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
林柯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收場,又是怎麼跟著齊宇回到教室的。
齊宇賠笑肚子傳來咕咕聲,他揉了揉肚子低聲問道:「一天沒吃東西好餓,不知道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什麼?」林柯現在腦子還是鬧哄哄的,就像現在班裡的同學不是在教室里,而是在他腦子裡吵鬧。
齊宇眼神可憐巴巴地盯著林柯書桌里的白色塑料袋,意思再明顯不過。
林柯短促地笑了一聲從書桌里摸出一口袋吃的來:「不是不想要嗎?」
「我反悔了。我知道錯了,林爸爸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齊宇餓得沒辦法,鬼知道當時他是哪根筋沒搭對拒絕了林柯的好意。
林柯對此倒是無所謂,只是仍然以為是他自己玩笑開過了導致齊宇生氣的。
看著齊宇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不一會兒就噎住了,林柯好心給他開了一盒牛奶遞給他,環顧一周發現嚴昭還沒回來,問道:「嚴昭怎麼還沒回來?他不會還在辦公室吧?」
齊宇喝了幾口牛奶,臉因為噎住微微泛紅,「他呀,」齊宇邊說邊咬了一口麵包,「老劉讓咱倆寫檢討,他不願意,還留在辦公室里挨批呢。」
林柯有些不自在了,他覺得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可卻給別人造成了麻煩,正想起身去辦公室找劉明,卻被齊宇一把給按住了:「你上哪兒去?去辦公室給他說情?」
語氣有些冷,林柯恍惚覺得齊宇氣還沒消。「這件事其實跟他沒多大關係,要寫檢討也得我來寫。」
「你寫什麼,這事兒不賴你,是我自己腦子抽了。」
林柯茫然地望著他,嘴角帶著麵包屑,伸手給他擦掉卻在接觸到他嘴角之後彷彿被燙到一般縮回手。沒由得緊張起來,林柯別過頭去,卻不知道為何要望向窗外。
「那你生氣是為什麼?」林柯的聲音像是蚊蟲,在喧鬧的教室里被掩蓋,好在因為教室的喧鬧,同樣掩蓋住的還有忽然加速心跳的聲音。
齊宇顯然是沒明白林柯這是怎麼回事,也沒聽到他問的那句話,只回憶剛剛林柯用手給他擦掉嘴角的麵包屑,那一瞬間他似乎在林柯的眼裡看見了他自己,也只有他自己。
會不會林柯已經喜歡上他了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又何必躲著,又何必在這裡置氣?就像林柯所說的那樣,既然做不到堅守又談何真心,談何喜歡?他苦守十五年的人,怎麼要因為自己害怕未來的那天會死掉而放棄呢?
人活著本就是這樣,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難道真的會因為害怕死亡而選擇躲避嗎?況且他齊宇跟別人不一樣啊,他知道自己會經歷什麼,改變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怕難道就不來了嗎?如果真的是喜歡他,就要有拼盡全力護他一輩子的勇氣啊,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活下來,要活著陪林柯一輩子。
真是可笑至極,他居然有想要放棄林柯的念頭。
要不是班裡人多齊宇都想扇自己一巴掌了。
嚴昭在辦公室犟了半節課之後最終成功的由一千字的檢討增加到兩千字,回到教室里時林柯跟齊宇和諧得讓他想把齊宇丟到油鍋里炸了蘸上辣椒粉吃掉。
這種感覺有點像雞排,嘖,突然餓了。
回到宿舍后嚴昭氣不過,搶了林柯給齊宇買的零食,還質問道:「小子,不打算解釋一下嗎?為什麼忽然發火,還害得我寫兩千字檢討!」
