老年夫婦身上。右邊那人怒道:「兩個老傢伙,剛從屎坑裡爬出來嗎?快給我滾蛋。」
那老頭輕咳一聲,沙啞著聲音道:「我老伴不知得了什麼怪病,突然全身臭得厲害,還請三位行行好,讓我們進去看醫生。」那老婦似乎腳下也有毛病,唉喲一聲,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那左邊之人見兩人頗是可憐,道:「曾老大,我看這老太婆多半走不到了,若死在這裡,豈不是要將咱們三個活活臭死,還不如讓他們進去。」右邊一人怒道:「你去扶他們,我才不去!」那曾老大皺了皺眉,道:「放他們進去,妥當嗎?」左邊那人道:「難道老大怕她是那小丫頭假扮的?我看不像,我見過那小丫頭,是出了名的潔癖,若真要喬裝打扮,也不會裝扮成這麼個又丑又臭的老太婆。我看這老太潑定是得了什麼皮膚病,要不要怎會這麼臭……」再也說不下去,捂住嘴,直想嘔吐。
那曾老大一想也對,受不住了,大聲道:「喂,老頭子,還能不能起來。快點進去,別在這裡耽擱,臭死了!」那老頭連聲道歉,勉強扶了老伴,一瘸一拐地走將進去。三人忙捏住鼻子,讓在一旁,齊聲咒罵。
醫院護士聞到老婦身上的惡臭,也都恨不得避在一旁,只是礙於工作,才上了兩人引他們前往急診室。
離急診室尚有一段距離,沿途不論醫生病人均自退避三舍,對這兩位老人當真是畢恭畢敬。待得將到急診室前,那老頭瞧四下無人,突得身子趨前,奪奪兩聲,將領路的兩個護士打暈。
那老婦忙脫去外衣,怒道:「小混蛋,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話音清脆嬌媚,正是孫盈。那老頭自然便是楚翔了,他抹去臉上鬍鬚,去衣去鞋,快速換上護士衣服,笑道:「你想救你爸,多少要吃些苦頭,再說這衣服雖臭,脫了就是,又不是要你整天穿在身上。」孫盈白他一眼,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從墳墓里挖出來,哪來這麼臭?」楚翔笑道:「我可不喜歡做什麼盜墓賊,只不過在一件尋常衣服上加些東西而已。」孫盈立時明白加了什麼東西,不由得勃然大怒,但又知道決不可暴露身份,哼聲道:「你就會換法子欺負我。」楚翔幫她換好衣服,道:「大事要緊,咱們快收拾一下,去見你爸。」
兩人將換下的衣服藏到隱蔽處,以護士的身份上了電梯,到得十一樓。孫盈瞧見父親所在的病房,便要快步上去,卻被楚翔一把拉住,不禁怒道:「做什麼?」楚翔向前方指了指,道:「想送死嗎?」孫盈見病房門口也有人把衛,急了,道:「那……那咱們怎麼辦?」楚翔道:「等機會吧。」孫盈更急了,道:「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楚翔笑道:「看,機會來了。」孫盈轉頭一看,不由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