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騙不了自己

第44章 我騙不了自己

電話撥出去,很快被接通,年輕好聽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聽起來溫和而禮貌:「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此刻的心情異常激動,我不得不努力平息情緒,但心還是一直猛烈地跳動,我只好無力地放棄掙扎,任由心在胸腔里狂亂地跳著。

「是我,俞舟晚。」聲音微微顫抖著,真希望他察覺不到這種異常。

「發給你的視頻你看過了嗎?」

我覺得我可能生了病,它的名字叫做「敏感過度綜合症」,不然為什麼我會覺得他很開心?

我自報了家門,電話彼端很快傳來陸時安的聲音,仍然是溫和禮貌的語調,可我卻隱隱覺得他語氣似乎輕快了許多。

電腦仍然在播放剪輯后的視頻,視頻中的畫面看起來熟悉又有些陌生,有一種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幽靜美感。

「看過,」我回答,「視頻剪輯效果很棒,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很喜歡這種意境。」

「你喜歡就好。」

「陸先生,視頻是你自己剪輯的嗎?」我問。

短暫的靜默之後,電話那頭才再次傳來陸時安的聲音,「雖然我很想說是自己親自剪輯的,但事實並非如此,我並不是全能王。」

情況很糟糕,敏感過度的癥狀好像有點嚴重,我竟然覺得他似乎很鬱悶。

但他有什麼好鬱悶的呢?

甩甩頭,趕跑這種異常敏感的猜想。

「你專門請人剪輯的視頻?那你豈不是額外花了一筆錢?」

「事情並不是這樣,你完全不用在意這一點,」他似乎聽出我有些抱歉,笑著解釋,「我請朋友幫的忙,他哪敢收我的錢?他要是真的敢找我收錢,我就敢跟他絕交。」

「真是這樣?」我仍舊不安。

「的確如此。」他答。

「好吧,」我鬆了口氣,「沒有讓你額外掏錢,我就放心多了。」

「吃虧的又不是你,你何必在意這些?」他顯然很納悶。

「我姥姥常說做人要大氣一點,寧肯自己吃點兒虧,不能占別人一絲便宜。」

「這麼聽起來,你姥姥也是個有智慧的老人。」

「畢竟活了那麼大歲數,歷經風霜的人總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準則。」

「那倒是,我爺爺總有一堆大道理,乍一聽覺得很無聊,但有時候仔細想一想,又覺得其實挺有道理。」

「長輩們都這樣,道理可多了,一會兒一個道理,用我姥姥的話來說,她這些年吃過的鹽,比我們這些小輩吃過的大米還多,我們要是不聽她的話,她就會一直叨叨叨念個不停。」

可能我怨念的語氣愉悅了他,我似乎聽見他淺淺地笑了聲。

「對了,這個手機號碼是你平時常用的嗎?」

就這麼尬聊了幾句之後,他忽然問。

他突然這樣問我,難道是打算保存我的聯繫方式嗎?我轉著眼珠子對他「嗯」了聲。

「你撥的這個手機號,是我最近剛在辦的,方便在國內聯繫人,你如果不介意可以保存一下。」他說。

「好,我會的。」我低聲說。

話音落下后,電話兩頭都開始沉默,兩個人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們才見過一面,一次偶然的邂逅產生了交集,但我們幾乎沒什麼交情,對彼此並不熟悉,不能像朋友之間那樣寒暄閑聊,若要聊工作更是瞎扯淡。

我們都沒有出聲說話,氣氛有點說不出的詭異,最後打破這種沉默的是陸時安,他似乎覺得一直僵持下去不好,主動提出要掛電話。

「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先掛電話了,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他語氣淡淡。

「嗯,再見。」

「再見。」

電話一掛斷手機便黑了屏,我有些無力地趴在電腦桌上,胸腔里涌動著快壓不住的煩躁與懊惱。

其實有很多話想說,想對他多一點了解,想問他為什麼會來上海,想問他打算待多久,尤其想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我甚至想對他說哪天有空出來玩,有好多話像不受控制似的躥到了嘴邊,可我卻沒勇氣問出聲。

上午對梅雙和司琪所說的那些話,才是對一個初次見面的男生該有的正常反應,我從小就很擅長隱藏心思,面對兩個損友我可以做到不動聲色,但卻騙不了自己,我確實對初見的陸時安動了那種小心思,我承認自己確實很膚淺,沉迷於他那張令人一看見之不忘的俊臉。

但,他不僅僅只有一張臉,昨天晚上那番交談,足以看出他溫和謙遜的性子,良好的素養似乎浸透在他的骨子裡。

然而電話已經掛斷,現在想再多也沒用,我趴在桌上止不住唉聲嘆氣。

電腦屏幕上,精心剪輯的視頻,不知何時早已播放完畢,耳邊不再響著悠揚婉轉的二胡琴聲,安靜的房間里空氣都似乎靜止,往常這個時候我已經陷入酣睡,到點午睡的習慣令我困頓不堪,但我跟沒骨頭似的趴在電腦桌上,不知道唉聲嘆氣了多久,又強撐著爬起來點擊那段視頻,好像看著這段視頻心裡就會舒服一些。