齊宇很是珍惜林柯給他買的零食,除了麵包和牛奶別的都沒捨得吃,當然不可能讓嚴昭這傢伙佔了便宜。「限你兩分鐘之內還我,否則以後的日子天天讓你寫檢討你信不信?」
「你要跟我同歸於盡?」嚴昭挑眉。
「你試試我敢不敢!」齊宇伸手去搶卻搶了個空,林柯從廁所出來還差點被正在搶零食的兩人撞上。
宿舍本就不大,兩人速度還極快,在寢室里亂竄,林柯把作業收拾出來準備刷題,看著桌上的一大堆零食對二人說道:「好啦你們兩個,桌上不是還有這麼多嗎?」林柯顯然沒注意到他們倆搶的可是他自己給齊宇買的。
齊宇搶回來幾包,卻還有一些包裝都快被撕壞了,眼睛直直地盯著嚴昭手裡的零食道:「那能一樣嗎?」
「是不一樣,畢竟這些……唔!」嚴昭忽然想到齊宇還有把柄在自己手裡,樂呵著想欺負他,卻不料齊宇竟然如此了解他,直接拿手捂著他的嘴。
嚴昭被他捂住嘴立刻咬了他一口,齊宇疼得呲牙道:「你屬狗的么你!」
說完二人又鬧了起來。林柯搖搖頭翻開數學題開始刷了起來。
唐澤基本上每周有三四天都是去別人寢室里串門兒,玩到晚上十一點后才回寢室來。不過今天他回來得比較早,去江行舟那兒搶了桶泡麵吃,應該是半桶,端著就往寢室里跑,趁江行舟還沒追上來趕緊掏鑰匙進屋關門,整個過程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沒少被追殺是不會養成這麼利落的身手的。
只可惜唐澤千算萬算沒算著寢室里那兩隻猴打得火熱,剛開門進來走了幾步就被嚴昭撞上,人沒摔著是萬幸了,但是手裡的泡麵卻沒成功落在地上,而是不遠處齊宇的床上。
倆猴:……
唐澤:……
林柯聽到動靜抬起頭,正好看見齊宇的粉色被子上蓋著一碗泡麵,湯汁蔓延開來,把粉色染成了咖啡色。
緊接著兩個人的打鬧變成了一個人追兩個人躲。齊宇咬牙切齒道:「唐澤、嚴昭我要打死你倆!」
「誒誒,我是無辜的呀!」
「這怎麼能賴我呢,你不追我我怎麼會撞到唐澤啊?說到底是你自己活該!」嚴昭有點慫了,跟唐澤一起躲到了廁所里。
「行啊,你倆有本事一晚都別出來!」
齊宇十分鬱悶,打鬧出了一身汗,過來收拾自己被單時林柯已經把泡麵給他弄下來了,但被子和被單已經被泡麵澆透,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這些都濕透了,得拿去洗了才行,你還有備用的被子被單之類的嗎?」
林柯麻利地替他收拾著,頭也不抬,齊宇愣了愣,看林柯的表情猶如看賢妻一般,似乎沒那麼氣了。
「沒有了,看來今晚只能跟你們湊合著擠一擠了。」
林柯渾身一震,他感覺有些不妙,果然下一秒齊宇便說道:「可是你知道的唐澤晚上要說夢話,睡在他身邊根本不可能睡得著,嚴昭那傢伙踢人太厲害了,我估計跟他睡一晚我骨頭都得散架,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林柯:。。。
「就跟我睡一塊兒吧。不過先說好,不準踢人,否則自己睡地板去。」林柯背對著齊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戲謔地說道:「我記得某人好像說過再挨著我睡的話就是腦子有泡。」
「你腦子才有泡!我什麼時候說過了?」林柯一回頭正好撞在齊宇身上,剛好頭撞在齊宇臉上,齊宇本想繼續調侃他不認賬,但這一撞實在是有點猛,整個鼻子都麻了,差點給他撞出鼻血來。
「誒?沒事吧?」
齊宇捂著鼻子擺擺手:「沒事兒,過一會兒就好了。」
唐澤和嚴昭從廁所里出來,正好齊宇的鼻子已經不麻了,逮著兩個人說道:「這樣吧,你倆給我把被子和被單洗了我就原諒你們。」
現在已經是十月初,雖然白天還是熱得人都快化掉了,但夜裡涼爽宜人,被子也稍微有一點厚,嚴昭在家可從來都沒做過家務,一看這一套被子更是比理科各科加起來都難。
「不是,這你先晾著,明天打電話叫人給你送一套過來好不好?這一套被子被單的錢我賠了還不行嗎?」
齊宇哪會讓他賠?開玩笑,好不容易有摳林柯油的機會,就摳一天怎麼行?
