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能不能跟你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去餐廳的路上我們聊了幾句，他看了我好幾眼，明顯很詫異：「你今天穿著打扮的風格，跟之前看起來很不一樣。」
「確實很不一樣，」我嘆了嘆氣才解釋，「我這樣做完全是為了避免一些麻煩。」
「避免麻煩？」他看起來更加迷糊。
「你知道什麼叫『網紅』嗎？」
「聽說過，」他點點頭說，「全稱『網路紅人』。」他頓了頓，似乎明白了什麼，有些吃驚地看著我，「難不成你……」
我無奈地沖他點頭：「你猜得一點都沒錯，我在網上小有名氣，上高中那會兒，同學拍了我的照片，傳到自己的社交空間里，沒想到被人大量轉發，我後來就意外走紅網路，前不久又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現在很多網友盯著我，我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引起大規模熱議，我穿衣風格太明顯了，要出門見你必須換裝，不然肯定會引起大家熱烈討論……」
一路走一路說，很快就到了餐廳門口，我看著餐廳的招牌，忐忑不安的心情又涌了上來——
這家餐廳的人均消費水平不低。
下午掛斷了電話之後，我很快就收到了他的簡訊，我甚至連他可能是個騙子都忘在了腦後，當時只顧著歡欣雀躍，然後就翻箱倒櫃試衣服試鞋，一番折騰后終於敲定了出門的行頭，我在床上滾了幾圈，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核實地址信息，發現那裡是一家西餐廳，我又順便查了餐廳口碑等相關信息。西餐廳人均消費通常都不低，查完之後更是印證了我的猜測，最低消費金額都得百來塊，是我之前請陸時安那頓晚飯的好多倍。
我很不安，給陸時安打電話，問他能不能換個地方，但他說他已經提前在這家餐廳預定了位置，臨時取消訂單會浪費一筆違約金。
「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我想你應該不太願意平白浪費這筆錢吧？」
他為了勸我連中華民族傳統美德都能掰扯出來，我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反正到時候結賬付錢的人又不是我，他既然捨得花大筆錢請我吃飯，我為什麼不敢去吃？於是就隨他去。
之前在家那會兒想得到是挺美，但這會兒人都已經到了餐廳門口，我又忍不住開始有點慫。
我想天底下大概就沒幾個人會像我這樣吧，有人免費請自己吃大餐還這麼彆扭，人到了這餐廳門口卻愣是不好意思進去。
大概已經看穿了我心中所想，陸時安在一旁笑著勸我：「快進去吧，不就是一頓晚餐嘛，你沒必要這麼緊張。」
我有些赧然地笑了笑，跟他並肩走進餐廳里。
陸時安帶著我，在一張餐桌邊坐下來，我注意到這張餐桌的位置相對比較隱蔽，他像我在電視里看到的紳士一樣為我拉開座椅，我微抿著唇，很小聲地跟他道了謝再坐下，他隨後才坐在到我對面的位置上。
侍應生很快就走過來招呼，他很禮貌地打了招呼后再遞上菜單。
我本來以為就是隨便吃頓晚餐而已，完全沒想到陸時安居然會這麼鄭重，嚴格按照法式大餐的標準點餐，他按前菜、濃湯、主菜、餐后甜點和咖啡的順序點餐，特意問我有沒有什麼口味偏好，我因此再一次覺得忐忑不安：「陸先生，就一頓晚餐，沒必要這麼奢侈吧？」
他看了我幾眼，然後才寬慰：「你不用這麼在意，這只是禮節而已，你之前請我吃了傳統中國菜，我回請你吃傳統的法式大餐。」
「可這也太奢侈了吧？而且你點這麼多，我們就兩個人，不一定能吃完。」節儉小能手覺得這樣實在很燒錢，更覺不安的是明顯不對等的待遇，「我那天只請你吃了一道菜……」
我很不安地嘀咕，他有點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很果斷地放棄跟我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自作主張地點了餐。
侍應生拿著點餐單去后廚，沒過多久就端著托盤走過來，為我們端來鮮榨橙汁和開胃前菜沙拉，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我再忐忑也無濟於事，只好安靜地坐著，享受這頓意外的大餐。
我們一起碰杯，喝著我特意要求鮮榨橙汁，再吃幾口沙拉開胃。橙汁是我特意要求的，本來應該上香檳酒，但因為滿月宴那天意外發生的悲劇事故，我從小到大從來不碰任何含酒精的食物飲料。
餐廳里有美妙的鋼琴演奏，美妙輕緩的琴聲在空氣里流淌，讓共進晚餐的男男女女們之間的氣氛越發曖昧浪漫，似乎就連心跳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越發紊亂。
「我能不能跟你提一個小小的要求？」他突然問。
對我提要求？我心裡猛地一緊，渾身上下幾乎在瞬間豎起了防備的刺，頓了幾秒才問他想提什麼要求。
「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喊我陸先生？」他似乎有點幽怨，「這樣的稱呼太生疏了。」