為晚晚剪輯的視頻。

我清晰地記著,他給我發過來的郵件主題。

哪怕視頻並不是他親自動手剪輯,但這其中必然有他的一番心思,畢竟只有他點頭認可,他朋友才算完成了他的要求。

陸時安。

陸時安。

心裡默默念著這個名字,我撐著眼皮看電腦上的視頻。

一遍又一遍,我不知自己究竟看了多少遍,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趴著睡著,醒來之後腰酸背痛,而且臉上還壓出了好幾道紅印子。

接下來幾天我有點打不起精神,焉巴巴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拉二胡一再拉錯音調,姑姥爺聽出了錯處直皺眉,叼著旱煙袋過來敲我的房門,板著國字臉對我一頓嚴厲的訓斥,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變得那麼矯情,也許被訓斥真的很委屈,也許因為隱藏的小心思,始終都沒再等到陸時安任何消息,我心裡難過又失落,兩隻眼睛忍不住淚汪汪。

姑姥爺被嚇了一跳,他沒覺得自己說話很過分,爬滿了褶子的臉上布滿了不解:「晚晚你哭什麼呢?我又沒說什麼難聽的話。」

「也沒什麼,就是身體不太舒服,可能不小心中暑了吧。」我隨口瞎掰。

姑姥爺聽了這話緊張起來:「你要不要緊啊?不是讓你沒事別出門,哪兒涼快哪兒待著么?怎麼還中暑了呢?」

我焉巴巴地搖頭:「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算了,你在屋裡好好歇著吧,我去給你找點兒藿香正氣水。」

老頭子是個行動派,說要什麼就去幹什麼,在我想好下一句該說什麼之前,他已經背著手出了我房間,沒一會兒功夫就拿著一盒藿香正氣水回來,在他萬分凝重的眼神中,我不得不捏著鼻子喝了一瓶藥水。

表叔表嬸忙於打理餐館大小雜事,還要抽空管教兩個調皮的熊孩子,家裡一堆家務也得忙活,倒是沒功夫一直盯著我,直到吃飯時聽姑姥爺叨念了幾句才知道,我這整天吹空調的人疑似中暑,夫妻兩個不禁面面相覷——

皮蛋和包子在家待不住,一不留神就會偷偷溜出去,跟小夥伴們在弄堂附近四處溜達,大中午常在外面跑,頂著大太陽都沒中暑呢。

注意到他們疑惑的眼神,我心裡頭虛得慌。畢竟我根本沒中暑,我身子骨打小瓷實著呢,小時候為了不被欺負,怎麼能讓自己變得強壯我就幹什麼,為了保證營養從不挑食,不想被人輕易打到,我求我媽帶我去道館學習拳腳功夫自保,怎麼可能那麼容易中暑?

姑姥爺會被我騙到,完全是關心則亂。

表叔表嬸雖然感到疑惑不解,但見我確實沒精打采,兩人有點坐不住,趁著白天沒什麼人吃飯,表叔特地拿了包冰晶糖,又拿了袋新疆大紅棗,把住在隔壁弄堂的花大嬸請到家裡來。

皮蛋和包子老是往外跑,表嬸擔心他們會中暑,隔段時間就請花大嬸來家裡,讓她幫忙刮痧松筋骨預防一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皮蛋不好意思直接哭,每次都強忍著淚意,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小几歲的包子卻無所謂,直接哭得撕心裂肺,我光是在旁邊看著都覺得自己渾身泛疼,沒想到這次居然輪到我,被花大嬸蹂躪過的皮蛋和包子都滿臉同情,可我有什麼辦法呢?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我收不回來,就只能任由看著一臉慈祥和藹的花大嬸,笑眯眯地朝我走過來。

花大嬸直接動手,用力捏我肩膀,我總算能理解皮蛋和包子當時被蹂躪的心情,五十多歲的大嬸看著慈祥,動起手來要人命,一雙手勁兒卻忒大,兩隻鐵爪似的手只要往肩上一捏,彷彿她再使點兒力氣,柔弱的肩膀就會被一把捏碎。

「花大姐,這孩子怎麼樣?」表叔表嬸在旁邊一臉擔憂地問。

「筋骨確實有點僵硬,有中暑的跡象,」花大嬸說,「我先給她松筋骨,一會兒再給她刮刮痧。」

「那去樓上吧。」表嬸嘆著氣說。

我就無病呻吟矯情了一把,怎麼就給自己惹來了這麼一樁禍事?

花大嬸所謂的松筋骨,就是用力摳人體各個活動的關節窩,讓關節窩裡面的筋活動一下,人體各處活動的關節窩,包括脖子、肩膀、腋下、肘關節窩、手腕、大腿內外側、膝關節窩、腳腕等,還有包括虎口在內的十根手指根部縫隙的位置。

至於刮痧,花大嬸的工具通常都是一根瓷勺,沾點風油精或清涼油,在背部、脖子以及山根處用力刮,直到刮出一道道紅褐色於痕。

「我能不松筋骨不刮痧么?」我可憐兮兮地看著大家。

「哎,你別怕啊,我一會兒盡量輕點兒。」花大嬸笑眯眯地說。

花大嬸所謂的盡量輕點兒,我半點兒都沒感受到,只知道鬆了筋骨再完刮痧之後,我渾身上下哪哪兒都疼,抬胳膊疼,走路疼,轉頭也疼,彎腰下蹲都疼,旁人不小心碰我一下,我也忍不住哆嗦一下。

先前是矯情,這下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哭,一想到罪魁禍首我就咬牙切齒,有種想咬人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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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小姐的尋愛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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