「不行,我就喜歡這套。」
嚴昭、唐澤二人同時看向了被子上粉嫩嫩的hellokitty,嚴昭再一次懷疑齊宇在七中受到刺激了。
「行,給你新買一模一樣的好不?」
唐澤在一旁點頭如搗蒜,畢竟他也寧可出錢也不想洗被單。
「不行!洗一下怎麼了?洗洗還能用,幹嘛要這麼浪費?」
「可是,這幾天你睡哪兒啊?」唐澤正好問在了點子上,齊宇沒有回答,只是很猥瑣地笑了笑,嚴昭這才明白了齊宇的意思。
「噢,好傢夥原來留著么一手,行吧,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我就洗這麼一回了。不過,不給點報酬?」嚴昭笑得同樣猥瑣,唐澤眨了眨眼,沒想明白嚴昭怎麼突然變卦了,「什麼什麼?怎麼突然又要洗了?買新的不香嗎?」
「誒,沒辦法,為了咱兄弟的感情的。」
「???沒懂。」
嚴昭白了他一眼,「沒懂算了,洗吧。」
直到看到齊宇爬到林柯的床上時唐澤終於想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著嚴昭受這份罪。
為了防止被齊宇踢下去,林柯靠牆睡,而齊宇睡在外面。在此之前林柯覺得這床還挺大,一個人睡怎麼折騰都夠了,但是沒想到兩個人睡上去會那麼擠,要是面對面的話靠在一起能感受到齊宇呼吸噴出來溫熱的氣息,並且稍微動一下嘴巴就快湊到對方臉上去了。
林柯不由得紅了臉,默默地轉過身去面對的牆,但該死的心跳又悄悄加速了。唐澤打起了呼嚕,不知能不能恰好掩蓋住這心跳聲。
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心跳為什麼會忽然加快呢?會不會是生病了?
林柯不停地猜想著自己是生了什麼病慢慢的意識模糊,陷入夢鄉。
林柯夢到了自己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不管怎麼掙扎都動不了,渾身急出了汗水,想喊救命卻張口發不出聲音。
猛地驚醒后才知道自己這是被哪塊兒石頭壓住了。不得不說某些人的睡相真的是差到極致,竟然把他當成抱枕來抱著,害得他一晚上猶如夢魘。
想掙扎著掙脫齊宇的束縛,奈何對方睡得太死,腦袋埋在他脖子里,溫熱的氣息痒痒的,弄的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齊宇……」林柯想把他叫醒,但是發現自己聲音略微嘶啞,聽起來像是撒嬌?
靠。
為什麼要讓齊宇來跟他睡一塊兒?他好像是記起自己說過一句再跟齊宇一起睡覺他就是腦子有泡。
看來是他大意了。
不行,不能讓齊宇再抱著了。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硌到了,臉一下子漲紅得快要滴血。
怎麼辦,怎麼辦?
林柯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種毫無頭緒的感覺他甚至在數學上都沒遇到過。情急之下林柯抱著齊宇的手臂大咬了一口,齊宇被痛醒了,立刻鬆開手,睡眼惺忪地問他:「森可你咬我幹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呢!你往後靠一點兒行不行?我都快被你擠死了。」林柯壓低了聲音,怕把嚴昭和唐澤吵醒,氣勢上明顯不足,於是繼續說道:「你再這樣的話我可就把你踢下去了!」
氣勢並沒有上去,對方反而繼續靠過來抱著他入睡了。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林柯下意識提高了聲音,這時嚴昭翻身,嘴裡發出了不滿地聲音,林柯沒辦法,只好任由著齊宇繼續抱著他睡了。
只是這次林柯睡不著了,僵直著後背熬到了天亮。