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篇日記
「打錢打錢!人已經放在之前說好的地方了!」
「稍等。」
坐在咖啡廳里的黑西裝男子用肩膀夾著手機,十指飛快地敲擊著鍵盤,有條不紊地處理手上的工作。
電話對面的詛咒師還在罵罵咧咧,不知是在埋怨還是在發泄心中的驚懼,他去掉大半條命才收復的咒靈,對上五條悟竟然一個照面就死掉了。
黑西裝男子看了一眼郵件和時間,說:「你的酬金已經已經打過去了,注意查收。」
喋喋不休的詛咒師這才收住話頭,末了叮囑一句:「下次和五條悟沾邊的生意別再找我了。」
「好吧,我知道了。」
黑西裝男子合上筆記本,又給另一人打了電話。
安靜的下水道里,機械死板的電子鈴聲響了起來。
走起路來沒有絲毫腳步聲的高大男子咂咂嘴,不耐煩地接起電話:「喂?」
「接到人了嗎?」
伏黑甚爾掃了一眼撈在手上輕飄飄的、處於昏迷狀態中的小孩,含糊地應了一聲。
「那個二年級似乎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厲害點。」電話對面的人這麼感嘆道,「如果那群學生死在裡面,應該還能再添一把火。沒想到給他趕上了,稍微有些可惜。」
「無所謂,只要能絆住他們的手腳就行了。」賺錢的同時還能給咒術界的老東西們找點刺激,雖說只是順帶的,但他玩得可是很高興。
「距離交貨時間還有一天,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去橫濱?」
「這你就不用管了,讓他們別再掉鏈子,準備好接人就行。嘖,能掌握軍警的動向,還能往裡面遞假消息,沒想到卻連艘船都開不進橫濱港。」伏黑甚爾撇撇嘴,嫌棄意味十足。
要不是僱主那邊出了岔子,他至於還要帶一天的小孩嗎?要知道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願意帶。
「這其實怪不到他們頭上,畢竟橫濱是個特殊的地方。」咖啡廳里不是說這些的好地方,黑西裝男子結了賬,回到了自己的車上,慢慢和伏黑甚爾解釋。
在「七名背叛者」強迫戰爭各國簽署和平協議之前,這個國家就已經戰敗,從這場戰爭中出局,並與其他國家簽署了一些協議。
在那之後,橫濱租界上設置了多個國家的軍閥。
這片土地不再受到政府管轄,而設立在此的諸國軍閥多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於是這裡成了陽光無法籠罩到的灰色地帶。
無數兇惡的逃犯藏在這裡,大量待洗的黑錢湧入,雇傭集團、極道組織等迅速發展起來,在這片土地上滋生出更多的黑暗。
周而復始,惡性循環,橫濱租界成了沒人管,也沒人敢管的地方。
「按理說,這種地方是最容易孕育詛咒的。不過奇怪的是,橫濱很少有詛咒相關的事件發生,甚至能稱得上『乾淨』。」說到這兒,黑西裝男子還給伏黑甚爾講了個小道消息。
據說某個詛咒師被仇人追殺,匆匆逃進了勢力混亂的橫濱。
到了那兒后,他的咒力受到了極大壓制。
一開始,他並沒想那麼多,單純以為是在與仇人的戰鬥中消耗過大。可是休息一晚起來,他的咒力非但沒有恢復,反而變得更少了。更令人驚訝的是,他放出來替他守夜的咒靈,竟然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伏黑甚爾聞言一挑眉:「有點意思,咒術協會那些老傢伙就沒調查過嗎?還是說,已經調查過了,只是沒走漏出什麼消息?」
「這個啊……」黑西裝男子神秘兮兮,又帶著點玩笑的語氣回答,「據說是因為那裡有『守護神』庇佑哦。」
「……」
伏黑甚爾不屑地嗤笑一聲。
說了那麼多,黑西裝男子也意識到他們的話題跑得沒邊了,趕緊給拽回來:「哦對,如果你要提前去橫濱的話,小心一群叫港口黑手黨的傢伙。」
「港口黑手黨?」
「他們最活躍的地方在港口,組織名字也起得簡單粗暴,就叫港口黑手黨。僱主那邊原本計劃好的走私船就是被他們給炸了,所以你只能等明天的船到港口后才能交貨。」
「哦?直接炸船,這麼囂張?」
黑西裝男子嘆口氣道:「近來他們的首領越來越瘋,鬧出什麼動靜都不意外。港口黑手黨在他的指使下就像條逮誰就咬的瘋狗,哪怕腿被打折也要從人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來,沒人願意跟他們正面對上。」
他提醒伏黑甚爾:「那群傢伙非常難纏,你手上帶著『貨』,盡量避開些。」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上了年紀的老媽子嗎?真啰嗦。」說完,他也不等對面的人再說什麼,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伏黑甚爾頭一偏,視線直直落在小孩的後腦勺上:「醒得還挺快。」
與謝野的呼吸驀地一滯。
他本來是打算裝暈到底,一旦找到機會就直接跑路。哪想到計劃胎死腹中,從一開始就被人發現並戳穿了。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裝下去了。