原來是這種簡單的要求！我心裡鬆了一口氣，甚至隱隱有幾分開心，因為我本來就有這個想法，只是不好意思主動跟他提，既然他自己主動提了這件事，我又何樂而不為？
「不喊你陸先生，那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我很好奇地問。
「你可以直接喊我的中文名，或者直接喊Rick也行，我大部分朋友都是這樣喊的，我英文名全稱是Patrick·Lu，但大家為了省事都直接喊簡稱，」他頓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或者你如果願意，也可以直接喊我小安哥。」
聽到他後面補充的那句話，我眼珠子轉了轉，很快就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小安是你的小名嗎？你家人是不是這樣喊你？」
「對，」他點頭，「你猜的一點沒錯。」
「我以後還是喊你Rick吧。」小安哥這種稱呼實在太親昵，私底下喊一喊倒也沒什麼，大庭廣眾之下喊不太合適，尤其這種事被親朋好友和吃瓜網友們知道，只怕又免不了生出一些事端，喊Rick既方便又不會太親昵，不會讓其他人懷疑什麼。
「這樣也行。」他沉默了會兒才點頭，抬頭看了我一眼，「那麼我，」他開了口，但似乎有些遲疑，見我好奇地看著他才繼續，「我以後可以直接喊你晚晚嗎？」
「晚晚」於我是很親近的稱呼，只有熟識或親近之人才這樣喊，或者網友隔著屏幕這樣喊我，一般人直接喊我全名。
我直勾勾地看著他，對上了他墨綠色的眼睛，這雙眼睛的主人含著一絲笑意，也直勾勾地看著我，俊臉上也帶著些許試探。他的眼睛似乎有奇妙的魔法，只要看幾眼就會毫不自知地沉迷在其中，尤其當我從他深邃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縮小的倒影，便猛然又倉促地挪開了對視的目光。
「你不是都已經那麼喊了嗎？」我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很小聲地說，「你之前給我留紙條就是那樣稱呼，後來給我發郵件也是。」
「留紙條的時候，我有徵詢過你的意見，雖然你沒辦法直接回應，」他笑了笑才繼續說，「至於後來給你發的郵件，我承認，直接那樣稱呼有些唐突，畢竟那種稱呼一聽就知道很親昵，很可能是親近的家人朋友才好的，所以我必須的向你道歉——」
「道歉？」我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趕緊說，「不用不用，就是個稱呼而已，沒必要搞得這麼嚴肅。」
話說這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又道謝又道歉的？難道紳士都是這樣的嗎？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直接那樣喊你嗎？」他鍥而不捨地追問。
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我正坐在別人請客的餐桌邊，更何況他如此放低姿態，除了點頭我還能對他說什麼？
「我的家人和朋友們都這樣喊我。」我小聲說。
「OK，那就這樣說定了，我以後都喊你——」他話音突然頓了頓，幾秒鐘之後繼續沒說完的話，「晚晚。」
家人這樣喊我，親近的朋友們也這樣喊，街坊鄰居們也是，還有電視台的編導和文化館的工作人員，無數人這樣喊過我，但從來沒有哪一個人嗓音如他這樣好聽，年輕低沉的嗓音分外好聽，好像被施了什麼神奇的魔法一樣，似乎是從前完全沒聽到過的悠揚悅耳，心頭不禁猛然顫了顫，然後小心臟越發撲通撲通地狂跳。
歡喜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住，我沖他笑了笑，然後猛地低頭，端起高腳杯抿了口橙汁。
心頭澀澀的，有種說不出的悸動，周圍的一切喧囂和聲響似乎都化為了虛無，那一瞬間亦彷彿忘記了所有的所有，整個世界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心生歡喜的他。
忘了他可能是個騙子，不知道會對自己做什麼事。說不定吃飽喝足之後，他就會瞅准了機會偷偷溜走，讓自己留下來支付這頓不菲的飯錢，儘管我其實並不缺這點飯錢，但我憑什麼要支付這筆錢？然而這一切都應該保持警惕的事，都被我忘到了爪哇國，我只記得自己在跟心動的他共進晚餐。
濃湯和主菜沒過多久就被端上來。我想我必須得感謝我父母，他們給了我很好的教育，他們常說有些事你可以不喜歡做，但你需要知道怎麼應對，就比如吃西餐，即便不喜歡吃西餐，但也需要熟練掌握西餐禮儀，以免未來某天不小心成了旁人的笑柄。我從小到大一直不太熱衷於西餐，但基本西餐禮儀還是了解的，怕自己綳不住在陸時安面前丟臉，在家裡我特意查了西餐流程，甚至把自己之前收藏的一整套西餐餐具拿出來，悄悄在房間里練習了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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