與謝野睜開眼睛,艱難地仰起頭,試圖去看「綁匪」的臉。可身體被對方鐵鉗似的手臂箍得很緊,他鉚足了勁也只能看到對方健碩的胸大肌。
「你最好乖一點。」伏黑甚爾懶洋洋地說,「我很少對小孩動手。」
「咦?」
「所以不知道該用什麼力道才能剛好敲暈你,而不是直接折斷你的脖子。」
與謝野:「……」
說著,伏黑甚爾還警告了一句:「另外,我最討厭小孩子嘰嘰喳喳大吵大鬧,所以在你出聲之前,我就會擰斷你的脖子。別用你的小命來考驗我的耐心,知道嗎?」
「既然覺得我是麻煩,」剛剛被威脅過的與謝野完全沒有緊張感,頂著伏黑甚爾不善的目光開了口,還未經過變聲的嗓音聽起來稚嫩又清脆,「那你為什麼不現在就殺了我呢?」
「這麼想死嗎,小鬼?」伏黑甚爾的腳步停下,掐著與謝野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小孩纖細的脖頸被他掌握在手中,五指漸漸收攏。
與謝野掰不開他的手腕,腳踢在他的身上更像踢中了鐵板。對方痛不痛與謝野不知道,反正自己的腳是踹痛了。
他的臉因為缺氧迅速漲紅,表情也逐漸扭曲起來。
「是單純地想讓我殺了你,還是說……」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開口,「想試探出什麼?」
「比如說,我知不知道你的異能力?」
「……」既然他知道自己的異能力,那假死脫身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與謝野艱難地將眼睛睜開一絲縫,嘴巴一張一合,無聲地提問:你的……目的?
「單純有錢賺而已,需要什麼目的?」
有錢賺?也就是說,這人也不是幕後黑手……
周圍的聲音逐漸遠去,與謝野眼前爆出大團大團白光,接著在某一瞬間,意識倏地沉入黑暗中。
「!」
與謝野猛地醒來。
下一秒,大量清水從口鼻中灌入。
「咕嚕咕嚕……」
在水裡吐了幾串泡泡,肩膀突然被人抓住,像涮肉片似的來回晃了晃,接著被大力提起來。
如此反覆幾次后,與謝野驚悚地發現他被扔進了河裡。
「身上那麼重的血腥味,得涮乾淨了才行,免得那些人聞著味兒追上來。」伏黑甚爾這麼說著,又將與謝野摁了下去。
與謝野:「……咕嚕咕嚕咕嚕!」你這個混蛋!!!
跟著血腥味追上來什麼的,倒不是伏黑甚爾故意折騰與謝野而找出來的借口,因為他就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他的五感極其敏銳。腳步聲、氣味等會被常人忽視掉的東西,都可以幫他追蹤到獵物。
之前咒靈在與謝野胸口上扎了個大洞,漂漂亮亮的小裙子上滿是血,血腥味重得想讓人無視都難。
覺得差不多了,伏黑甚爾就將與謝野撈上來裹上外套,扭頭往停在路邊的麵包車走去。
至於之前與謝野身上穿的連衣裙,因為沾滿了血跡,被伏黑甚爾扒下來,裹上石頭扔進了河裡。
與謝野被伏黑甚爾抱在懷裡,精神萎靡得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地靠在對方的肩膀上。
雖說是夏天,可從河裡洗涮一遍出來,傍晚的風再一吹,渾身濕漉漉的小孩頓時冷得瑟瑟發抖,下意識地縮成一團,不自覺地往火爐似的大人身上貼。
伏黑甚爾睨了他一眼,倒也什麼都沒說。
剛剛將與謝野塞進麵包車後座,伏黑甚爾的耳朵突然動了動,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奇怪的聲音。在上游,距離他們大概五十米。
他在腳邊撿起一塊石頭,掂了掂,這才直起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浮出水面,順著水流飄下。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個人。雖然對方臉朝下讓人看不清模樣,可瞧身形就知道那是個小孩子。
「……」
伏黑甚爾看了兩眼,見那小孩浮在水面上沒有任何動靜,猜測多半已經死掉了。
於是他丟掉手中的石頭,打開車門鑽進了駕駛座,發動車子離開了這個地方。
可伏黑甚爾沒想到的是,這個被他認為已經死掉的小孩子,往下流漂了沒多久竟然掛在了漁人的網上。
被人打撈起來時,小孩的手上還抓著一條染血的小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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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爽文,去留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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